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是由什么東西構成的?
是自己一無所有!
是別人擁有一切!
面對著這樣的不公,他們會羨慕,會嫉妒,但是同樣也會恨!
這種恨意是一點一點放出來的,如果有人刻意的去點燃他的話,那么這一點恨意就會變成了燃燒的烈焰,烈焰在人們的心頭飄游,像流動的風一樣,會越刮越大,會席卷一切,這樣的風會燒毀有思想的頭腦、會讓焚毀理智的念頭,會讓人們的靈魂得到升華,會讓人們送發出熾烈的情感,他們會發出吶喊,發出去呼號,似乎這能夠把一切的苦難都一齊帶走。
帶到什么地方?
是烈焰,是毀滅,是新生…
敵意!
如果說身處法蘭克讓朱國強感受最深的是什么?
恐怕就是滿滿的敵意了…
置身于火車上,他面對的是充滿敵意的乘客,他們滿懷敵意甚至恨意的看著他,注視著他,在巴黎,他面對的同樣是充滿敵意的人們,他們的目光中迸發出的是是羨慕,是嫉妒,但更多的卻是仇恨。
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大明擁有一切!
不僅擁有世界上最遼闊的帝國,而且還擁有世界上最廣闊的殖民地,他們是富有的、健康的、文明的、甚至也是深受女人歡迎的,這是最令人討厭的地方,即便是一個最普通的大明男兒也可以讓無數胡姬趨之若鶩的投身春懷抱,并不一定為了移民,甚至只是為了“嘗試”,為了炫耀——她曾經吸引過大明男兒的興趣。
而朱國強同樣也是深有體會,并不僅僅是因為身邊相貌嬌艷的妮娜,而是因為這一路上,他收獲了太多的媚眼和小紙條,甚至都達到了毫無忌憚的地步。
“哎,我有點兒后悔了!”
在酒店的房間里,幾乎是在嬌美的女服務離開的瞬間,妮娜就狠狠的吻了朱國強,然后說道。
“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很快你就會被別人吸引,然后會忘記我,因為每一個女人都想沖進你的懷里,把你生吞活剝了!”
女孩酸酸的話語讓朱國強哈哈大笑道。
“也就是在這里!”
也就是在這里而已,在歐洲而已!
推開窗朱國強向著窗外看去,從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座鐵塔——埃菲爾鐵塔,與歷史上為了紀念法國大革命一百周年而修建不同的是,這座鐵塔是為了紀念和平——十五年前他們與大明締結和平條約瓜分的波蘭。
在法蘭克帝國,在歐洲那場戰爭幾乎被視為奇跡——那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的結果盡管看似是以平手告終,但是在世界各地引發的震撼人心的影響,是任何戰爭都不曾達到過的,堪稱是空前絕后的。
那是歐洲人第一次擊敗明人!
這主要是因為自17世紀大明發生工業革命以來,大明就成為地球上最強大的種族,成為世界的主宰,所有的國家都在大明的陰影下享受著“大明治世”的和平。
在長達兩百年的時間里,世界上普遍認為明人之外的所有人種都是劣等種族,而明人不是任何人種可以戰勝的,那怕是“波立戰爭”的結果并沒有獲勝方,但仍然讓許多歐洲人看到了一絲希望——原來明人不是不可戰勝的。
為了紀念那場勝利,五年前,為了紀念與大明締結和約十周年,剛剛繼位的拿破侖三世下旨進行建筑招標,最終確立埃菲爾鐵塔,其建成后就為世界最高的建筑。和另一個世界一樣,也成為了巴黎這座城市的名信片。
“親愛的,你看,那就埃菲爾鐵塔!”
妮娜走到他的身后,將身體貼著他說道。
“世界上最高的鐵塔,這座鐵塔是為了紀念他們所謂的勝利,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有贏…”
女孩的聲音有些不屑,似乎她并不認可那是失敗,至少在名義上大明并沒有失去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在這個世界埃菲爾鐵塔絕對不會成為明人心中浪漫的象征。
“是不是勝利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盯著那座高聳的鐵塔,朱國強說道。
“它會成為一種象征,象征著法蘭克帝國強大的國力,象征著他們擁有挑戰大明的力量!這也就足夠了!這個鐵塔會團結所有的歐洲人!因為他們看到了自己所擁有的力量!”
如果朱國強的這番話傳到幾公里外的香謝麗舍大道上,傳到法蘭克帝國的宰相俾斯麥的耳中,一定會引得他的贊同,
當然,對于身為帝國宰相的俾斯麥而言,他根本不知道在幾公里之外,有人會如此準確的說出鐵塔的作用。
一輛豪華的雷諾汽車,在摩托車騎兵的護送下,沿著貫穿巴黎市中心的香謝麗舍大道,向著皇宮奔去。
摩托車的轟鳴聲在街道上回響著,在摩托車灰色的尾氣煙霧中,雷諾汽車車首前的那藍、白、紅三色相間的法蘭克帝國國旗在風中飛揚,汽車上鍍鉻的金屬裝飾在陽光下閃著銀光。
路旁的行人紛紛佇足目送這列隊伍,彼此竊竊私語。
“那是宰相閣下專車…”
“那是俾斯麥公爵…”
俾斯麥來自普魯士的帝國宰相,是在十五年前的那場戰爭中,集榮光于一身的,那時候的他不過只是外交大臣而已。在沖突爆發之初,正是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法蘭克才下定決心在波蘭與大明開戰,在曠日持久的戰爭中,拿破侖二戰皇帝一次次的想要和談,是俾斯麥勸說他堅持,強硬下去,他不僅有“硬手腕”,更擅長政治和外交,而正是他的外交謀略,讓大明不得不在波蘭問題上作出讓步,選擇和談。
此時,這位不過六十四的歲帝國宰相,身著筆挺的軍服坐車廂里,他從車窗身外看去,雙目迸發出似老鷹般銳利的眼神。他似乎是在思考某個問題,線條如巖石般冷峻的臉孔表情嚴肅。
“也許,戰爭是無法避免的!”
“什么?”
坐在他旁邊的卡爾諾伯爵詫異道。
“我是說,我們和大明之間的戰爭。”
俾斯麥的目光投向那座鐵塔,然后說道。
“從我們樹立那座鐵塔的那天起,戰爭就已經注定了!”
“可是,我們根本就沒有擊敗大明的力量!”
作為帝國財政部長的卡爾諾伯爵當然很清楚法蘭克的實力。
“即便是拋開財政,拋開工業,人口經濟這些方面,就海軍上來說,我們的艦隊規模不過只相當于他們的70,而且這還不包括諸侯國的艦隊,至于陸軍…”
“這不重要!”
俾斯麥搖了搖頭,然后說道。
“重要的是,民眾認為我們擁有挑戰大明的力量!”
目光投向窗外,投向那些民眾,俾斯麥說道。
“十五年前結束的那場戰爭,對于歐洲人而言意味著太多,那是歐洲人近代以來第一次在開闊的平原、廣闊的海洋上,憑借銳意革新、發展工業、組建艦隊,正面對抗明國取得的勝利。”
“是的,在此之前,明國沒有失敗過一次!一次都沒有…“一漢當五胡,明軍滿萬無人敵”,就像陰影一樣籠罩著全世界,沒有任何人能夠抗拒他們!面對他們,甚至沒有人能夠生出抵抗的勇氣,那個時代啊…”
搖搖頭,卡爾諾伯爵說道。
“真不知道,一世陛下是怎么完成的歐洲統一,沒有皇帝的統一,就沒有我們在波蘭的勝利!”
“勝利…”
俾斯麥喃喃道。
“真的勝了嗎?”
“難道不是嗎?那可是天朝第一次在沒有擊敗敵人時簽署的和約,我們什么都沒的失去,就得到了半個波蘭,我們打贏了天朝的消息迅疾如電一般的傳遍全世界,當時世界各地的人對這件事的反應是什么?在印度,那些天朝諸侯們擔心著這場勝利的回聲已向雷鳴一般傳遍印度,那些竊竊私語的印度人,會有什么反應?我們知道,不知多少印度青年幻想自己將來也要為印度擺脫天朝枷鎖而努力,在法國的大學中,有數以千計這樣的人…”
大明的諸侯國們對印度各地的同化,盡管推行了近兩百年的時間,可是面對龐大的人口基數,同化政策是有限的,或許土人拋棄了他們的語言甚至文化,擁有漢語和華夏文化,但是仍然有人心念念著擺脫諸侯們的統治。
“我們知道,在歐洲,那些受天朝鉗制的藩屬國,他們都把我們當成榜樣,他們知道,贏得自由的時候已經到來了,你也看到了,天朝在東歐在南歐的藩屬國一個個走向了獨立,或許他們中只有幾個國家倒向了我們,但是一但戰爭爆發,當我們的軍隊進入那些地區時,那里的人民必定會歡迎我們的到來!”
俾斯麥只是點著頭,這是事實。
“所有的歐洲人都為那場戰爭的結果感到雀躍,從歐洲到南美,每一個歐洲人都是如此,他們不僅把那場戰爭的勝利視為我們的勝利,也認為是他們的勝利。”
頓了頓,俾斯麥的目光變得有些復雜。
“那場勝利啊…其實,我們都知道,我們沒有勝,可所有人都覺得我們勝了,因為這場勝利,我們甚至實現了和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和解,他們成為了我們的盟國,可這一切的代價是什么呢?”
“代價?什么代價?”
卡爾諾反問道。
“這一切的代價就是,他們…所有的歐洲人都希望在我們的率領下,擊敗天朝,他們從歐洲趕出去,奪取他們的殖民地,我們的貧窮,我們的混亂,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中國,憑什么讓他們擁有整個世界呢?而我們卻在貧窮中掙扎著?憑什么他們擁有廣闊的殖民地,而我們只擁有非洲呢?”
俾斯麥不斷的反問著,
他的這些反問,其實是整個法蘭克帝國上下的反問,他們不甘心啊,那怕他們在非洲擁有了大片的殖民地,那怕是接近一億歐洲人在那里定居,生活,在那里開拓了大片的種植園,他們像是漂白粉一樣把非洲漂成了白色,可是他們仍然不滿意。
他們為什么會不滿?
“被激怒的信念,被煽動的怨氣,燃起了內心的怒火,怒火點燃的斗志,狂熱少年的勇敢,輕率慷慨的豪情,對勝利的渴望…多年來的種種仇恨,宿怨以及絲毫未來的個人前途,這些就是現在的法蘭克人!最低微的普羅大眾,他們希望在戰爭中改變自身的命運,殘酷的現實讓他們寄希望于戰爭,青年、學生、流浪漢,那些從來不肯勞動而只會怨天尤人,他們懷揣不著邊際的夢想,卻諷刺著世道的不公,那些貧苦無依兩手空空的人,都希望戰爭爆發,他們希望在戰爭中改變,或者贏得所有,或者一無所有…”
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俾斯麥的心里突然他產生了一種奇特的感覺——他意識自己不能阻止這場戰爭的爆發,事實上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這一切,因為做出了這個決定,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群人,而是所有人!
“可是我們可不是一個人啊,我們可是整個國家,從本土到殖民地…整整一億六千萬人的命運啊!如果把這些人都押到了戰爭這場賭桌上,會是什么樣的結束呢?”
俾斯麥反問道。
“我不知道啊,但是我知道的是,上一次,天朝自己結束了這場戰爭,但那并不是因為天朝的軟弱,而是因為對他們而言,有更重要的——就是天朝自身,什么諸侯,什么藩屬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自已!天朝!天朝只是收縮起了他的拳頭,可有些人卻認為那是他們的軟弱,想要徹底的粉碎了他們,他們可是擁有整個世界啊,我們即便是想要擊敗他們,也要先去瓦解他們的世界,然后才能擊敗他們啊,可是沒有人愿意等下去,從民眾到皇帝…”
往著車窗外的皇宮,俾斯麥嘆了一口氣,然后又說道。
“而且天朝人自己也不愿意等了,戰爭啊!看來真的不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