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靈”的全自動控制下，億萬炮塔直接在空中打出了平行推進的熾熱彈幕。
機械之境的天空在這一刻好像也變得無限低矮，呼嘯的炮彈剛剛離開炮口，就已經飛出了巫術花園。
下一刻。
“千面之月”灰色的海洋表面，雷鳴如潮，烈焰喧天。
不同于同時代的鑄鐵火炮只能依靠質量沖擊這一種破壞方式，煉金術師們制造的附魔炮彈，兼具了火焰、沖擊波、彈片、魔素等等攻擊效果。
殺傷力冠絕物質世界。
灰色大海中無數生物的頭顱哀嚎著化作灰燼。
原本只有借助夢境巡航、都靈大圖書館之類堪比奇跡的力量，才能讓物質在靈界中存在。
但此時，身處虛空中的機械之境和千面之月。
卻好像是兩條在海上發動了接舷戰的強大戰艦，世界規則已經被這些高神秘度的存在改寫，物質和精神已然在它們所處的空間內發生了交融。
轟隆隆....
恐怖的炮擊連一刻都沒有停歇。
不僅僅是那些恐怖的頭顱，就連對面浩瀚的灰色海洋本身，都在這種億萬炮塔的轟炸下不斷沸騰翻滾，化作無害的煙塵漸漸消散。
至于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這種讓世界首富都會忍不住頭大的事情，現在已經完全無關緊要了。
此時，凌空懸浮的中央高塔之上。
一個膝頭搭著薄毯，靜靜坐在機械椅上滿頭白發瘦骨嶙峋的老人，抬頭看向天空中激蕩的炮火，淺藍色的眼睛中閃過一抹深沉的思緒：
“一次又一次，才沒有隔幾天，這個邪門的鬼東西竟然又來了，不是巧合啊。”
“煉金學派”已經在孤懸海外的西里伯斯島立足多年，遠離大陸自然也不會招惹莫名其妙的敵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
低頭掃了一眼躲在臨時避難所中的某位聯盟君主。
就是...如今“煉金學派”以“蒸汽工業革命”為觸角介入的世界格局變遷了。
這位獨來獨往的“千面之月”表面看似沒有任何歸屬，行蹤也一直飄忽不定。
但是門農·瓦特長期和法勒提斯王國以及“黑鐵十字教會”保持著聯系，他又怎么會不知道在這場大潮中，自己可能會面對的敵人是誰？
緩緩舉起枯瘦的手臂，一位四階冠位巫師的皮膚上竟然已經出現了明顯了褶皺和老人斑，實在是駭人聽聞。
“為了得到這股世界潮流的浩大力量，我實在是不得不為啊，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真神...也不能阻止我！”
作為一位行事“低調”的邪神，“千面之月”科霍爾并不算廣為人知。
但是只要對這位存在有所耳聞，都知道這是一個由“冠名魔怪”異類成神的嗜血之物。
祂沒有固定的教會組織，只有散落世界各地甚至是影界、下層界域、靈界...地域的狂熱信徒。
祂慣用偷襲的陰險手段，要的卻從不是獵物的鮮血，而是他們的頭顱、大腦還有最深沉的恐懼！
在過去無數年的歲月中。
化身眾多的千面之月，一直在超越人類認知的諸多界域中不停地啄食掠奪，并向它所能觸及之地的所有潛在受害者發出恐怖宣告。
“智慧生物”的頭顱與大腦是祂的最愛，通過不斷狩獵，釋放身為凡物時的獵殺本能，也顯示其生殺予奪的偉大權威與無盡增長的生命力。
以祂一貫陰險的性格，從靈界對機械之境發起突襲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頂著瓢潑大雨般的億萬炮火，也沐浴在鐵與火的風暴中。
千面之月再次發起了沖鋒，加速之后狠狠撞在巫術花園的外壁上，但這一次祂沒有選擇后退，而是主動發起了反撲。
嗚嗚嗚——！
嚶嚶嚶——！
無數奇形怪狀的頭顱口中發出凄厲的哭嚎，拖著由一坨灰色粘液構成的身體，從大海中一躍而起。
好像一坨坨黏答答的蛞蝓貼到了巫術花園的表面。
猛地張開血淋淋的嘴巴，像瘋子一樣拼命啃噬起隔絕內外的屏障。
顯而易見。
千面之月雖然沒有專門的教會組織，卻從不會缺少打手，這片原生質之海就是祂無窮無盡的兵力源泉。
不過它們的戰斗方式實在是有些太過原始。
如果說機械之境已經是使用艦載火炮擅長長程攻擊的一級戰列艦，那千面之月就是依舊在使用撞角和接舷戰的古老槳帆船。
半個月以來，對這種襲擊已經應付過不止一次，門農·瓦特也并不意外，對“塔靈”下令道：
“發動多拉巨炮！”
哧——！
白霧噴涌之間，整片機械之境再次開始震動，一門門比煙囪也小不了多少的超級大炮從深藏在地下的武器庫中被抬升上來。
看到這些大家伙，自詡登上過太空見過不少市面的艾文一行也不禁緩緩張大了嘴巴。
多拉巨炮全長42.9米，口徑800毫米，火炮全重1329噸，好像金屬高塔一樣，從地底升起刺向天空。
最恐怖的是其彈重7.1噸，射程100公里！
不要說是炸彈，就是一塊石頭也能輕易擊毀一座堡壘了吧。
只聽那個蒼老的聲音淡淡下令：
“開火！”
轟！！轟！！轟！！...
上千枚已經接近十噸的恐怖炮彈，好像是火焰巨靈擲出的鍛錘一樣騰空而起。
穿過巫術花園外層只能出不能進的單向屏障，向著那片波濤翻涌的灰色大海猛地砸落下去。
隨即。
千面之月內部紛紛爆開數百米高絢爛至極的熾烈炎柱，在巨震中發出低沉的嗡鳴，眼看就要被一點點推離機械之境。
但這種威力驚人的人造武器明顯激怒了縷縷失手的邪神。
無窮無盡的原生質大海忽然翻涌，延伸出不知幾許長的粗壯觸手，向著空間屏障惡狠狠地突刺過來。
億萬炮塔的火力立刻向著那數百條污濁的觸手傾泄過去，將之不斷擊散。
但是通過幾次試探，漸漸測出對手虛實的可不僅僅是“煉金學派”一方。
千面之月忽然一抖，一大波主要由各種下層界域魔怪組成的浪潮，轟然墳起化作海嘯，狠狠拍在機械之境的外層屏障上。
無窮魔怪集中到一起，同步噴出針對性極強的海量腐蝕液。
滋啦——！
趁著防守疏漏，配合最開始就在啃噬屏障的那些頭顱，竟然真的讓祂制造出一個人頭大小的空洞。
下一秒就好像螞蟥見了血一樣，黏附在屏障表面的無數灰色“蛞蝓”，都向著那只小洞蜂擁而至。
在巫術花園內部的人員眼中，就好像天空破了一個洞，滔滔的天河之水一路傾泄而下。
“把它們堵回去！”
身處機械之境的“煉金學派”巫師們早已經嚴陣以待，雖然臉色凝重至極，手中的動作卻不慢。
拿出各式各樣靈光閃爍的煉金器具，就要向著那灰色的洪流沖過去。
“‘煉金學派’可不能倒下去啊。”
艾文的眼睛微微瞇起。
先不說自己和“煉金學派”紫羅蘭之眼的淵源。
就是目前聯盟崛起的憑依“蒸汽工業革命”；幾乎與“大航海時代”并行的“生產力躍升潮流”；跟“黑翼之神”手中資本神職對抗的關鍵著力點...等等。
“煉金學派”在自己這一方的重要性都毋庸置疑。
“就讓我也來貢獻一波火力好了。”
輕輕揮手，九百枚被他取名為真理裁決的新式火箭彈，已經從他的巫術花園里面跳了出來。
隨著工藝流程的優化和生產線擴充，金屬氫的產量接連提升，三個多月的時間已經穩定在日產200公斤左右。
從去年11月份到現在積攢的產能統統給砸進去之后，才誕生了這九百枚真理裁決。
合計TNT當量1800噸！
咻！咻！咻！咻！咻！...
推進藥改良之后，真理裁決的速度已經達到了1.5馬赫，再不復原來那樣慢吞吞的樣子。
轟隆——！！！
炫目的光華幾乎閃瞎眾人的眼睛。
正要與那些“蛞蝓”短兵相接的巫師們剛剛騰空而起，已經被大爆炸產生的恐怖沖擊波狠狠拍在了地上。
至于剛剛侵入進來的入侵者，以及圍在那只小洞外的巨型粘液團，毫無懸念地已經被一擊而滅。
破開的小洞也跟著飛速復原如初。
正當眾多巫師們回過頭來查看“支援”來自哪里的時候。
從天空中掉落下來的千面之月體液，已經被艾文笑呵呵地一掃而空。
這個不知道已經狩獵了諸界多少年的恐怖存在，身體里面到底包含了多少生物的遺傳信息，根本無法想象。
而且值得讓祂出手的也絕對不是普通角色。
與這個巨大的寶庫相比，區區九百發火箭彈根本就是毛毛雨。
然而，身邊那位構裝體傀儡的身體中卻忽然再次傳出提示音：
“叮！機械之境發現新式煉金武器，結構分析...自動收錄！自動收錄！...已收錄！”
艾文臉上的笑容不禁一滯：
“啊咧？？？”
屏障之外那位越發暴躁的邪神，卻是顧不上巫術花園中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咚！咚！咚！...
伴隨著劇烈的心跳聲，千面之月表層滔滔的大海向著兩側分開，露出下方一顆跟山峰差不多大的金黑色交雜的心臟。
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血管和詭異的不明組織。
那才是古老邪神‘千面之月’、‘夜獅’、‘狩顱者’科霍爾的核心所在，也代表著其神性力量的不朽！
半神神話形態的力量已然全開，神圣而又污濁的光流緩緩溢散。
咕滋...咕滋...
艾文悚然一驚，即使有機械之境這道屏障的遮擋，身邊的鋼鐵火炮竟然也漸漸生出了...蠕動的內臟！
右手不由自主抓住了腰間“吞金獸”的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