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已經被狂熱氣氛和金錢香氣充滿的低地共和國。
球莖收獲的時間剛剛來臨，無數人已經揮舞著期貨合約守候在了體量十分有限郁金香花田邊。
“不要搶，這些是我的，我的兩百公斤！哈哈哈，發財了！”
“我的十頭珍品！我賺了八百金獅，八百金獅啊！”
這些大呼小叫的人群中間，有手握大筆銀行貸款的手工作坊主、小工廠主、農場主。
共和國政務總理康斯坦斯·哈倫上臺后，第一時間批復的實體經濟振興計劃，顯然未能按照預期落到該去的地方。
有小有積蓄的商人、市民、水手、工人；甚至是幾乎沒有任何資產，只是舉債跟風的手工業者、隨從、女仆。
因為去年郁金香行會推出的“期貨合約”完全就是“空氣交易”，買賣雙方以自己的信用作為擔保，說定今年九月球莖挖出來之后就以當時的價格進行交易。
而地里的郁金香球莖總量有限，許多人都拿著提貨單直接等在地頭。
直到親眼看著球莖被挖出來裝進兜里，才終于算是落袋為安。
另外。
人群中還有許多周邊國家的外國人，全都是被“財富之眼”大力宣傳而吸引來的外國投機者。
可以說這股郁金香潮流，影響力早就已經不僅僅局限在低地共和國一地，而是成為了世界性的資本狂歡。
要說誰是最后的贏家為時尚早，但要說誰得到了目前最大好處，卻毋庸置疑。
財富大教堂中。
“哈哈哈，這是多么美妙的力量！”
身穿金袍的巴里特大主教張開雙臂，借由“繁榮天使”的權能，清晰感受到了整片國土連帶周邊國家都在涌動的磅礴資本之力。
因為人類社會繁榮的金融活動，“資本和財富之神”的力量也在以自然神明不敢想象的速度飛速攀升。
如果這種情況能夠持續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時間，自家主神就算一躍成為本紀元的神王都不是沒有可能。
站在仿佛漸漸發出金光的神像之前，主持著這次彌撒的大主教與眾多的信徒一起虔誠地發出詠嘆：
“至圣的‘繁榮天使’，賜予我們富足，請享用羔羊們為您獻上的盛宴吧！”
同樣列席的上議院議長、尼德蘭銀行團執行委員會主席、圣徒威廉姆·奧蘭治同樣附和，心中卻是暗道：
“這也是大資本家們的盛宴！”
郁金香行會的大股東薩默菲爾德透過豪華馬車的車窗，看了一眼面前一片已經完成收獲的廣袤土地：
“真是好運的家伙！”
在成群仆人的簇擁下，徑直走進這家雖然地處偏僻，面積卻十分廣闊的郁金香種植園。
見到了早已經等待在這里的種植園主。
十分熟稔地略一寒暄之后，便直入正題。
“.....郁金香想要成熟需要多年培育，球莖種植之后當年分生出12個大球莖和35個小球莖，大球莖當年可以開花，也是合格的商品。
而小球莖必須再經過12年培育才能再次開花。但是...”
這家種植園的主人在他充滿期待的目光中，說出了他最想要聽到的話：
“剛好去年我們就囤積了一部分小球莖，明年就可以讓它們全面上市。
憑我們的規模讓整個低地明年的郁金香供應量提升一成還是沒有問題的，所以，您看...”
行會平常只負責管控銷售，貨源則交由眾多的零散花農和集中種植園負責，大股東跟這位種植園主也打過幾次交道。
只是不知道他為什么今年忽然走了狗屎運，憑現在的行情，就算是一成也是潑天的財富了。
等帶來的培育專家確認對方所言不虛之后，薩默菲爾德便毫不猶豫，大手一揮：
“訂立合約吧！還跟過去一樣，提前付兩成預付款，球莖收獲時一并交割！”
這是按照目前的高位價格狠狠地吃進了種植園所有的庫存。
而且不是這一家，而是包括整個低地共和國，乃至周邊國家零散種植的所有貨源。
聯合體的目標是牢牢控制住所有的郁金香球莖來源。
借著這股東風在馬上就要到來的冬季交易旺季，用明年的期貨合約橫掃資本市場，攫取那一份最大的蛋糕。
到了現在的階段，所以人購買郁金香都已經不再是為了其內在的價值或作觀賞使用，而是期望其價格能夠無限上漲并因此獲利。
每一個人都堅信，“郁金香熱潮”將永遠持續下去。
世界各地的有錢人都會向低地共和國發出訂單，無論什么樣的價格都會有人付賬。受到如此恩惠的共和國民眾們，也將會徹底告別貧困。
沒有人注意到，真正有需求的花卉愛好人士和宮廷采購人員卻早就已經漸漸退出，剩下的人全都是妄圖一夜暴富的投機客。
而當郁金香的價格與之前相比飛速上漲了6900時，就算是各大銀行團和投資機構也完全坐不住了，聯合郁金香行會一起集體下場。
資本的“逐利性”，便是它的原罪。
隨著金融的不斷發展，資本會更加偏愛于周期短、來錢快的金融投機市場，而不再是向腳踏實地的實體經濟投資。
雖然“期貨交易”是一種新的金融模式，但有眼光超前的大銀行家和金融界大佬已經將之視作收割世界財富的好機會。
勢必要抓住這個風口。
當時間漸漸來到九月末的時候，郁金香球莖已經歸艙。
前期投入了全部身家甚至大肆舉債的投機客手中，擁有的大多是已經完成交割的郁金香球莖實物。
而抽調了自身大多數流動資金的銀行和大機構手中，則幾乎是明年全部的期貨合約。
最旺的郁金香冬季交易季就在這時緩緩拉開帷幕。
“所以，如果當初王國蒸汽革命啟動的時候，也玩這種‘脫實向虛’的把戲。
把我們全部的海洋貿易所得，都投入到這種只是轉移財富卻不會產生任何價值的領域。
也許就沒有現在的法勒提斯王國，更沒有這即將收獲的世界垂青了。”
艾文和一身華貴宮廷長裙的利威娜肩并肩坐在書房的沙發上，關掉了心靈網絡傳輸而來的畫面。
已經達到大騎士巔峰的女王陛下，依舊是青春靚麗的少女模樣，讓人絲毫都看不出她馬上就要四十歲了。
聽過艾文對目前局勢的分析，利威娜沒有絲毫懷疑。
不如說她對艾文的判斷幾乎已經到了盲從的地步，湖綠色的大眼睛中閃爍著難以掩飾的崇拜。
事實早就證明了一切。
自從實行國民經濟的頂層設計以來，法勒提斯和郁金香聯盟諸國內的資產者力量被牢牢控制住。
無論是官方還是個人資產者，都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蒸汽工業革命的推進中去。
如今已經進入到了“用機器大規模生產機器”的沖刺階段，排除已經漸漸不講武德的加略特公國之外，法勒提斯一國的鋼鐵產量已經超越了舊大陸諸國鋼鐵產量的總和。
這也意味著這一波潮流隨時都有可能迎來收獲的時機，一大波世界垂青正在趕來的路上。
其中的受益者可不僅僅是門農·瓦特一個人，而是整個蒸汽工業體系中的每一顆螺絲釘。
至于大頭毫無疑問會落到法勒提斯王國頭上，這是如今蒸蒸日上的加略特公國都無法與之相爭的。
參考當初大航海地理大發現時期，希留斯像雨后春筍般冒出來的三位“封號騎士”。就可想而知，這必然是一記對國運的大補藥！
而且因為工業化是一項系統性工程。
前代女王伊莎貝拉鋪墊基礎，當代女王利威娜發力沖刺，她們兩位也極有可能是這一大波潮流的最大受益者。
換言之，封號可期！
利威娜行云流水般沖泡好了一杯綠茶送到艾文的面前，有些期待地看著他：
“嘗一嘗味道怎么樣？我新學的。
還有，你之前派出無面人儲備了大批郁金香球莖是要準備干什么？”
現在擺在艾文面前的有幾件大事。
除了他自己四階“冠位巫師”的晉升和瓦特的“真理具象”之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狙擊“暴風眼”位于低地共和國的郁金香投機。
“哈，不錯，陛下手藝有進步。”
艾文贊了一聲之后，解釋道：
“最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
現在最頂級的珍品品種‘勝利女神的微笑’已經被炒到了3200金獅，隨著國外資本的大規模持續涌入，可能還會繼續增長。
但那個時候，已經反應過來的大資本家們很有可能已經適應了這種新玩法，通過買空賣空，獲得了最大的利益。”
隨即艾文重新接通了心靈網絡，既是在向利威娜說明，也是在發出命令：
“泡沫形成的最根本因素是隨著價格上升，生產者沒有辦法及時擴大供給。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適時開閘放水，把這群頭腦發熱的家伙通通滋醒....來啊，給我無限拋售郁金香球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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