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爭奪晉級的機會,這三千人都瞪圓眼珠子,咬緊后槽牙,和自己的對手展開了激烈的搏斗。有些人打得急了眼,竟然不顧規則下起了死手,若不是錦衣衛和武襄左衛維持著秩序,非鬧出人命不可。
朱慈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打仗不是兒戲,上了戰場是要拼命的,來不得半點虛假!沒有膽氣沒有力量,連這種選拔也不敢打倒對手,那也就不用當兵了,當了也是送死的料。
朱慈烺站在點將臺上,特別關注了張名振和他身邊兄弟的比賽成績。
長跑時,張名振成績一般,跑的并不算太快,只勉強達標,不過朱慈烺卻能看出他是在故意保存實力,以應對后面的三項,而他手下的十幾個兄弟們有一半沒有達標,這顯然不是張名振的安排,而是實在跑不動。等到了第二項舉石鎖之時,張名振和他手下的兄弟們大發神威,全部達標,其中有一個黑膛臉的漢子更是在達標之后又連續的舉了二十下,博得一陣喝彩。
現在進行的第三項,張名振和手下的那幫兄弟就更是輕松了,張名振只一個照面,就將對方摔倒,其他兄弟也都是三拳兩腳就將對方放倒。
朱慈烺微笑點頭,張名振手下的這十幾個兄弟身手了得,都是當“游兵”也就是圓盾兵的好材料。
最后一項就是比站姿了。
此時正是正午。
三月中旬的太陽不如夏日毒辣,但卻也是熱力十足了。
站在烈日下,挺胸抬頭,雙手貼身,一動也不準動,堅持半個小時就算是達標。如果是動了,哪怕是挪了一小步,也算是不合格。
這一輪考驗檢驗的這些年輕新兵的紀律性和忍耐力。五月的開封之戰就在眼前,留給朱慈烺的練兵時間并不多,紀律性和忍耐力不亞于纖夫的小伙兒,是他最滿意的兵源。
也就是說,在個人武力和整體紀律之中,他更偏重后者多一點,而在這四項考核中,軍姿的份量也是最重的,哪怕前三項都不合格,只要能一動不動的站半個小時,朱慈烺也會破格將他收入京營。
一支有戰斗力的部隊,必然是一支紀律嚴明的部隊。若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就算單兵的戰斗力再強,也是一群不經一戰的烏合之眾。
這一項測試令所有人都不適應,包括張名振和他手下的十幾個兄弟在內。
所有人都不明白,當兵打仗就行了,矗在這里練木樁有什么用?
“挺胸抬頭向前看!手貼緊,腰要直,不許亂動!”監督的錦衣衛和武襄左衛大聲的重復著軍姿的動作要求。
果然,測試進行了沒多久,就有些沒耐性的人堅持不住了,東搖西晃甚至是口出怨言。錦衣衛和武襄左衛毫不客氣將這些人從隊列之中揪出來,算是不合格了。
張名振額頭冒汗,不但手下的兄弟,就是他自己也支持不住了,只感覺雙腿打顫,半個身子都麻了。
一共三千人,最后能堅持半小時的,連五百人都不夠。
不管前三項成績如何,這五百人直接成為京營之兵。
張名振和手下的十幾個兄弟,竟然沒一人堅持到最后。張名振漲紅著臉,有點不忿,又有點慚愧,雖然沒有人宣布,但他卻知道皇太子正站在校場邊的點將臺上看著呢,原以為可以項項達標,再挑戰剩下的項目,一鳴驚人,但沒想到折在了最后一項“站木樁”上。
唉,張名振心里那個懊悔啊。
“當!”
一聲鑼響,考核結束,聽見一名中軍官大聲的宣布:“凡通過兩項測試之人皆有資格成為我京營之兵,通過三項者,可參加接下來的考核,通過者可成為京營的百戶、把總、千戶、甚至可以做京營的游擊!”
其實原本是四項全部通過才有資格參加軍職的競爭,但朱慈烺見張名振敗了一陣,所以臨時調整了一項不止張名振,很多小伙兒都想要競爭軍官,聽到這個宣布,全場歡聲雷聲,畢竟通過軍姿考核的只有五百人,連五分之一的人數都不到。
不過眾小伙兒的歡呼,很快就寂靜了。
因為參加后面考核的第一步就是讀寫。
幾張紙、一支筆,解讀一段《孫子兵法》里的內容。
這一下眾人都傻了眼。
現場人數雖多,但識字的卻沒有多少。
這個時代文尊武卑,能識字的都去考秀才、參加科舉了,誰還會來京營當“丘八”?
眾人面面相覷,最后站出來應試的只有一百人不到。
“杖而立者,饑也;汲而先飲者,渴也;見利而不進者,勞也;鳥集者,虛也;夜呼者,恐也;軍擾者,將不重也;旌旗動者,亂也;吏怒者,倦也;殺馬肉食者,軍無糧也。”
中軍官大聲朗讀了一段《孫子兵法》,眾人不但要一字不差的寫下來,而且要翻譯成白話文,講給眾人聽。
這就更難了。
有三分之一的人交了白卷或者是錯卷。
大明的國民基本知識教育還有很長的路還要走。
對曾經寫出“十年橫海一孤臣”的張名振來說,寫一段孫子兵法根本不是問題,他刷刷而寫,寫完之后還頗為得意的吹了一吹,等墨干了才把答卷送出,不過他很快就后悔了,因為他竟然不是第一個交卷的!
第一個交卷的是一個相貌極其英俊的年輕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目如朗星,面如冠玉,唇角微微帶笑,穿著緊身的黑色衣衫,更顯出他身材英挺。咦?不但張名振,所有人都驚訝,因為這年輕人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個讀書人,既然是讀書人,又怎么會來京營從軍?
不理會眾人驚訝的眼神,年輕人第一個完成了答卷,然后氣定神閑的站在了一邊。
和張名振不同,這個年輕人可是四項全部通過,連最難的軍姿都是站的一動不動。
張名振很懊惱,不過卻也沒有辦法,只能狠狠瞪了那年輕人一眼,恨他搶了自己的頭狀。
朱慈烺站在點將臺上,一直關注兩個人,一個張名振,另一個就是這英俊的年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