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翻身下馬,整理衣冠,肅容進廟參拜。
“威掃朱仙鎮,志吟滿江紅。”
廟門上的對聯讓他有一種心有靈犀的感覺。
兩百年前,岳王爺在朱仙鎮橫掃金兵,但愿五月份的朱仙鎮之戰,岳王爺也能保佑我橫掃流賊,還中原一片晴朗天!
心念所動,胸腔中忍不住涌起一股激動之氣。
吳甡,田守信,宗俊泰隨朱慈烺進廟。
岳王廟年久失修,已經很破敗了,連正殿門前跪著的兩個石人都難辨面目,不過主體尚好,廟內也還算干凈,香爐中的香灰和案頭上的香表明經常有人來這里祭拜。
田守信為朱慈烺點香,朱慈烺仰頭望著岳王爺,眼眶忽然有點紅,
岳王爺的彩塑坐像雖然斑駁了,但英武魁偉、正氣凜凜的氣勢不減,尤其是頭上的“還我河山”四個大字更是讓人感慨。以前不懂,但今世穿越為朱慈烺之后,他越發能體會到岳飛在千年前的悲憤。
岳王爺,保佑我!
朱慈烺深深一拜。
吳甡田守信和宗俊泰也都是肅然。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今天就是第一步。
走出岳王廟,繼續前行,大約半個時辰后,來到吳甡所說的翠屏山三個峪口的第一個峪口。
峪口左邊是翠屏山,右邊雖也屬翠屏山山脈,但卻有了另外的名字“別山”。就像吳甡說的那樣,兩邊山勢都不高,植被也不算茂密,想要在山上預藏伏兵而不被建虜的探哨發現,還真是有點困難。
朱慈烺下馬步行登山,山嶺雖然海拔不高,但道路卻崎嶇難行,用了半個多時辰,才好不容易登上山嶺。
站在最高處,朱慈烺接過田守信遞來的望遠鏡,鳥瞰周邊地形,看完后交給吳甡。
望遠鏡還是一個稀罕物,即使是身為兵部侍郎的吳甡也不曾多見,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前后左右觀測了一番,放下望遠鏡后嘆道:“地形地貌跟六年前完全一樣,此峪口狹窄,道路崎嶇,不適合行軍,不說車輛就是馬匹也難以通過,小股建虜或可潛越,大股建虜絕不會選擇這里。”
第一道峪口不適合大軍通行,也不適合設置伏兵。
第二道峪口又寬又低又平,比起第一道峪口寬闊不少,而且繞行的距離并不遠,相比第一道峪口的崎嶇難行和第三道峪口的遠距離,這道峪口是最合適的。但山形地貌和樹木情況跟第一道峪口差不多,不適合埋藏伏兵,極容易被建虜發現。
朱慈烺站在山梁上,久久凝視,腦子里琢磨伏擊的計劃。
他現在所想的還只是計劃的雛形,具體細節還要跟吳甡、陳新甲,還有即將成立的京營參謀司的眾位參謀進行商議。
“先生以為如何?”
三道峪口都看完,朱慈烺詢問吳甡的看法。
吳甡沉思道:“建虜如果繞道,第二處峪口是他們的最佳選擇,兵法云,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伏兵雖是妙招,但卻有窒礙難行之處,一旦被建虜通過,大事就危矣,因此臣還是以為,修建城寨,拒敵于山梁之下方是穩妥之策啊。”
薊州是京師屏障,不容有萬分之一的失誤,伏兵是冒險,成是大勝,敗就是大敗,一旦策略失敗,被建虜再一次僭越而過,那就愧對天下人了。為朱慈烺的名望著想,吳甡傾向于保守戰術。
朱慈烺目視山梁,沉思道:“先生你也看到了,翠屏山山路崎嶇,石多于土,山上又沒有水源,不管修建或者駐守營寨都是不易,不說錢糧耗費眾多,只說薊州兵員就是一個問題,三處營寨最少需要六千兵,城南再分兵兩千,一共需要八千兵,雖然佟總兵會帶兩千塔山兵入駐薊州,但杯水車薪,怕是緩解不了薊州兵員緊缺的窘境。如果沒有足夠的士兵,就算修建了城堡又有什么用呢?”
吳甡道:“可從別地調兵!”
“先生是說我京營兵吧?”
朱慈烺道:“京營兵當然可以派的,但比起修建三座未必能固守的城堡,我倒寧愿將這筆錢糧用在操練士兵上。預防伏兵雖然有一些難處,但并非不可解決,只要謀劃得當,逼得建虜不得不冒險,我們就可以穩操勝算!”
吳甡驚喜:“殿下已有策略?”
“只是初步的構想,尚不成熟。”朱慈烺沉思道:“現在最要緊的一件事是肅奸,薊州臨近長城,是京畿重鎮,我料城中一定有建虜的奸細,為防建虜提前知曉薊州的變化,必須盡快將城中的奸細清除干凈。”
“這件事就交給潘永圖吧。潘永圖曾任遵化監軍道四年,鋤奸有所心得,臣以為,他定可完成此任務!”吳甡道。
潘永圖的這個能力朱慈烺是知道的,這也是朱慈烺要遵照歷史原先的軌跡,推薦潘永圖為順天巡撫的原因。
除了潘永圖,朱慈烺還會派軍情司的人到薊州拾遺補漏,以保萬無一失。
朱慈烺點頭道:“薊州城南的城堡暫時還不能修建,以免被建虜奸細探知。等九月份再開始動工,兩月的時間,足可以修筑城堡并構建山梁上的營寨工事了,就算薊州城中仍有建虜的殘留奸細,他們想要給建虜報信也是來不及了。”
吳甡點頭:“殿下思慮周全。”
此時腳步紛亂,潘永圖、薊州知府李萬年和薊州總兵白騰蛟等一大群人都趕到了翠屏山。
皇太子大清早帶著兵部侍郎急匆匆地出城,薊州官員都是大吃一驚,急急就追出城來。
參拜完畢,朱慈烺看向潘永圖:“潘中丞,遼東百姓走到哪了?”
“距薊州不過二十五里了,正午就可到。”潘永圖氣喘吁吁回答。
朱慈烺望望天,點頭道:“那我們就在這里等吧。”
不一會,一支人馬出現在翠屏山腳下。
原來是薊鎮總兵官李居正前來覲見皇太子。
總兵官位在總兵之上,相當于是一個地區的總司令,是武將官職的極致。
李居正,號莊甫,系榆林衛指揮,歷升右軍都督府左都督。崇禎十四年叁月任薊鎮總兵官,駐節三屯營,但今日已經整整一年了,和白騰蛟一樣,李居正也是一個無名之輩,歷史上毫無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