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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8章 這個華夏太穩健

熊貓書庫    這個大明太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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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車站里,人來人往。

  綏遠是鐵路的交匯中心,列車將會從這里駛向君士坦丁堡,或者開羅。

  在幾名護衛的護送下,李來亨來到了“東方快車”的月臺上,然后他進入了車廂,他之所以會趕到這里,是因為他有件事要辦。

  那個人真的是陛下嗎?

  陛下不是一直深居于宮中嗎?

  怎么會到這里呢?

  難道自己真的看錯了?

  就李來亨的心里這么尋思著的時候,他沿著通道,朝著這列火車最豪華的車廂走去。

  下一瞬間,他看到這道里站著的兩個人,多年的行伍,讓李來亨一眼就看出了這兩個人的不同,他們的面孔和周圍人不一樣,他們的表情平靜,但是目光中帶著殺氣。

  是了,肯定是在這了!

  李來亨心想到,他示意身后的隨從止步,然后朝著那兩人走去,輕聲說道。

  “下官巴比倫宣慰使,求見貴主。”

  那人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點點頭,側開身說道。

  “老爺在等著您。”

  他在等我?

  在包廂門前,他輕輕敲門說道。

  “請問,是朱老先生嗎?”

  門外的敲門聲,讓朱國強嘆了口氣,說道。

  “進來吧!”

  沒想到在這里暴露了,從李來亨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瞬間,朱國強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進入車廂的瞬間,李來亨就睜大眼睛,是陛下!

  沒錯!

  在他剛欲行禮時,就聽陛下說道。

  “免禮吧,我是微服出宮,就不用行禮了。”

  “禮不可廢!”

  李來亨畢恭畢敬的行禮道。

  “臣參見陛下!”

  “坐吧,”

  朱國強指著面前的沙發,然后說道。

  “不要那么拘謹,這可不是你的性格。”

  其實,朱國強對李來亨一直是印象頗佳,究其原因是他不曾背叛過民族大義。如此也就夠了,至于給崇禎報仇?李自成都已經死了。

  至于給被拷掠的百官?幸好李自成動手了,要不然朱國強自己也得動手。

  “陛下,臣,臣不知道陛下圣駕…”

  不待李來亨請罪,朱國強就擺手說道。

  “不要請什么罪了,我已經出宮一年多了,你是第一個發現的人!”

  出宮一年多了!

  睜大眼睛,李來亨失聲道。

  “陛下,那朝廷…”

  下一瞬間,他才想起來,這些十幾年,一直都是太子監國,至于陛下這邊,似乎已經有三四年沒有出宮了。

  “現如今大明的天下如此之大,我總歸是要出去看看的!”

  朱國強笑道。

  現在他已經習慣了自稱“我”了,而不像過去那樣自稱“朕”。

  “這一年多,我游歷了南洋各國以及南洋、天竺各國,一路上的景色之美,絕不是在宮中所能體會,我打算去埃及行省,看看那里的金字塔,方尖碑,在尼羅河上泛舟…”

  聽著陛下的講述,李來亨直接說道。

  “陛下,臣請護駕。”

  “護駕?”

  朱國強疑惑的看著李來亨,他的年齡可比自己還大上兩歲,他來護駕?

  瞬間,朱國強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李來亨那里是要護駕,分明就是以自己為人質。是為了表明他的坦蕩,畢竟,他是流寇出身,萬一…要是有什么萬一,只有他先死了,才能洗脫罪名。

  “隨你吧。”

  朱國強隨口道。

  見陛下沒有拒絕,李來亨笑道。

  “臣一直想去開羅看看,多謝陛下成全。”

  得了,居然弄了一個年近八十的跟班,這是妥妥的“夕陽紅老年團”啊。

  “和你兒子打聲招呼,省得他著急。”

  “陛下,臣曉得。”

  “不要喊陛下了,就喊老兄吧。”

  “臣不敢逾越。”

  “那就喊老爺吧!”

  “是,老爺…”

  “我們的任務是護送列車安全抵達安曼。”

  杜明威中尉說,

  “明天傍晚,我們就可以到達那里了。”

  他講這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火車開動前,在月臺上他又一次對部下重復著他們的任務。

  “我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護送火車安全抵達。任務很簡單。”

  杜明威中尉說。

  其實,在他看來,這不過只是一次正常的任務而已。

  一陣寒風呼嘯著朝月臺刮來。戰士們都哆嗦了一下。杜明威中尉朝著的手表瞥了一眼,然后說道。

  “全體都有,上車!”

  加掛在快車后面的車廂,是一輛裝甲車廂,所謂的裝甲就是十毫米厚的鋼板,足以抵擋最新式的步槍射擊,而且車廂頂部還有一挺水冷機槍。

  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任務。

  終于,在杜明威的念叨中,列車再次啟程了。

  在列車啟程后,朱國強在車上和李來亨兩人把酒言歡,聊了很長時間,甚至還聊了一些和李自成有關的舊事,直到深夜時,略帶些許醉意的朱國強才回到的包廂里。

  不過他卻一直睡不著。

  夜色已經非常深了,盡管是豪華的車廂,可是車廂里還是咣咣作響,讓憂國憂民了一輩子,剛給自己放了一年多假的朱國強,躺在車廂那張1.5米大床上睜著眼睛睡不著。借著車廂外的月光,他定定地望著天花板。身邊的玉兒也醒了過來,她上了年紀的陛下還在那沉思,興許還在憂國憂民吧!

  其實,現在太子爺主持國事,不也好好的嗎?

  現在憂國憂民一輩子的陛下是時候享受一下人生了,當然,更讓玉兒滿意的是,現在陛下是她一個人的!

  每個人都有那么一點小心思。

  其實那怕就是朱國強,也有他的小心思。

  比如說,在平國——那是崇禎皇帝長子朱慈烺的封國,在天竺那邊,經過朱慈烺幾十年的經營,已經開拓了千里江山,治下百姓數百萬,現在的平國倒也頗為富庶,甚至早些年有不少崇禎遺老遺少去追隨他。

  在平國的時候,朱國強還真的認真考慮過自己的身后之名。雖然他是以外藩繼大統,可他可是真正受命于危難,而挽狂瀾于既倒的一代雄主,等駕崩之后,廟號肯定是圣祖——他當圣祖可是名至實歸的,倒不是說他是圣人。

  而是因為他中興了大明江山,還把國勢推到了鼎盛,大明國土遼闊遠超歷朝,百姓安居樂業遠勝歷代。這樣的文治武功,那怕就是漢武唐宗,都不能和他相比。

  漢武帝,把國家打爛,也不過是打敗了匈奴,開了西域,

  唐太宗呢?也就是一個開元盛世而已。

  擱自己這——堂堂“乾圣盛世”又豈是吹的?

  先解決了建奴,然后又趕走了流寇,讓百姓安享太平,用海外移民,從根本上解決了大明的糧食危機和人口壓力。而在激進的海外擴張中,對奧斯曼帝國的軍事的勝利,進一步鞏固了大明的國際政治軍事強權地位,而工業革命更讓大明成為無可爭辯的經濟強權——成為世界工廠,確立經濟霸權,在大明霸權領導下的國際秩序被稱為“大明治下的和平”——這是一個大明治世的時代。

  這樣的“乾圣盛世”,歷朝歷代,誰人能及?

  所以他的廟號也只有“圣祖”了!

  圣祖皇帝…

  這個名號也不錯啊!

  可另一方面,朱國強卻深知人性。

  或許眼下會有不少百姓覺得對讓自己這樣的圣祖皇帝統治,那是大明百姓幾世修來的福氣。

  可是再等上幾十年,或者一百多年,他們中會有人覺得,他以外藩登極是名不正言不順,到時候,會不會有人推出平國王室,來說什么正統?

  正統?

  朕力挽天下于將傾,難道比不上一個名義上的正統?

  正統?

  有誰比朕得天下得的更正統?

  可萬一要是將來有野心家,拿這件事說事呢?

  野心家…世上難免會有野心家啊!到時候,會不會在諸夏內部掀起一場波瀾呢?

  已經跟了陛下多年的玉兒那里知道陛下的心思,她把一只手搭了過去,低聲笑道:

  “爺怎么還不睡覺呢?是不是還在憂心著國事?您不是說,有太子在,您放心嗎?”

  朱國強看了身邊這個和自己一起“離家出走”的女人一眼,然后又嘆了口氣道:“太子在,我是放心,可我還是不放心不下啊…世人皆言我是大明中興之君,可實際上我漢光武帝那樣的創業之君。而且我所開創的這份基業,遠超歷朝歷代,那怕就是他鐵木真也遠不如我。朕打下如此大的基業,看似功業,可是將來,萬一要是出了什么亂子,那可是不堪設想啊!”

  為什么會不堪設想?

  因為他打下的江山太過遼闊,而且他還搞了個諸夏體系。

  為什么要把那些宗室,還有自己的兒孫們封建到海外?

  其實,就是為了給大明,給華夏一個容錯空間。

  僅僅只有有一個大明,不僅難以管理如此遼闊的土地,還有風俗習慣迥異的人群,更重要的是沒有一個容錯或者試錯的機會。

  為什么春秋戰國,是華夏文明最為璀璨的時刻,因為在那個時代,各國都在各自的方向內發展著,但是最終諸夏的體系卻被秦國的郡縣和耕戰所取代。

  從此大一統,就成為了華夏文明的必然!

  也正是從秦時,華夏的大一統就遇到了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無法試錯和更不能容錯的困境!

  其實大一統的華夏文明,本身也是人類文明中的發展路線。而歷朝歷代,為了維系這個“大一統”,又將推行了文明上的大一統。

  這也就是所謂的“獨尊儒術”,所謂的“獨尊”,其實尊的是“大一統”,只有統一的思想,才能造就天下的大一統。這也是為什么,秦漢之后,歷朝歷代國人都有“一統天下之志”。其實,這就是“思想上的統一”的必然。

  從此之后,“一統天下”就是華夏文明的核心。

  華夏文明追求的是“天下一統”。

  而也就造成了華夏文明的另一個窘境——不僅失去了試錯能力,甚至失去了容錯能力!

  在春秋戰國時,除了戰國七雄之外,還有一大堆諸侯國,也正是這么一大堆諸侯國的存在,才會有所謂的“百家爭鳴”存在,才產生了不同學派的思想涌現及各家流派之間爭芳斗艷的局面。那是華夏文明思想和文化最為輝煌燦爛、群星閃爍的時代。

  孔子為什么周游列國?是為了救世?扯淡呢,他是為了得到某國國君的重用,推行他的儒家。

  此地不留自爺,自有留爺處。

  君擇臣,臣亦擇君。

  在這樣的文明內部競爭之中,文明才能得到真正的發展,而不是陷入“三百年輪回”之中,華夏總是在盛世與亂世之間游走,一次次的興盛,一次次的衰退…

  而相比之下,歐洲呢?

  歐洲大國小國一大堆,什么王國、公國、侯國以及城邦之類,正是這些國家的存在,讓歐洲進入了他們的“百家爭鳴”,有識之君招攬人才,有識之士兜售才學于各國。他們推行著大體相似卻又有所不同的治國之策,他們或是重商,或是重兵,或是看重科學,或是看重宗教。

  如荷蘭,英國的重商,如法國的君主專制,如普魯士的重兵,如西班牙的宗教至上,他們所執行的路線或許存在不同,甚至互相攻伐,但是,也正因如此那個基督文明,卻在這樣的內部競爭之中,發展成為人類文明中最輝煌最燦爛的一部分——甚至定義了現代人類文明。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一些國家的路線到最后都走進了死胡同——比如西班牙,比如威尼斯,比如普魯士,比如荷蘭,但是只要有幾個國家的路線走活了,整個文明也就有了活路。

  這也是在另一個世界,基督文明在19世紀定義了現代文明的根本原因。而那些走錯了路的國家呢?因為同文明之中有成功范例可以參考,推行改革,轉變方向也是比較容易的。

  其實,文明在發展的過程中,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往哪里走比較好呢?這是個摸著石頭過河的問題。表面上看起來,河面上風平浪靜,可是河下卻是暗潮涌動。

  哪里水深,那里水淺,那里暗潮要命。

  只有摸了那個石頭,才知道答案。摸到深水區會嗆水,摸到暗潮,那是會死人的!

  這也就是華夏這個大一統的文明所面對的困境——沒有試錯的本錢,只能謹慎前行。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在這樣的局面下,任何有識之士,都會反對激進的改革,并不是因為他們保守,而是因為他們知道,華夏根本就沒有任何試錯的空間!

  于是乎謹小慎微的心態,求穩的心態,理所當然的成為了華夏文明的主流思想,甚至也正是這種求穩的心理,導致了華夏文明陷入了另一個怪圈——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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