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就看見場邊豎著幾面非常醒目的大黑板,走近一看,上面畫滿了士兵,手里武器從長牌圓牌到長槍,各不相同,但每一個小隊的人數卻都是十二人。
原來是鴛鴦陣的陣型變化和攻防轉換說明。
考慮到士兵之盲占了百分之九九,說明全部采取圖畫,而不是文字。
這當然是張家玉的杰作。
為了這幾面黑板,張家玉將戚少保的紀效新書和練兵實紀,再一次的研讀好幾遍,又聽取了太子的一些建議,獲得太子首肯之后,便將操練圖親手繪在了這幾面黑板之上。
朱慈烺仔細看,看完之后非常滿意。
他事先是看過草稿的,但實際的黑板效果比草稿好過好幾倍。因為黑板更大更直接,張家玉畫的也更精細。
即便是不識字的文盲在看了黑板圖解之后,對鴛鴦陣的轉換也會有一些膚淺的了解。如再有張家玉的講解,士兵們操練鴛鴦陣的速度一定會大大加快。
不同的是,鴛鴦陣的八名長槍手稍微有改動。
八名長槍手中六人手持一丈三尺四米的新式長槍,增加攻擊的范圍和距離,另外兩人手持一丈三米鐮鉤槍,鐮鉤槍不但可以代替鏜耙的作用,配合圓牌手,在近距離保護長牌手和長槍手,如果遇上建虜騎兵,還可以勾馬腿這是張家玉提議,朱慈烺拍板決定的結果。
鴛鴦陣的圖畫簡單易懂,張家玉畫的更是生動有趣,眾將看了都是稱贊。
“張家玉,為諸君講一下!”朱慈烺淡淡笑。
“遵旨!”
張家玉站在黑板旁,將鴛鴦陣的進退轉換和陣型變化簡單但又非常明了的做了一番解釋,不愧是來年要中進士的人,果然是高才高智,一樣的道理,朱慈烺就難以像他講的這么透徹和明了。
眾將對鴛鴦陣的頓悟又多了幾分。
接下來,朱慈烺順理成章的任命張家玉為操練鴛鴦陣的帶隊練使。
長槍隊從普通士兵到百總,都必須聽從張家玉的操練指揮,敢有不從者,軍法處置!
張家玉只是一個贊畫,只有提出建議的職責,并沒有操練或者是指揮軍隊的權力,但“帶隊練使”的名銜一掛,他就有這種權力了。
帶隊練使不是官職名,沒有品階,只是軍中的一個暫時設置,不過地位卻非常尊崇,相當于是士兵們的老師,華夏民族最講究的就是尊師重教,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武人雖沒有文人那么較真,但“帶隊練使”的職務卻也是任何人也不敢小視的。
“遵命!”張家玉慨然受命,一點都沒有文人自謙的做作。
眾將都抱拳向他致意。
連吳襄和李國禎都不得不意思了一下。
朱慈烺宣布,從今日里,精武營的操練依照新的操典進行。善柳營、左右柳營的隊列操練還沒有結束,所以繼續使用舊的操典。
新操典大概內容為:卯時起床,五公里長跑到大校場、休息一刻、吃早餐、半個時辰的隊列訓練、再半個時辰的戚家拳,由徐文樸為教官。同一時間,百總以上的軍官聽兵法謀略課這一個環節徐文樸暫時無法參加。
再然后就是技能訓練。長牌練牌,長槍手練槍,鳥銃兵練銃,弓箭手射箭,斥候兵練習技能。
午飯后休息半個時辰一小時。
下午操練鴛鴦陣,其間貫穿力量訓練,中間休息兩刻,每人補充兩個饅頭,黃昏結束前再有一次隊列和戚家拳訓練。
黃昏,一天操練結束,所有將士五公里長跑返回京師營地,晚飯后思想教導課,也可以是一天訓練總結會,具體內容由思想教導官安排掌握。
“諸君可有異議?”
宣布完畢,朱慈烺環視眾將,問。
無人有異議,都是聽令。
朱慈烺點頭:“那就執行吧。”
“遵命!”
“區區一個舉人,不過就是知道一點鴛鴦陣的皮毛,居然就敢拿來操練精武營,真是兒戲啊!”
回到自己的營帳之后,小伯公李國禎氣的將親隨送過來的茶碗拍在了地上。
其實他倒不是氣張家玉任了一個帶隊練使,而是氣張家玉得到了太子的重用。說起對鴛鴦陣的了解,他自認不比張家玉少多少,但太子卻一次卻沒有征求過他的意見,跟張家玉嘀咕了幾次,就搞出了這么一個操典,簡直視他為無物。
唉,有眼無珠,有志難伸啊。
但沒辦法,誰讓人是太子呢?
憤懣之后,李國禎忽然又有點頹然,一屁股坐在椅子里,伸手習慣的去摸茶碗,但卻摸了一空,這才想起茶碗被自己摔了,猛的拍案,一腔怒火都噴向了親隨:“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沏茶?”
同一時間,朱慈烺進了中軍帳,在案后坐下,田守信為他泡了一壺熱茶,他一邊啜飲,一邊興奮的想著鴛鴦陣的操練,如果一切順利,一月之后鴛鴦陣就可以小有成果,對付建虜差一點,但如果是對付中原的流賊,應該還是能勝過的。
想到張家玉,他眼中露出欣慰。
如果沒有張家玉,雖然他自己也可以鼓搗出鴛鴦陣,但卻沒有現在的信心,只靠紀效新書和練兵實記和后世里的一些分析和還原,遠沒有張家玉在廣東探訪老兵,實地調查來的真實張家玉出現在太是時候了。
提到張家玉,就不能不說另一個張,那就是張名振。
張名振和張家玉兩人同時進的京營,又同場競技,聽田守信說,大家私下里都叫他們大張和小張,當日張名振略輸一籌,心中頗為不服,跟小張訂下賭約,說一個月后要再比一場鴛鴦陣。大張前些天走的時候,給小張留了一封信,上寫:某歸鄉一月,爾要刻苦操練,一月之后,你我再決勝負。張家玉收信之后,竟然也回了一封,上寫:恭候。
由此可知,張家玉雖然文人,但卻也頗有剛武。
腳步聲響,賀珍帶著一個部下進入大帳。賀珍躬身行禮,那部下卻是跪倒在地,自稱死罪。
原來是劉仲禮。
他已經知道董朝甫打翻中軍,逃亡山中的事情了。
作為推薦人,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