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兩位閣老也反應過來,當即,笑意凝住。
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不僅是一種目標,還是一種信仰。
作為閣老的兩人,無一不以開創大周盛世為已任,卻突然發現,自己效忠的君王已經暗戳戳撇開自己。
這心情,不可謂不糟糕。
更糟糕的是,還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繼續君臣相合。
“圣上成長很多啊!”
安閣老長嘆一聲。
若不是今天的發現,他還以為這人一如往日般赤誠懵懂。
一國之君啊,果然不是他能小覷的!
想到這,安青云對之前的事有了猜測,雖然并不想懷疑自己看著長大的圣上,但一件件一樁樁看來,不管是大半身家被迫捐獻還是被趕出朝堂,背后都離不開他的推動。
當即,心中一片寒涼。
劉安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他本以為上次的狼狽為奸已經讓自己打入內部,成為圣上心腹,結果…
雖然不知玉米為何物,但,能讓圣上費盡心思隱藏下來的,絕對不普通,其重要程度可能不亞于稻谷小麥。
最終,一腔真心還是錯付了。
如果不是顧忌體統,劉安真想罵一句大豬蹄子。
“兩位閣老,”方千戶拱拱手,然后開口,“重量已經統計出來,總共六千八百斤,平均一畝九十三斤。”新八一m.x81zw
“不錯,”劉安微微頷首,“如此一來,哪怕只有一畝水田的人家,也不會缺食魚肉。”
只是,一想到無情冷酷的圣上,劉安這心,怎么都喜不起來。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哪里對不起大周,對不起圣恩,還沒開始,就被撇在最外圍,一個機會都不肯給。
還不如祁庸那個閹人!
“趕緊用水桶養著,”少傾,劉安打起精神,然后吩咐,“這些都是祥瑞,要送去京城,可不能馬虎。”
“祥瑞?送去京城?”謝氏一臉迷茫,“娘,他們在說什么?這些魚?”
“應該沒錯。”
姜暖的表情也一言難盡。
她算是服了,這些也能扯上祥瑞,什么時候巴掌大的魚也能成為祥瑞?
“可是,”謝氏為難地開口,“當初說好的要給俱全樓送去。還要給金掌柜他們留五百斤,姜家莊也要送去一些,季家村也一樣,家里再留一些,沒有能送去京城的。”
頓一下,又接著補充,“況且,距離那么遠,可能半途就死了。”
說完,難為情地看著兩位閣老,嚴重懷疑他們智商有問題。
“不用理會,按照以前的計劃辦就好,還有今天來的人,也不能讓人空手回去,每人兩斤沾沾喜氣。”
“那怎么行,”劉安很不贊同,“這些是祥瑞,要送去京城。”
“祥瑞什么,”姜暖嘴角抽搐,“你們可別瞎折騰,現在鬧得越大,以后越難收場。”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魚成了祥瑞,以后人們知道真相,豈不笑掉大牙?
“就是啊,”曹振跟著勸說,“兩位閣老,稻田養魚的法子早晚都要推廣出去,若是…”
剩下的話,曹振雖然沒有說,但是所有人都能想象到。
把普普通通的魚當成祥瑞,確實有愚弄人之嫌。
“好像確實有些不太妥當,”劉安有些尷尬,“可此事非同尋常,一定要上報才行。”
“讓畫師作畫,”安閣老直接決定,“不管怎么說,此事都意義非凡,必須載于史冊。”
“也行!”
說服兩位閣老不久,畫師還未作完畫,京城的天使浩浩蕩蕩過來。
“護國夫人,雜家沒有來晚吧?”
園公公笑得很謙卑。
“沒有,”姜暖有些頭疼,“圣上想要這批禾花魚?”
“非也,圣上另有事交代雜家。”
“什么事?”
聞言,圓公公看看周圍,眼神轉動一圈,笑而不語。
雖然不知道姬瑄又在打什么主意,姜暖卻暗暗防備起來。
而后,眼神微妙的瞥向兩位閣老。
安劉兩位看到圓公公,心情確實不太美妙,卻依舊抱著一絲絲奢望。
“小圓子,可是圣上有什么事吩咐本閣?”
“安閣老,圣上讓您老人家安心修養,勿掛念政務,身體為重。”
“本閣呢?”
“劉閣老,”圓公公頓一下,語氣微妙,“圣上未讓雜家給您帶話。”
“一句都沒有?”
“對!”
聞言,劉安心里哇涼哇涼的。
他感覺自己被拋棄了,卻想不通為什么。
當即,臉色垮了下來。
雖然心里不舒服,但做閣老的基本素養還是有的,堅持把事情處理好,才回到自己院子。
“安兄,”回到院子后,劉安再也堅持不住,“你說圣上什么意思?真的放棄本閣?本閣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
雖然他背后確實有一些世家大族,但跟自己的關系并不密切,除了劉家外,別的隨時都可以舍棄。
即使劉家,也無需顧忌太多,他們站在劉遜那邊后,就已經與自己對立。
“應該不是,”安閣老比劉安更糟心,“圣上至少沒有讓你別掛念政務。”
而自己,就差明著要求辭官致士了。
安閣老覺得很委屈,他覺得自己已經夠識趣,圣上讓他退隱就退隱,讓他舍棄身家就舍棄,到頭來卻只得一句好好養身體。
鬼特么好好養身體,他可是閣老,還是主輔!
聞言,劉安同情地看著安閣老,“您老無需介懷,圣上只是怕您受累。”
安閣老沒接話,狠狠瞪了劉安一眼,暗自沉思。
自從來到山莊,為讓圣上放心,他幾乎很少動用勢力接收京城消息。
原本想讓圣上看到自己的誠意,現在看來…
想到這,安閣老眼眸一暗,心中也開始煩躁起來。
科舉改制,本就是從世家門閥身上割肉,自己在如此緊要的關頭隱匿,必然讓他們記恨。
可即便如此,圣上也沒有領情。
本來想兩邊賣好,結果,兩頭不落好,里外不是人,他真的走了一步臭棋。
深深嘆息一聲,安閣老憂慮起自己的未來。
得罪了世家門閥,又不得圣上信任,總覺得前途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