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周叔說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在想,周叔如果用這番話跟肖霄推心置腹的聊一聊,她會不會選擇跟我分手呢?如果會,那當然是很好的結果。”
“如果不會?”老周反問。
“如果不會,那我就必須尊重肖霄的決定。硬著頭皮接周叔的招了,接不下來的話,現實的隔離讓我跟肖霄分開了,也是一個好的分開方式,只是就沒必要牽連我家人了吧,把我弄進去就完事了。萬一我僥幸走運接下了周叔的招,那是不是說明我也有一點自保之力?周叔是不是能幫忙勸勸肖霄的母親,稍微放心一點?”陳問今語氣誠懇,讓老周覺得他分明是認真考慮之后的決定,并不是少年憤怒的叫喊什么:‘絕對不,有本事來啊’之類的熱血虛言。
“你拿什么接招?”老周實在覺得荒唐,陳問今家里的情況,早先就掌握過了,親戚里就兩個區級的,職權范圍也管不著這些事情,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絲毫沒有反擊的可能。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這決定只是愛情給了無限勇氣,抱著大不了被送進去蹲一些年的自我犧牲想法。事實上我認可周叔說的道理,所以才希望,理想的結果是肖霄想通了我們的不合適。如果她心意堅定呢,那我肯定要憑借愛給予的勇氣,硬撐接招。我知道周叔之所以說這么多,也是不希望走到那一步,那么——周叔就可能會愿意當黑臉跟肖霄聊聊吧?當然,不必說周叔準備對我出招的話,這事我也不會對肖霄提起,事情無論過不過得去,我也不希望肖霄跟身邊關愛她的人鬧不和。”
“你真的這么想?”老周有點意外于陳問今可以如此平靜的說出這些話來。
“我真的這么想。”
“我可以成全你,雖然我認為肖霄不會被我說服,你準備接招的可能性更大。”老周改道下了高速。
“周叔出招前能不能提個醒?我也好做點善后準備,起碼給家里留點現金什么的。”
“何苦?”
“可能少年心不懂權衡利弊吧,覺得愛就要全力以赴,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可以滅亡,但不能辜負了肖霄的愛。”陳問今如是說著,老周沉默有頃,然后說了句:“行。”
達成了約定,氣氛突然輕松了一些。
只是,以老周的性格,其實也沒有多放松。
陳問今與之閑聊,老周也愿意有問有答,直到車開回了肖霄學校外面。
“謝謝周叔。”陳問今下車,客氣道別,老周微微點頭,升起車窗,掉頭離開。
陳問今看了眼表,快下課的時間了,他買了水,喝著,不一會,鈴聲叫響,就看見王帥下樓來了。
“跟肖霄母親見面了?”王帥拿了瓶水,跟陳問今一起走開了些說話。
“你挨批了?”陳問今估摸肖霄的媽媽還責備了王帥的照顧不周。
“肖霄公主這波干的不漂亮啊…她還是天真了,我們跟父母之間的代溝存在不可消除的性質,有些事情可以坦白,有些事情必須瞞。我被我爸罵慘了,說我這么大的事情自作主張,隱瞞不報,讓他非常被動什么什么的…算了,不提了,好在有臭罵沒責罰,就是警告我不能再出一絲豪的差錯了。”王帥喝著水說:“你準備跟肖霄說嗎?”
“暫時不提,先看看肖霄怎么想。”陳問今最初本不想禍害肖霄,但已經走到這步了,他也就不可能主動退縮。然而,倘若肖霄在老周的游說下,選擇了結束,那也不失為一個合適的句號。
“不說是對的,一旦你把她母親的態度對肖霄挑明了,等于是把事情推向不可調和的地步。肖母本來還有些顧慮,剛出手就讓肖霄知情了的話,她不可能會停下來,必然會肆無忌憚的上盡了手段,只能成功而不能失敗。肖霄的父親本來未必支持肖母的做法,但事情如果推到那一步,肖霄的父親最終只會站到肖母那邊,同時負責唱白臉勸慰肖霄。”王帥小郁悶的說:“我就難了,就算事情沒升級,肖母要對付你辦法還是太多了,你根本沒有對抗之力啊!肖霄如果知道了,無從求助必然會找我,我不是得罪她,就是得罪她爹媽,我怎么會陷入這種境地?”
“別叫苦了!沒指望這事你能幫忙,所以你放一百個心吧,不會拖你下水,但求你別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又不是不知道你一直盼著我跟肖霄分手。”陳問今知道王帥擔心什么,但他從開始就不曾指望。
“我就知道你最會替朋友考慮了,果然沒有勉強我做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你放心,我保證——絕對保持中立,不會為肖母提供便利!必要的時候,我甚至還會替你說好話。”
陳問今望著王帥,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他都不相信——王帥會說好話。
“別這么看著我啊!我肯定會替你說好話,我發誓——反正我說再多好話,對肖母也毫無影響。”王帥笑的很惡劣,這才是實話,既沒用,他又做了一個好朋友該干的幫腔。在肖霄那是個好印象,事了之后肖母提起王帥,還會覺得這孩子重情義。
“你這是踩著我的尸體上啊!”
“一將功成萬骨枯,從來如此。反正你都要成枯骨了,我不踩不是白不踩嗎?咱倆什么交情了啊?你怎么可能會不愿意讓我踩尸體呢?這點事不用介意!換了是你,我也會心甘情愿讓你踩著我的尸體上!”
“你動嘴皮子的時候就愿意!你心里想的是——反正也不會真有這種機會,賣賣嘴乖多容易。”陳問今看了眼表,看王帥不著急的喝著水,問他:“不怕遲到?”
“下節體育課,不去了,這種時候我當然要安慰你。”
“我翻譯一下:這種時候你當然要看看我倒霉的笑話。”陳問今直接翻了個白眼。
王帥開懷大笑,他當然是這么想的了,苦盼的情況終于發生了,也難得看到陳問今無可奈何的時候。
“兄弟!我整天看著你啥事都淡定的臉,早就受夠了!今天終于見著你倒霉,你說能不開心嗎?——你有什么煩惱,盡管跟我傾訴,實在難受,晚上我們去找楊梓梅玩,好好釋放情緒,別把自己憋壞了。”
“我謝謝你‘真誠的關心’啊!”陳問今聽見電話響,抬頭果然看見肖霄在窗戶旁,顯然是剛發現他回來了,但時間來不及下樓,就給他打電話了。
“怎么回來了也不給我電話呀?”肖霄很是責備,卻不等他答話,又連忙追問:“這么快就回來了,跟我媽聊的不好?”
“阿姨臨時有事,沒聊幾句,下次再找機會吧。”陳問今又問:“下節不是體育課嗎?”
“我是不逃課的好學生,請不要慫恿我逃學!”肖霄笑著說完,人也離開了窗戶,說:“不聊了,去操場了。”
陳問今掛了電話,王帥就問:“你看,我逃課出來安慰你。趕緊跟我說說,現在什么情況?”
“真是辛苦你了,不惜逃課出來聽八卦。”
“這能叫八卦嗎?別人的閑事那叫八卦,關心朋友的事情能叫八卦?”王帥吸了口快樂水,又催促說:“說正事、趕緊的,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出主意你就算了吧,這事就不是出主意能解決的,除非你能弄點肖母的黑料加證據,讓我當作克制她的武器。”
“是個辦法啊!”王帥一臉認真之態。
“你得了吧!你爸又沒有存亡危機,根本不可能把這些秘密告訴你。”陳問今知道王帥只想知道狀況,隨口答應。
“能不能直奔主題了?”王帥一臉郁悶。
“也沒聊多少…”陳問今大略把狀況說了,王帥聽后,不禁笑道:“你也真行,直接把皮球踢回去了。不過,你博老周好感沒用,那人就算被你打動了,也不會因此心慈手軟!他那么說了,肯定就會那么做。老周那人狠著呢,他說要做五分,只可能臨時加碼往十分去干,絕不會打半點折扣!”
“是嗎?看著不像啊!”陳問今故作吃驚,畢竟他又不能談論老周的私隱密事,那些是對肖霄有過許諾的。
王帥左右張望,其實這時間也不會有人突然經過,但他還是不忘小心謹慎,末了,才湊近些低聲說:“這個老周就是肖霄父母的絕對心腹,之前肖霄父親的多個阻礙都是他處理的。其中失蹤的人有三個,不知道遭遇怎么恐嚇刺激的好幾個。還有一些關聯人員,落罪入獄的就更多了,有些事情,好像肖霄的父親都不知道具體情況,也只是猜到老周暗中替他解決了麻煩。照我看,老周就是把臟活都攬上身,讓肖霄父母心安理得、干干凈凈的當著好人,具體的事情雙方默契的不提,但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干嘛要養坦克和阿豹?就是受了老周的啟發啊!這樣的一個心腹,是那些靠花錢養著的人能比的?”
“難怪老周來唱黑臉,他本來就是黑臉!”陳問今倒是因此確定了老周私人日記內容的含糊信息了,果然老周日記里都不提,就是擔心將來萬一泄漏變成證據,事實也證明,老周的小心是對的。
“我覺得,肖霄可能不會聽勸。但你得當機立斷,真別抱有僥幸之心,老周既不會發善心,也不會對你心慈手軟,這事不是動架,你一點應對的辦法都沒有。你再干凈,也架不住無孔不入的栽贓陷害啊!”王帥推心置腹,這固然符合他的期許,也是替陳問今考慮的現實。
“我也知道招架不住,所以做好了為愛情被陷害入獄的心理準備了。”陳問今如是說,他也只能這么說。
“…你沒病吧?飛蛾撲火啊!你真打算這么干還是消遣我呢?”王帥有點意外,他是沒想到的,因為這完全、完全沒有任何一點點的意義啊!但凡有一點勝算,陳問今堅持,他都不會意外,問題這事就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勝算!
除非老周突然出意外掛了…
掛了?
出意外、掛了?
王帥眼睛圓睜,擔心的問:“你不會準備弄死老周吧?別那么傻啊你!老周出了事,肖霄父母絕對是要拿住兇手不可的啊!絕沒有蒙混過去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