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蒂打了一副好算盤。既然她在三刀以及前傭兵團成員身上碰壁,那就索性直接招攬頭領。
只要鬃戈答應,連帶著三刀和這些人都將為針金所用,最妙的是,紫蒂還不用維持支付報酬。
“烏合之眾”們沒有說話,只用眼神交流。
雖然他們只是第一次看到針金,但是單靠針金那金黃的頭發、英俊的面孔、挺拔的身姿就知道他身份不簡單。
說實話,紫蒂的話也讓他們意動。
傭兵團的生活是艱苦的,通過賣命戰斗賺取一些生活費用,武器裝備的保養費來維持生存。即便有些余錢,傭兵們也常常揮霍在酒館、賭博、男女的身上。
傭兵團之間的競爭也非常激烈,大多數的傭兵客死他鄉,少數能活著隱退的,都拖著殘疾的身軀,在晚年窮困潦倒。
如果跟隨一位貴族,擺脫傭兵的身份,成為一個正規軍,不,哪怕是輔兵或者看守城門的守衛,也比作為一個傭兵生活得穩定。
平時,他們根本沒有這種機會。但現在淪落到了海島上,機緣巧合之下,機會主動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抓住了,或許不只是得到保障,說不定還能出人頭地,更上一層樓呢!
三刀深深地看了一眼紫蒂,心想眼前的少女真不愧是大商會的會長,還真不能因為年齡而輕視她。
三刀又看了身邊的“烏合之眾”,雖然是他親手解散了傭兵團,但作為前團長他仍舊習慣性地為團員們設想。
所以,三刀盡管對紫蒂的招攬毫無興趣,但也沒有立即表達拒絕。
他知道,自己一旦拒絕,這些前傭兵團員們也都會追隨他的決定。
而且,三刀追隨鬃戈的時間也比較短,并不了解鬃戈的想法。
于是三刀看向鬃戈,沉聲道:“鬃戈大人,不論你做何決定,我都會跟隨你左右。”
鬃戈卻是嗤笑一聲:“百針家族?一個戰敗的南方貴族身份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圣殿騎士?能打得過我嗎?還有白沙城主的位置,是需要競選的吧?據我所知,你這個時間你應該趕到白沙城才是。因為這場海難,你已經延誤時機了!你有什么憑借讓你覺得,你一定能得到這個位置?”
鬃戈桀驁不馴,竟完全不把針金放在眼里。
更讓紫蒂驚訝的是,鬃戈這個半獸人對上層的情況似乎很了解。
“知道城主位置需要競選,并不奇怪。但是連延誤時間都明白…”紫蒂立即意識到,“鬃戈的身份好像并不簡單!”
鬃戈直接拒絕了招攬。
三刀以及身邊的前傭兵團員自然保持行動一致。
“按照鬃戈大人的實力,走到哪里都會有人招攬的!”
“我們可是要和獸人大戰,不愁沒有用武之地啊。”
“哼,區區一個半獸人,真是不知好歹!”藍藻非常生氣。
細索也不贊成針金招攬鬃戈,他來到針金的身邊,手指著鬃戈:“針金大人,就是他一路追殺我們。這樣的人窮兇極惡,留著這樣的禍患,是對我們所有人的威脅!”
三刀冷笑:“追殺?不是我們,你們的傻大個還有老船匠早就死了。”
細索冷哼一聲,他深深 地看了一眼鬃戈吐血的地方。然后對針金道:“針金大人,這個卑賤的半獸人身受重傷,這正是鏟除掉他的好時機!”
“你說什么?”
“該死的家伙!”
前傭兵團員們怒氣沖沖,手掌紛紛搭上劍柄刀柄。
氣氛變得更加緊張,戰斗似乎要一觸即發。
“怎么?招攬不成,就想動殺手嗎?這就是圣殿騎士的行徑嗎?”鬃戈淡淡開口,盯著針金。
他的確受了傷,也深知針金才是對面掌控大局的人。
針金微微搖頭:“地精三刀說的沒錯,剛剛的確是鬃戈出手,才讓老船匠和大個子幸免于難。這的確是事實。”
“拒絕我的招攬,我感到非常遺憾,但并不會讓我認為,這是對我尊嚴的冒犯。”
“我是圣殿騎士,寬容和仁慈是我的騎士信條之一。如果遷怒一位僅是拒絕我的招攬的人,那我根本不配成為圣明大帝的信徒!”
“大人…”藍藻站在針金的背后,微微失神。
針金的這番話安撫住了他,也緩和了局面。
但就在三刀等人稍松一口氣的時候,針金又道:“不過,若是對同伴下毒手,對無辜的人施展無情的追殺和逼迫,那就另當別論了。”
說著,針金的目光好似一柄利劍,刺向鬃戈。
鬃戈皺起眉頭。
“追殺?”三刀身邊有人被氣笑了,他大聲反駁,“我們根本就沒有追殺任何人。我們只是追趕,想要把船匠追回來。反而是你們,你們這群卑鄙小人想要把我們置于死地!”
這話頓時引起其他人的強烈共鳴。
他們紛紛發出斥責和低吼。
“你們帶走了船匠,我們剩下的人中根本沒有人會建造海船。我們還能有什么活路?”
“你們是蓄謀已久的,算計我們鬃戈大人。”
“鬃戈大人辜負過你們嗎?他為了你們,推翻了無恥的大副,即便成為領袖也作戰在第一線,身先士卒!營地遭受神秘襲擊,他為了保護你們,曾經日夜守衛營地,幾乎不眠不休!你們是怎么對待鬃戈大人的?”
“你們對鬃戈大人,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尊敬。掛在嘴邊的說辭,永遠是一個半獸人,半獸人!”
“但事實上,就是半獸人拯救了你們。你們這些純血的人族卻絲毫沒有感激,反而恩將仇報!”
“沒錯,這就是赤·裸·裸的背叛!”
針金的眉頭也緊緊皺起來。
“這是真的?除了船匠,再沒人會制造海船?”他看向細索。
細索目光閃躲,支支吾吾,沒有回應。
“恐怕是的,主人。”藍藻身為水手,對船員們還是有一些了解的,“海船要抗擊風浪,抵御海底魚人的偷襲,海船的結構因此不同尋常。而老船匠也不一般,他曾經是船匠公會的高級會員,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親手制作一條屬于自己的上等海船。”
針金一時間陷入沉吟之中。
鬃戈的目光一直盯著針金,此刻又開口:“針金啊,你可是堂堂的圣殿騎士。你來說,當我們得知我們被拋棄,唯一能制造海 船的船匠被帶走,我們追趕出來的行為過分嗎?”
壓力頓時轉嫁到針金的身上,鬃戈的言辭和他勇悍的戰斗風格是一致的,他直接將針金逼入墻角。
針金微微抬頭,目光坦然地和鬃戈對視:“你們的選擇,的確合情合理。”
這話一出,傻大個、細索等人都微微騷動起來。
“大人。”紫蒂來到針金身邊,不禁小聲提醒。
針金轉頭對未婚妻微微一笑,示意后者安心。
然后,他左手搭著銀電細劍的劍柄,踱步而出,站在兩方人之間。
他環視左右,身軀筆挺,頭顱微揚,金色的頭發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光輝。
他朗聲道:“身為一命圣殿騎士,我秉持公正公平的原則。營地中發生的事情,我都沒有經歷,只是聽你們述說。但什么是對,什么是錯,我并非沒有分辨的能力。”
“同時,我不會因為人族的身份而偏袒同族,也不會因為半獸人、半精靈、地精的身份,而去鄙視他人。”
“海難發生了,我們一起淪落到了這座海島上。我們要團結一致,相互幫助,只有這樣做,才能將逃生的可能擴大。”
“細索帶著船匠偷偷溜走,這個行為是錯誤的,拋棄同伴也是相當自私的。”
“騎士大人!”細索聽到這里,立即大叫,滿臉氣憤之色,他身后的船員們看向針金的目光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和善和尊敬了。
“你不明白!”細索手指著鬃戈,聲音因為氣憤而顫抖,“是他殺了我的父親!”
針金點頭,看向他:“這個事情我也聽說了,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證據呢?”
細索立即道:“我父親的身上有傷口,是槍矛類武器制造出來的傷。只要把鬃戈的雙矛拿出來和傷口驗證,就是最好的證據!”
針金便看向鬃戈。
鬃戈雙臂懷抱于胸,下巴微抬,蔑視細索等人:“我的戰矛豈是可以輕動的?”
“你看,針金大人!”細索大叫,手指著鬃戈,又瞪向針金,“他心虛了!他不敢驗證!這還有什么可說的?”
針金凝視著鬃戈。
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但鬃戈的悍勇和強硬給針金留下深刻的印象。
鬃戈背后背負的一對短矛,光是肉眼去看,就知道品質極佳。
但面對白銀犀牛的沖鋒,鬃戈哪怕是付出重傷的代價,也沒有去動用這對短矛。
“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針金心中猜測著,同時看向細索:“你還有什么其他證據嗎?”
細索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向針金:“還需要什么證據?鬃戈的態度就是最好的明證!他根本不敢去驗證,因為他就是殺害我父親的兇手。我承認他的實力很強大,但正是這樣,他才能刺殺我的父親啊!”
針金卻是微微搖頭:“鬃戈不愿去做驗證,那是他的事情。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我們可以去懷疑,去努力證明,但不應該污蔑。事實上,就算是傷口和鬃戈的戰矛一致,也不是決定性的證據。因為傷口也是可以偽造的。”
細索不禁倒退一步,滿臉凄苦之色,大聲質問:“大人,您寧愿相信一個半獸人,而不愿意去相信你的同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