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距離君士坦丁堡有多遠?
遠到兩座城市甚至兩個國家之間,在過去的幾千年之中從來沒有過任何直接溝通。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之中,無論是羅馬帝國,還是同時代的中原王朝,亦或是大明與奧斯曼之間,幾乎沒有什么正式的官方交流,即便是雙方都知曉對方的存在,甚至知曉對方的強大。
這是中原王朝特有的傲慢嗎?
當然不是,而是因為漫長的距離限制了彼此之間的交流。國與國之間如此,那么大明呢?
對于一心想要建立一個龐大的“日不落帝國”的朱國強而言,他深知建立帝國容易,可是維持帝國卻是困難的,尤其是想要維持帝國的遙遠邊疆更是如此。
“怡銘,你知西域在那嗎?”
在火車通過潼關的時候,朱國強笑看著坐在一旁,有點兒像是小大人似的皇太孫。皇太子和域遠征奧斯曼之后,身為太孫的朱怡銘理所當然的開始在皇帝身邊學習。
“西域是我漢唐故土,亦是我大明必得之地!”
朱怡銘認真的回答道。
“那么怡銘,你可知道為什么只有漢唐與西域實施了統治?”
“因為我中原歷朝歷代強不過漢唐,西域位于邊陲,遠離中原,歷朝歷代即便是有心,受限于國力也是鞭長莫及。國力強則歸我,國力弱則失之”
“國力強則歸我,國力弱則失之…”
朱國強點點頭說道。
“西域雖然是我漢唐故土,可算起來,即便是漢唐數百年江山,有效統治西域恐怕尚不足兩百年,其實時間不是游離中原,就是居心叵測意圖自立,之所以如此歸根結底,還是繞不開四個大字——鞭長莫及!”
長嘆一聲,朱國強又說道。
“從長安到西域,足足數千里,如果西域有變,待內地得知時,恐怕已經過去數月,國力強盛時,可以出兵遠征平定,但國力衰退呢?又如何確保國土不失?”
聽著爺爺的問題,朱怡銘答道。
“屯兵墾殖,移民實邊,大修鐵路。”
雖然朱怡銘才七歲,可是皇家的教育卻讓他比同齡的孩子知道的更多,而屯兵墾殖、移民實邊更是大明鞏固邊疆的基本國策,即便是直到現在,大明各地官廳仍然實施著嚴格的禁止乞討法。一但發現有人乞討,緹騎就會立即將其扣押,然后流放到邊域實邊。對于犯罪的百姓,也是以流放代替刑罰,說白了推行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為了“實邊”,為了移民。
移民實邊是國策。
“確實,”
點點頭,朱國強說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移民實邊,就是為了讓邊域變成與內地無異的行省,就像高皇帝以數十萬軍民駐屯云南一樣,自此之后,云南才成為我中華之地,說一千道一萬,四夷再怎么馴服,都是外人,都是靠不住的!國之根本是什么?中原的根本就是明人!”
如此赤果果的不正確的言論,換成幾百年后,肯定能讓人給批死,可是這個時代就是如此,難不成在這個時代搞什么正確,高什么黑命貴。
黑命貴?
要真的貴了,那自己人就得跪了。幾百年后的那個美麗國那邊的可不就跪得爽得不要不要的。
對于皇爺爺的話,朱怡銘自然是牢牢記在心里,其實,這些道理不用皇爺爺教,其它的老師們也會教授他這些,無論是蒙元的奴役,還是建奴的入寇,都給了人們太多沉痛的記憶,這些記憶一直影響著大明上下的決策。什么正確,在他們身上肯定找不到的。
“皇爺爺,其實,以孫兒看來,屯兵墾殖,移民實邊,大修鐵路。這三者是相輔相成,必須先有屯兵墾殖,才有邊域安定,如此移民實邊才不會被蠻夷侵擾,移民才能于當地繁衍生息,但最最關鍵的還是鐵路,鐵路不興,即便是移民千百萬,將來萬一要是出現狼子野心之徒也是難免會與中原離心,有了鐵路不但可以加快移民速度,而且中樞對于邊域,既然是數千里之外的邊域,知道其動向內情,也不過就是五六天的功夫,要是發生叛亂的話,不過一兩周,朝廷大軍就可抵達平亂,所以孫兒以為鐵路才是最關鍵。”
看著侃侃而談發表個人見解的孩子,朱國強頗為欣喜的點著頭。
鐵路!
在過去的十幾年里,隨著鐵路的普及,盡管它的修建速度仍然很慢,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通過教學掛圖、書籍等各種各樣的方式,大明上下對于鐵路以及火車都有一種極其推崇的心態,或許這也是受中原百姓的陸地心理的影響。
相比于海運,中原百姓更適應陸上的交通工具,而代表著陸上交通工具之大成的火車,自然也就成為了各方的寵兒,不僅資本界喜歡它,百姓喜歡它,官員們對他同樣也是推崇倍致。
相比于晚清時國人面對鐵路表現出來的惶恐,在乾圣初年第一條鐵路筑建成后,就立即受到國人的追捧,尤其是它表現出來的運力和速度優勢隨著鐵路線的延長,而日益為人們所接受。
即便是在現在,火車的速度也不快,那怕就是朱國強的這輛皇家專列,最快也不過50里,普通的列車時速其實也就30里左右,可即便是如此,那些動輒十五六節車廂,可以載客上千人,載貨數百噸的列車,還是改變了大明。隨著鐵路交通的發展,不僅大大改變了大明的生活方式、助推了經濟發展。
但真正的改變是什么呢?
作為帝國的統治者,朱國強比任何人都能清楚的了解鐵路給大明帶來的改變。舊時代無論是騎馬,還是馬車亦或是水路,都是緩慢且又奢侈,絕大部分人徒步最遠也就到過他們村落之外或附近集鎮,不知多少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過縣城。
在鐵路筑建之前,大明是一個低流動性的傳統社會:人們依附于土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婚配對象限于本村及附近,正是這種低流動性的傳統社會導致了鄉下宗族勢力的壯大,所謂的“宗族勢力”,其實說白了就是村民依附于土地的同時,又不得不依附于宗族。這種低流動性不僅制約了人們的出行,同樣也限制了商品的流通,即使離豐收之地幾百里遠的地方仍有可能遭受饑荒。
但是現在火車的汽笛打破了這一切——雨中飛馳的火車氣勢磅礴,驅趕著鐵軌上的野兔逃竄,在鐵路噪聲和蒸汽機車的濃煙中,海州港從南洋各地進口的米糧被運銷到河南、陜西,即便是當地爆發大旱,廉價的運輸帶來的廉價米糧,仍然可以保證居民的口糧,從此之后,再沒有了商人囤積居奇,再也沒有了遍地餓殍的一幕。
“是啊,所以,咱們才要大修鐵路啊,這次四川和陜西兩地商人,共同投資五百萬兩,修建西安到成都,一但鐵路修建四川盆地,鐵路就算是進入西南了,等將來,再慢慢的把鐵路往西南修…”
“皇爺爺,是不是要像他們說的那樣,把鐵路一路修到承化,修到南天門。”
朱怡銘好奇的問道。
現在在大明呼聲最好的就是修建從南京到昆明的鐵路,以及昆明到承化,還有就是直達南天門的鐵路。
修建這兩條鐵路幾乎成為了大明朝野的一種共識。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共識——因為南洋是大明的新糧倉,“南洋豐,天下足”,每年有數千萬石南洋米,確保了大明再沒有饑荒之慮,而每年數十萬移民的涌入,“衣冠南渡”同樣也讓那片土地正在一點點的變成了另一片江南。
這一切的背后卻是海上航行的風險,海上的風浪、礁石以及其它各種各樣的風險,讓人們渴望著改變,而在大家看來鐵路無疑就是最現實,也是最穩妥的交通工具。
至于什么山路險難,沒關系,西南的寺山里有得是生苗,南洋各地有的是蠻夷,雇傭他們筑路,順便也能歸化他們,一舉數得,大好事啊!
至于什么筑路技術啦、難度啦,暫時他們還沒有考慮那么多,不過,無論技術難度多大,大明的鐵路正在一點點的推進著。早在五年前,大明的鐵路就已經突破了一萬里大關!
而去年突破了兩萬里!
鐵路的發展帶動了冶金、采礦等各個行業的發展,現在的鐵路已經成為大明經濟的發展龍頭。
對于這一切,朱國強自然是樂意看到,畢竟,歸根結底,大明還是一個陸上帝國,鐵路是大明未來的動脈。
“怡銘,你到過鐵路工地嗎?”
看著車窗外關中大地,朱國強笑問道。
“等列車到了西安后,咱們去一下西蘭鐵路工地。”
西蘭鐵路是中央鐵路公司于兩年前開始修建的最重要的動脈鐵路,表面上看起來,鐵路就是從西安到蘭州的鐵路,可實際上呢?
“等鐵路修到蘭州后,鐵路線會繼續向北修建,一路修到嘉裕關,然后再修到西域。”
冒著細如牛毛的小雨,朱國強和朱怡銘兩人騎在馬上,于山間的鐵路工地上行走著。
“可現在西域不是在建奴的控制之中嗎?”
“沒問題,讓他們把西域讓出來!”
朱國強說道。
“讓?”
“量蒙古之物力,與友邦之歡心,只要咱們大明愿意做他們的友邦,別說是西域了他多爾袞就是當褲子都樂意!永遠不要小瞧愛新覺羅家的底線,他們家是——沒有底線,只要能夠保住他們家的富貴,沒有什么事情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對于愛新覺羅家,朱國強簡單是再了解不過,原本以為“寧予友邦”的是他們的后代,沒想到,多爾袞也是這樣的貨色,也正因如此,在大多數時候,朱國強舍不得啊…這么好的奴才,有誰能舍得?
“修到西域之后呢?是不是要揮師西進?剿滅虜寇?”
即便還有些年幼,可提到剿滅虜寇時,朱怡銘的語氣仍然變得有些激動,甚至他早就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志向——率領軍隊把建奴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抹掉的。
“修到里海邊,然后從那里往南修,修到波斯,修到巴格達,再修到君士坦丁堡,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自,最遲到明年,你父親差不多就能打下君士坦丁堡了!”
這會朱國強并不知道鄭森的奇襲改變了很多事情,不知道君士坦丁堡早就被拿下了,還繳獲了數以億兆的奧斯曼蘇丹財產,那些財寶已經裝上了船,正在運回大明的路上,隨船的甚至還有一些奧斯曼貴女,她們既然是俘虜,也是貢品。
“從君士坦丁堡,繼續往歐洲修,最后我們會把鐵路修到羅馬,修到柏林、維也納、巴黎…”
與其它人試圖用修建縱貫亞洲的鐵路來串聯大明的殖民地與諸侯國不同,朱國強想要串聯的是整個世界,他想用鐵路線把這個世界給串聯在一起,在他的構想中,在未來的一百多年中,鐵路將會鋪設在歐亞大陸的各個角落,在大明的控制下,,沿線的各種資源通過鐵路源源不斷地運往大明,而大明商品也通過鐵路源源不斷地運往沿線各地,那些鐵路將會改變整個世界,至少將會改變歐亞大陸,改變這片舊世界!
“可是,皇爺報,那么建奴呢?難道我們要放過他們嗎?”
朱怡銘有些不解的問道。
“好奴才,可以先留一陣子,等咱們把路筑通了,再用鐵路絞死他們!”
天地間霧蒙蒙的一片,他們一行人就這么邊走邊說。就這樣他們順著鐵路工地走了上百多里,沿途可以看得到到處都是冒著風雪勞動的人,那些工人有許多人都來自大山深處的山村,他們會隨著筑路工程的推進,走出大山,會隨著的經歷會改變他們。最終,他們會走出大山,走出寧靜的鄉村。
其實,世界已經改變了,從鐵路線的綿延而不斷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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