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珊珊看文杰愣在原地,一臉茫然。
無奈地嘆了口氣。
嘆息之余,驀然感到身后的低氣壓。
心下一涼,糟了,一看到文杰把什么都忘了。
身后的黃微微…
她怯怯地回過頭,看著黃微微海藻一樣的發絲隨風舞動著,黑色睡衣的裙擺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而肩頭的白色開衫,突兀地把黑絲睡衣與黑暗區分開來。
這種突兀的感覺,強烈的色彩碰撞,讓人有種冷冽的感覺。
楊珊珊捏了文杰胳膊一下,她的氣已經小了大半,只剩下一堆問題等著質問文杰了。
“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你為什么不回我信息?
你有沒有想我啊?
文杰伸手揉搓著臉,這幾個問題問的他有點尷尬。
尤其當著此刻的黃微微。
看黃微微還在那邊抽泣呢,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其實文杰也有問題要問。
最想問的就是,黃微微那邊發生了什么事?
但是文杰明白女人提問的時候,男人根本沒有提問的資格。
而這種時候,解釋,討好,抱抱,舉高高…顯然不合時宜。
于是他只能點頭。
楊珊珊問一個問題,他點一下頭。
如此這般,
楊珊珊問了三四個問題,他點了三四下頭之后,楊珊珊察覺出了文杰的敷衍。
她推搡著文杰的胸口,佯怒道:“點什么頭啊,問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倒是回答啊。“
哦,光顧著點頭了,也沒注意聽楊珊珊問了什么。
剛剛這個問題,可不是打情罵俏,而是一個很正經的問題 那…這個問題可以回答。
文杰撇了撇嘴,臉上的尷尬神色也稍微緩和了。
不過很快,又涌起更深層次的尷尬。
因為,他特別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這里。
于是,哭笑不得地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不知道。“
楊珊珊聽到這個回答,以為文杰又敷衍她。
她一臉羞憤地瞪了文杰一眼,揮起粉紅拳頭朝著文杰比劃了一下。
文杰的目光掠過楊珊珊朝她身后瞥去,又朝楊珊珊努努嘴巴:嗯,你身后,黃微微在流眼淚呢,你覺得你這…合適嗎?
楊珊珊只好作罷,忿忿然地放下拳頭,少不了又瞪了文杰一眼。
文杰也不理會,冒出了一句:“這…是哪里?“
楊珊珊瞬間石化,認真看了文杰一瞬。
只見文杰深陷的眼窩里,一雙眼眸清澈澄明,他坦然地與楊珊珊對望著。
全然沒有惡搞的意思。
看來他真不知道這是哪里。
楊珊珊想說什么,卻聽到身后想起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黃微微又嚎啕起來。
楊珊珊一轉身,看到幾個警察從樓道出來了。
黃微微也瘋了似的,沖過去揪住為首的那位警察的一側胳膊。
文杰看到那一隊警察同志,眼眸微微收縮。
這不是吳隊,老李和小張嗎?他們身后還跟著幾個不認識的警察。
楊珊珊見狀,跑到黃微微身旁,掏出紙巾幫她眼淚。
一邊安慰她,一邊把她的手從警察身上扣下來。
扒拉下來這只手,另一只又攥住了人家的警服。
楊珊珊無奈地又去摳另一只手。
幾個回合,楊珊珊木然地看了看警察同志,被揉巴的不像樣子的衣服。
那神情仿佛再說:我已經盡力了,真的!
文杰看著那一隊警察,又看看不成人樣的黃微微,心中了然:
從黃微微神情悲戚,癡癡傻傻的樣子來看,肯定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出了大事!
難道是黃微微的什么親戚,遇害了?
文杰的情緒變得無比低沉,心也緊緊地揪了起來。
他緩緩走了過去,附身靠近楊珊珊,轉過頭目光熱切的看著她。
楊珊珊在文杰的注視下,羞赧地伸手摸了摸自己有點發紅的臉頰。
又猛地咳嗽一下,作為掩飾。
這什么時候,什么場合,你儂我儂,眉來眼去實在不合適。
“警察同志,是誰殺了我哥哥?啊…哥啊!”
黃微微哭累了,也抓累了,她頹然地坐在地上,嘴上呢喃著:“誰…是誰?”
楊珊珊跟文杰上前,拉扯著把黃微微架了起來。
“黃女士,節哀!我們會盡全力破案的。您看您現在…”
吳隊看了看黃微微呆滯的雙眸,把后半句話咽了下去。
算了,現在沒法做筆錄。
作為報案人,死者黃東恒的妹妹,這位黃微微女士肯定是受了不小刺激。
吳隊看向文杰和文杰身旁的女孩子,兩個人親親密密,應該是情侶吧。
“文杰,你和你…女朋友,能把黃微微送回去吧。要留人陪著她,她受了刺激,別再想不開之類的。反正…多照顧她。讓她盡量多休息吧。
明天,或者后天,等她精神狀態好了,帶她來警局做筆錄。“
“好的,吳隊!放心吧,她現在可以走了是吧?”
看吳隊點了點頭,文杰和楊珊珊扶著黃微微走了。
傍晚時分,黃微微是開車來黃東恒的住處。
她來拿烘培房的轉讓合同。
之前她一直跟哥哥黃東恒住在一起,所以她有這套房子的鑰匙。
敲了半天的門,沒人開。
她很是納悶,明明是黃東恒打電話讓她來的,怎么不給她開門呢?
只好在挎包里翻出自己的鑰匙串,從里面找出這套房子的鑰匙。
開門進屋,黃微微一邊喊黃東恒的名字,一邊朝里面走…
她總是叫他名字。
早知道應該喊他哥哥的,感覺都沒怎么叫他哥哥,就沒機會了…這操蛋的人生!
反正屋子里詭異地安靜,讓她有種不詳地預感。
她直奔書房。
結果…就看到黃東恒趴在書桌上,后背染血,地上血跡斑斑。
書桌,書柜被翻得亂七八糟。
“啊…”她驚叫著縮到墻角,哆哆嗦嗦地掏出電話想報警。
突然,她意識到哥哥說不定還有救呢!
她壯著膽子又湊了過去,伸手探了探黃東恒的鼻息。
沒…沒呼吸了。
而被黃東恒的臉頰壓住的文件,是那份烘培店轉讓協議。
他嘴角流出的血,溢到紙張上。
紙張被一攤鮮血浸染,刺目地白和黑紅的血,組成了黃東恒對黃微微最后呵護。
他在用生命守護著自己這個能作,能闖禍的妹妹!
黃微微眼淚瞬間飆了出來。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無聲地哭了。
眼淚如開了閘水龍頭,越擦越多。
她報了警之后,在等待警察到來的時間里,她看著這個被翻得天翻地覆的房間。
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兇手在找什么?
顯然不是那份轉讓協議。
黃微微心下思忖:黃東恒會把重要文件放在哪里?
突然她想起來,自己生日那天,黃東恒把新房鑰匙給她之后。
進入她那間臥室,從壁畫后面的暗格里拿出了紅燦燦的房產證。
她恍然大悟地跑進了自己之前住的那個房間。
壁畫完好無損地掛在那里。
她朝門口瞥了一眼,突然變得無比緊張,心撲通撲通好像要從嗓子里跳出來了似的。
忐忑地扭開那個暗格。
里面…真的有一個牛皮紙袋子。
袋子看起來很扎實,里面肯定放了一沓資料。
黃微微顫顫巍巍地拿出資料袋,抽出來快速翻了翻。
什么?
白夢瑤真名叫張夢?
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緊跟著是皮鞋與地板碰撞發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警察來了!
她把資料袋塞進隨身的挎包里。
看到警察的瞬間,她跌跌撞撞的跑過去,跪倒在警察的身旁哭的撕心裂肺。
文杰平穩的開著黃微微的車子,按照導航朝晉江國際行駛著。
后座上,楊珊珊攬著黃微微的肩膀,不時地拍拍或低聲安慰幾句。
黃微微上車之后,死寂地眼神仿佛透出一絲光亮。
她從挎包里掏出那個資料袋子,一頁一頁翻看著。
張夢?
就是之前警方新聞上提到的被嚇死的那個女人?
那么黃東恒的死,與張夢的死肯定有關聯。
黃微微不傻,若是說張夢就是白夢瑤的話。
白夢瑤與黃東恒之間扯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再神經大條的人也能察覺一二。
那么…
黃微微揉著太陽穴,一種悔意自心底里彌漫開來。
她真是作啊,不是闖禍就是失業宅家里作妖…
黃東恒除了忙律所的事情,還要給她擦屁股。
而她對于黃東恒…卻一點也不關心。
若是之前能提醒一下黃東恒,那個白夢瑤的事是不是有個了斷,拖著也不是辦法…
會不會兩個人是另外一個結局。
賈楠下車之后,順著人行道往前走著。
賈林剛剛的話,在他耳邊不停地響起:你不要再見文杰。
為什么不能見文杰?
不對!
不對…不合邏輯!
賈楠倏地收住腳步,猛然轉身,朝停在那里的保時捷卡宴看去。
透過車前擋玻璃,他發現賈林一直在看他。
他并沒有跟賈林提起過文杰,剛剛保時捷停在警局門口時,他也沒有當著賈林的面叫文杰的名字。
那么他是怎么認識文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