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880年6月23日。
英格蘭,倫敦 “歡迎您來到英格蘭!”
相貌中明顯帶著中英混血相貌的海關小姐對朱國強露出甜美地微笑,那雙明媚的大眼里流露出了道不盡的柔情。
女孩流利的江淮官話,讓朱國強感到了一種回到南京的錯覺。
在英格蘭這些地區的漢語往往都是標準的官話,很少受到天朝方言影響,這是官方教育的結果。
行走在機場里,入目所及的指示牌上往往都是漢字,幾乎看不到英文。作為這個世界的頭號強國,漢語成為了這個世界通行語言,至于英語…不過就是歐羅巴的一個“方言”,落后且愚昧,即沒有漢語的優雅,更沒有漢語特有的文化。
在英格蘭,早在乾圣年間,很多貴族就以說漢語、行漢禮為榮了,似乎民間的普通百姓也是以在說話時帶上幾個漢語詞匯為身份的象征。大明衣冠,漢語在那個時代象征著開化,象征著文明,象征著現代!
而現在呢?
如果不是周圍有不少相貌與明人迥然不同的英格蘭人,朱國強甚至會有一種錯覺——置身大明,至少是置身諸夏的錯覺。
“兩百年,兩百年前,我們來到了這片土地,給他們帶來了文明和開化,現在他們卻讓我們離開。”
這一路上如影相隨的銀行家突然說道。
“可既便是我們離開了又怎么樣呢?他們的精英依然說著漢語,他們的貴族依然憧憬著秦淮河的美麗,那怕就是那些站在街頭上,口口聲聲要獲得自由的,要把英格蘭從東方巨龍的魔爪中拯救出來的人,嘴里說的也是漢語,英語,他們自己都覺得太過粗鄙了。”
這倒是事實,畢竟在歷史上英語在語法詞匯方面的成熟那是18世紀初的事,17世紀那會,英語確實很粗鄙。如果沒有大明的影響,英語會在接下來的一百年內不斷完善,最終形成現代英語,可在大明的影響下,英格蘭的貴族們首先拋棄了漢語,還有蘇格蘭貴族以及愛爾蘭人。
“或許,我們可以離開這里,但是離開了又能改變什么呢?”
銀行家突然有些感傷。
“可是,我們早就把這里當成家了不是嗎?”
“家?”
朱國強詫異的看著這個銀行家。
“為什么不是家呢?我們家早在一百六十年前,就來到了倫敦,我和英格蘭人有什么區別呢?哎…”
有些感傷的銀行家,沖著朱國強笑了笑,然后說道。
“好了,真不應該說這些不開心的話題,這是我的名片,我叫湯人杰,你也可以叫我湯姆,你看,就像我說的那樣,我和英格蘭人沒有什么區別,歡迎你到我家做客。”
湯人杰為什么會如此熱情?
朱國強并不知道,這時湯姆又說到。
“你看看你的入境單。”
入境單?
打開入境單時候,他意外的發現那上面上寫著一個電話號碼和姓名。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艷遇?
“你看,在英格蘭,像您這樣的真正的明人,每一個女人都愿意和你做朋友。”
湯姆哈哈大笑到。
“等你到我那里做客的時候,我也會給你介紹幾個朋友。再見,我的朋友!”
什么?
看著提著行李箱離開的湯姆,朱國強不禁有些傻了眼。
他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是在這里…像我這樣的人很受歡迎?
離開了機場后,朱國強坐上了出租車,出租車是大明的天馬牌,這是最常見的汽車品牌,就這些天的了解,天馬汽車的地位,差不多等同于另一個世界的福特,而得益于大明帝國強盛,他在生產流水線和廉價的汽車普及到千家萬戶的同時,它還在世界各地或者說大明的諸侯國、藩國開設了大批的工廠,英格蘭肯定也有它的工廠。
初到倫敦,在從機場到城區的路上,朱國強還能感受到英格蘭那種田園氣息,初升的太陽驅散了晨霧,城外的草地顯出一片醉人的綠色。這還是朱國強第一次來到倫敦——大明的倫敦。
“先生,你看那里,當年張忠襄公擊敗克倫威爾的地方,那里還有一個紀念碑,在紀念碑的底座上,刻有張忠襄公率領天朝大軍擊敗克倫威爾的功績…”
出租車司機主動的說道。
“先生,在我讀小學的時候,老師曾領我們到過那里,就是從現在來看,當年天朝的艦隊從大海闖進泰晤士河,也是一場奇跡,真的應該感謝張忠襄公,如果不是他,英格蘭就不會成為了歐洲最開化的國家,也是最富有的國家…”
張忠襄公就是張名振,當年的出訪使團的正使,而在出租車司機對其推崇倍致時,朱國強特意打量了一下他的相貌。他的膚色稍黑,頭發微卷,看起來確實有點黑人的血統,不過似乎并不太明顯。
“似乎你并不贊同英格蘭脫離大明。”
朱國強問道。
“為什么要退出大明?那些人真的是瘋了,在過去的兩百多年里,大明給予英格蘭多少幫助?沒有大明,我們可能會像現在這么富有嗎?說實話,真的應該把他們扔到歐洲大陸,讓他們體會一下那里的混亂和貧窮,然后他們就知道,什么是珍惜當下了。”
出租車司機又說道。
“總之那些人都是瘋子,不過先生,你不需要小心他們,像您這樣的…”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朱國強一眼,然后說道。
“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您是天朝人,他們絕對不會對你放肆的,畢竟,你是天朝人,他們也就是敢毆打自己人罷了,哦對了,他們叫那些人“甜瓜人”。”
“甜瓜人?”
“對,就是甜瓜人,像甜瓜一樣外白內黃,可實際上…他們的皮膚也不白,他們恨不得自己能變成天朝人…”
倫敦?
到底是什么樣的倫敦?
在出租車司機的話語中,朱國強不禁對倫敦充滿了好奇。準確的來說,是對這個受到大明影響的倫敦充滿了好奇。
這里是倫敦嗎?
置身于泰晤士河畔,朱國強詫異的看著周圍一棟棟明式的建筑,這些建筑大都興建于17世紀晚期,倫敦大火…或者說火燒倫敦之后,倫敦的重建就是大明化的,大明的工程師帶來了現代的建筑工藝,不可避免的帶來了東方式的建筑風格。
而對于歐洲而言,大明意味著文明,這導致了大明建筑風格對歐洲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影響,至于倫敦…看起來和南京下關新城沒有什么區別。完全沒有了朱國強想象中的異域風情。
有些失望的朱國強步行到議會大廈前的廣場上,有幾個人在做街頭演講,在那些演講者的前面都有一堆人,他們手舉著“圣喬治十字”旗,就是白布上畫了個十字架,為什么沒有米字旗?因為蘇格蘭早就脫離了英格蘭,愛爾蘭也是。英倫…現在是三個國家,三個大明的藩屬國。
因為距離不遠,所以演講者的話音能清楚傳到朱國強耳中。
“…自從張名振在倫敦郊外擊敗了克倫威爾,英格蘭就成為了大明朝的禁錮,我們每一個英格蘭人就像是奴隸一樣,在大明朝的統治之下苦苦的掙扎,在這以后的幾個世紀里,他們不僅搶走了英格蘭的女人,而且還改變了我們的文化,英格蘭只是戰戰兢兢地跟在他們的后面,現在太多的英格蘭人,早就忘記了他們的根,為了英格蘭的未來,為了我們每一個人,英格蘭必須要獨立…”
演講者的話音剛落,就有人在那里跟著起哄,他們用英語在那里大聲的咆哮著,當然,他們中的有些人英語甚至都不太流利。
或許是因為演講者看到了朱國強,那人看著他說道。
“先生,滾回你們的國家吧,這里是英格蘭,大明來的先生。”
面對那個人的憤怒,朱國強只是冷冷一笑,并沒有理會他,只是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
在法蘭克帝國日益強大,而且想要瓜分世界——獲得更多的海外殖民地的同時,英格蘭居然有一幫人想要脫離大明的庇護,不是腦殘是什么?和一群腦殘計較,自己可不就成腦殘了。
“威爾斯先生,那你覺得英格蘭應該怎么脫離大明呢?”
圍觀者中有人問道。
“這得由所有的英格蘭人來決定。”
演講者整整領帶,仍不動聲色。
“如果沒有了大明的保護,要是拿破倫三世的軍隊打過來怎么辦?”
“呸!該死的甜瓜人,你不是危言聳聽,我們和法蘭克人同文同種…”
立即有人揮著拳頭對提問的那個人說道,眼見那人就要挨打了,朱國強連忙沖過去把他拉出來。
“嗨,我說先生,你不能讓他們這么猖狂,你知道嗎?他們就是一群蠢化,什么英格蘭人和法蘭克人同文同種,該死的,拿破侖三世就是想占領世界!”
被拉出來的那個人甩開朱國強的手說道。
“這些人分不清楚,可是天朝怎么也分不清楚呢?怎么就任由那些人在那里胡說八道呢?”
朱國強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他,他甚至能夠理解李鴻章口中的——大明致上的原因,他不愿意再為了所謂的藩國去流血。這不正是當年自己擔心的嗎?為了所謂的太平盛世,而選擇保守。
“所以,這一切都是可以犧牲的是嗎?”
朱國強自言自語道。
他們為了能夠安享太平,可以選擇綏靖,可以坐視藩國的混亂與動蕩,而不發表任何意見,或者說給藩國以支持,但是這樣的綏靖會換來什么樣后果呢?
這些英格蘭人…
看著那些叫好的圍觀者,他們確實不像是英格蘭人,甚至眼下的英格蘭,看起來與其說像英格蘭,倒不如說像另一個世界的巴西,沒錯,就是巴西了,他們的膚色不像傳統的白人那么白,頭發卷曲,看起來像是歐洲人,但總帶著一些尼個的痕跡。
其實,在整個歐洲這都是極為普遍的,面對成年女子的大量流失,為了保證本國人口的增漲,歐洲各國紛紛開辟非洲殖民地,同時鼓勵白人與土人之間進行通婚,除了鼓勵與土人通婚以外,像法蘭西等國還先后頒布了相關移民法令限制“女子外流”,防止人口減少,可是每年仍然有數以十萬,甚至百萬計的歐羅巴女子通過各種渠道前往大明以及諸侯國,所以在長達一百多年的時間里,在英格蘭幾乎每個家庭都會存在土白混血,也是家庭關系決定的——在這里許多家庭都購買了女奴,就像他們在另一個世界的新大陸干的那樣。只不過在這里,那些女奴不僅要干活,而且還要都充當生育機器的角色,盡管家庭地位始終在底層。在英格蘭如此,在非洲的殖民地更是如此,他們除了鼓勵種族通婚以外,還頒布了相關法令掠奪土人部落,男人變成了奴隸,在種植園里勞作,女人則成了他們的生育機器。
總之一句話,這些歐洲人把他們在新大陸干的那些事情,在歐洲和非洲又重新上演了一遍。畢竟,那一切不過只是他們骨子里的本性罷了。
而現在,這些早就改頭換面的英格蘭人,也許,有一天,他們會成為大明的敵人,如果再繼續這樣坐視不問的話。
“你還是大明人嗎?如果再這么不聞不問的話,大明天朝就會失去所有的藩國!”
年青人激動的大喊道,看著他卷曲的頭發,略黑的皮膚,看著他充滿憤怒的表情,朱國強突然有些感動。
或許,這就是教化的力量吧,對于這個英格蘭人來說,他心里對大明充滿了濃厚的情感。
“有你們在就不會!”
朱國強的語氣顯得極其認真。
“天朝之所以能夠存世數千年,屹立于世界之巔,并不僅僅只是因為天朝做了什么,而是每一個人都愿意為天朝做什么,古往今來,無數仁人義士前撲后繼,才有了如今的天朝,天朝或許現在并沒有做什么,但是因為你們的存在,這里永遠不可能成為他們的天下!”
冷眼看著那些人,聽著他們在那里吹噓著與法蘭克人同文同種,吹噓著什么讓天朝人滾出歐洲。
“歐羅巴是歐羅巴人的歐羅巴,天朝人…從這里滾出去!”
聽著那邊的激動的喊聲,朱國強在心里默默的說道。
“歐洲是不是歐洲人的歐洲不一定,但英格蘭,肯定是大明的英格蘭!”
他之所以會如此深信不疑,是因為在遠處的租界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大明的日月旗,大明的租界仍在,日月旗仍在,這里就是大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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