漁陽,玉府。
如此重任,落于玉觀音肩上。按照常理來說,她應該高興才對。因為任務越重,就越表示朝廷對她的器重。
然而此時的玉觀音卻沒有絲毫開心的意思,畢竟雖然命令上說,人可由她任意選擇。但是實際上在命令到她手里之后,就已經隱隱圈定了一個范圍。
畢竟對那些她不熟的,她可做不到影響對方的決定,讓對方乖乖的就犯,跳入陷阱之中。
所以她們上面的人,其實從一開始所要對準的目標,就是玉觀音進入幽州以來這段時間所交的那些朋友!
這也就怪不得玉觀音在接過來手下侍女轉呈的信,看過其中的內容之后,目光會閃爍不定,遲遲不語。
沒辦法,畢竟人心都是肉長得。
再加上自她來到幽州之后,所交到的那些朋友實際上對她都不錯,尤其是大將軍劉尚的女兒劉成男,就更是和她引為知己。甚至還私下出面,幫她擋了不少麻煩。
雖然一切都是偷偷私底下進行的,沒有讓她知道。但玉觀音是誰?大行司千戶,幽州處因為早先鎮北候府和白禮雙重清理過的原因,她現在最大。
像是這種事情,怎么可能會瞞得過她的眼睛。
然而朝廷現在讓她賣了他們…用他們的命,來挑起鎮北候一方和匈奴的對立。
對此,一旁的侍女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因此默然了片刻之后,便開口道:“千戶大人,要是您覺得實在為難的話…不妨和上面明說。這種事情又不是非您不可,大人不去,完全可以交由其他人來接手。
畢竟大人之前為了接近鎮北候府,可投入和付出了相當不菲的代價。現在好不容易有些眉目了,要是真因此而出什么差錯,損失的也同樣是朝廷和我大行司。想來上官…也應該會認真考慮的。”
侍女的話,聽著似乎很有道理。但是細琢磨,就能發現其中說辭,都太過牽強。
像是什么玉觀音不接手,別人也可以接手,真以為鎮北候府這邊的高層的子女都是傻子,隨便來個人就能隨便忽悠的住,讓他們往東就絕不往西。
沒有熟人參與其中,基本上是不可能讓他們那么輕而易舉就跳進大行司所設置的陷阱里。
而且,這件事情最關鍵的是,就算是玉觀音參與甚至是主導此事,也不代表她會暴露,讓她和朝廷之前的付出付之東流。
只要手尾收好,知道此事相關的人都死干凈了,鎮北候府一方是斷無可能查到那些人的死和玉觀音有牽連。
因此侍女之所以會如此言語,其實主要也是不想玉觀音心中里背上太大的負擔,讓其陷入煎熬。
畢竟相處了這么長時間,侍女也看出來了。雖然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突擊訓練,讓玉觀音脫胎換骨,已然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大家閨秀。
但是玉觀音和她們這些經過正常程序和時間訓練出來的大行司的人,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玉觀音的感情更加豐富,不像是她們經歷過種種,現在從某種方面來講,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更像無心的傀儡。
然而就算是她們,要是執行這種對自己的朋友下手的任務,有時候,都會有些遲疑和糾結。沒有經歷過種種的玉觀音,心里所承受的壓力就可想而知了。
先前就提到過,這位侍女曾經受過玉觀音的父親的大恩,所以當初才主動的要求,來玉觀音的身邊來輔佐她。
見玉觀音如此,自然是不愿意讓她為難。
然而面對侍女給的臺階,玉觀音卻并沒有踩上去。相反,本身糾結的目光在片刻之后,便轉化為冰冷,開口道:“不必了,這件事情只有我最適合,沒有必要再麻煩別人。另外,只要我們仔細點,就不會出什么問題。”
“…是,”侍女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形不自覺略微有些顫抖的玉觀音,繼而道:“那…千戶大人,最先從那些人那里入手?”
“…就先從公孫衍、杜淳、劉成男他們幾個開始吧,”玉觀音閉著眼沉默了片刻之后,繼而道:“這些人好獵奇,到時候我安排一下,找個新奇的東西引他們去遠郊。再讓我們的人引一隊匈奴過了,最好是和鎮北軍有血仇的…”
“劉小姐,這…”侍女當然知道自家上司和對方的關系,一時間再次遲疑道:“千戶大人…你是認真的?”
“…既然早晚要決裂,那么到不如趁早了斷,”玉觀音沉默了半響,繼而:“免得到時…更讓人為難。”
“…明白。”
不提玉觀音這里,心中如何糾結萬千,又如何讓自己盡量好受些。
侍女這邊,見玉觀音已經做了決定,便不在勸。直接通過鴻雁傳書回稟大行司的上官,表示自己這邊已經確定人選和動手時間。
而伴隨著侍女的回信,大行司這臺機器也開始動起來了。一場針對鎮北候府的高層的行動,也將開始正式上演。
不提朝廷一方,如何的算計。
京城,朝廷大行司一方的安排,瞞的住其他人,卻瞞不過他陸九重這位拱衛司的指揮使。畢竟內三司職權方面都有重合之處,因此外人很難知道的事情,想瞞住他們這些內部,尤其是上層的人卻很難。
因此很快,一封信便伴隨著夜色在京城之中騰空而起,向著幽州方向飛去。
而此時,尚不知道朝廷已經決定拖鎮北候府下水,為此甚至不惜將鎮北候府一些高層的親屬給卷進去的白禮。在第二天醒來,在見過了父母之后,便開始處理在手中這些這段時間所積壓的事情。
待處理完畢,時間已然到了傍晚。
伴隨著月上樹梢,簡單的用過了晚膳的白禮便直接拿出了面具,將其戴上,而后很快,便再次進入到了那片空間之中。
沒錯,又到了一月一次的都天組織交流的日子。
如同以往一樣,白禮依然不是第一個,甚至連前三都排不上,也不知道這些人是真的太閑了,還是強迫癥,每次都這么早進來里面。
“天吳,厲害啊,這才沒過多久,又將京城折騰了遍。現在怕是當今那位已經恨瘋了你和你的天門地戶了吧,”先到的人之中,就有共工。因此在見到白禮來到,便率先打招呼,繼而玩笑道。
“這不好嗎,”白禮輕笑道:“彼之仇寇,我之英雄。要是那位那天高贊我,我怕是反倒要頭疼難受了。”
“是這個理,”共工豪爽的笑了笑,繼而低聲道:“話說天吳,我有消息稱…武靈王還活著,是真的嗎?”
共工這話,倒是真出乎了白禮的預料。要知道,在這方面朝廷可是將消息捂得死死的,就算是鎮北候,也是在白禮言明之后,才知道不久前的京城亂象之中,居然還有這么一條大魚出沒。
而共工竟然收到消息了,雖然不全,但是也不得不讓白禮刮目相看。
沒見因為共工的話,有好幾個人眼中皆不有閃過一絲訝然,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向了白禮的方向。
“是有這么回事,”白禮點點頭道:“不過,這已經是老黃歷了。”
“哦,怎么講?”共工挑眉道。
“很簡單,他不久前就已經死了,就在京城,我親自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