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著后方的觀察,前沿的步兵能夠及時的通過旗號掌握土耳其人的動靜,這讓他們不至于倉促應戰。
“快,快點,重新修理一下胸墻!”
在軍官的指揮下戰壕里的戰士們紛紛進行著作戰準備,用鐵鏟修理著被炸毀的胸墻。簡單的修好胸墻后。戰士們就依托著戰壕、胸墻等待著敵人的進攻,他們仍然使用著十式三步槍,這種后裝線膛槍,雖然仍使用著舊式的易燃定裝子彈,而且需在另外裝填火帽,但是它的射速卻是無以倫比的,至少在這個時代,還沒有能與之相比的步槍。
舉起步槍的戰士,全都站在戰壕里,步槍依著胸墻,他們就這樣瞄準著前方,瞄準著那條突起的土坡頂端。
這個時候,從海上吹來的海風,吹散了戰場上的的煙霧,也讓挨了半天炮轟的明軍官兵能夠可以看清楚前方了,一開始,他們什么都看不到,直到坡頂出現了幾個黑影后,又過了一會,他們才看清那邊的情況。
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的前方,奧斯曼人肩并肩的組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橫隊,就那么肩并肩的朝著這邊走來了,像是潮水一般!
到底有多少人啊!
數了數,趙東哲根本就數不清楚有多少條橫隊,至少有幾十個營級方陣,差不多有幾萬人啊!
我的天啊!
這人未免也太多了點吧!
瞠目結舌的明軍官兵,無不是睜大眼睛看著那些土耳其軍官,手舉著土耳其彎刀引領著士兵前進,扛肩膀上步槍,就像一排排的樹叢似的,刺刀的刀尖在陽光映著耀眼的光芒。
橫隊與橫隊之間的間距不大不小,但是在明軍的眼中,這片戰場幾乎都被土耳其士兵給塞滿了!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都呈現出了一個場景——奧斯曼人的仿佛已經鋪滿了大地,填滿了這片平原,像從大海上涌來的潮水一般的涌來了。
“你們看,像不像江邊蘆葦叢里的野鴨子!”
站在塔上的陳森,指著奧斯曼人的陣形,語氣輕松的說道。
“要是太子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非常高興,他最喜歡的就是到江邊打鴨子。”
“論打獵,在京城,誰不知道總鎮的大名。”
與舊時的大明勛貴不同,現在的大明皇家和勛貴都熱衷于狩獵,無論是江北的老山,還是江邊的蘆葦蕩,甚至有人專門跑到長白山打獵,回來的時候,特意邀請人參加“老虎宴”。
而陳森也是京城有名的“好獵手”,現在的這片戰場,在他看來,已經不再是戰場了,而是一片獵場。作為一個好獵手,他當然知道應該如何打獵。
“嗯,傳令下去,讓土耳其人進入200米再開槍!”
轉過身對自己麾下的參軍總辦吩咐一聲,陳森又說道。
“炮兵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開火,把他們放近了,然后再狠狠的打!”
“是的,長官!”
應了一聲,然后就下達了命令。
陳森的計劃很簡單,就是把奧斯曼人放近了再打,在土耳其人進入到200米,陷入彈雨中的時候,他們即便是撤退也要先挨上一陣槍林彈雨才能撤下去,從而達到重創奧斯曼人的目的。其實說白了,就是利用火力優勢,徹底打垮奧斯曼人的進攻。
這種戰術過去在對建奴的作戰中,是最常用的戰術,等到敵軍銳氣喪盡后,再投入生力軍發起反擊,用正面沖鋒將其擊垮。只是簡單的教科書式打法而已!
看見土耳其人越來越近,身處戰壕里的趙東哲聽到不遠處隊長張開喉嚨大喊道。“把奧斯曼人放近了打!所有人必須等他們進入200米內才能開火…瞄準他們的軍官打!”
十三式后裝線膛槍的有效射程雖然可以達到1000米,但是那個距離上,能打中人完全是靠運氣。把敵人放近一點,準確性更高,更容易擊中目標。
其實,現在對于明軍來說,最大的問題已經不再是敵人,而是煙霧,因為火槍使用的黑火藥很容易在戰場上形成大片的煙霧,遮擋戰士們視線,不僅會讓射擊精度下降,甚至會影響戰士們的視線,讓他們不能從容的射擊。
“老天爺保佑,讓風大點吧!”
趙東哲偶爾會扭頭看著木桿上的飄帶,飄帶的動靜不大,風不大…這顯然不是個適合打仗的天氣,如果風再大點,煙霧就很容易被吹散,他們可以敞開懷的射擊。
可是現在…但愿不會出現迷霧吧!
阿扎普步兵排列的橫隊,就像是潮水一樣不斷前行,除了節奏感十足的軍鼓聲之外,再就是軍官們發出一陣陣嘹亮的呼喊聲,而在那一排排橫隊中間,或者前列還有許多奧斯曼獵兵在還不時的瞄準明軍開火,這些獵兵大都來是來自阿爾巴尼亞的獵戶,他們長年在山區用火槍打獵,現在他們使用的購買自中國的長管燧發線膛槍或趕不上明軍的后裝擊發槍,但是憑借過人射擊技巧,總在遠距離給明軍帶來一定程度的傷害。
這些經驗豐富的獵兵,就像是一個個刺客似的,不時的奪走一些明軍戰士的性命,但是明軍官兵,卻壓根沒有理會這樣的騷擾,頂多是派出獵兵反制而已,他們依舊非常沉著的蹲在戰壕中,依著戰壕前的胸墻,等待著敵人的接近。
列隊前行的阿扎普步兵們不論他們來自什么地方,那怕就是那些來自北非的黑奴士,此時也表現的極為勇敢,他們隨著軍官們的口令和督促,排著整齊的隊伍,保持著不急不徐的步伐,從一開始只能看到一條線,到現在,在差不多能夠看清楚戰壕胸墻后方露出了人影時,他們看到中國人似乎端起了步槍!
最危險的時刻到了!
在土耳其人抵達防線前200米的距離上,在一線指揮的明軍的隊長們,紛紛將手中的軍刀直指前方,他們的口中迸發出一聲聲暴喝。
“瞄準——射擊!”
口令的余音還在空中回響時,在明軍的陣地上,就閃起一團團火光,火光膨脹的同時變成一團團煙霧!
這是一次齊射,只不過是準確瞄準之后的齊射!
這是明軍最擅長的戰術,曾幾何時,也是建奴、是流寇、是南洋土人、是天竺土人的噩夢。
整齊的槍聲,就像是夏日的雷鳴,在雷鳴聲中,上千道閃電同時從煙霧中迸發出去,一切都發生在瞬間,以橫隊前進的阿扎普步兵們,就像突然被閃電擊中似的,猛然倒下了一大片!
那些走在隊伍中間或者側翼的軍官,大都被打翻在地,當然更慘的還是前排的士兵,他們就像是韭菜一樣,成排的倒了下去,200米的距離,鉛制的子彈甚至可以在穿透前排士兵的身體后,又鉆進后排士兵的肉體中,擊碎他們的肋骨,卡在骨肉之中,死者倒下時,傷者也倒下了,一時間,戰場上到處都是慘叫聲,甚至蓋過了不斷響起的槍聲。
這一次齊射,至少有上千人倒下了。
但即便是如此,也無法阻止土耳其人的腳步!
上千人的死傷,對于阿扎普步兵來說,是不值一提的,在排槍隊挨槍斃的時代,不被打殘三分之一的人才崩潰,都不好意思和別人打招呼。
“先知至大!”
在阿扎普步兵們邁過死者的尸體,繼續向前進時,在橫隊之中,響起了他們為自己打氣的聲音。
“送他們去死!”
盡管聽不懂土耳其人在喊什么,但戰壕里的軍官卻大聲叫嚷著,給兄弟們打氣。
戰壕里的明軍不斷開火,他們不斷裝彈,甚至還把那些易燃紙殼定裝彈放到面前,以加快裝填速,填裝完畢后,關上活門,裝上火帽繼續開火,子彈像雨點似的傾倒在阿扎普步兵的身上,每一次射擊,都有大量的阿扎普步兵倒下,整齊的橫隊,就像是老人的牙齒一樣,左邊少幾個右邊差幾個,地上橫七豎八到處都是倒下的尸體。
不過這些阿扎普步兵,確實是最稱職的炮灰!
盡管他們的傷亡很大,但是卻仍然排著隊,繼續前進,橫隊前排被打倒時,后排的士兵立即補上,他們就這樣,在槍林彈雨中,迎著灼熱的鉛彈,向著明軍沖鋒。
“先知至大!”
似乎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變成了堅定的信徒,或許他們相信,今天他們死后肯定能夠得到七十二個處女,還有數之不盡的財富和奴仆。
而他們對面的明軍是能夠體諒他們這種急切心情的,就在他們繼續向前行進的時候,在距離接近到一百多米,在他們甚至可以看到明軍的模樣時。突然在明軍后方的土籠護墻之間爆發出一陣有如雷鳴般的巨響!
32門一直憋著一股勁的9斤山地榴和9斤野戰炮同時打響了!包裹在鐵皮罐里的霰彈被火藥燃氣推出了炮膛的瞬間,鐵皮罐在空氣拖曳下解體了,釋放出了近兩百枚鉛制的彈丸,有如雨點一般的霰彈,像死神的鐮刀似直接砍在了那些阿扎普步兵的身上,將他們成排成排的打翻在地。數以千計的霰彈就像是鐮刀似的從他們身體上掃過,在掀起一團團血霧的同時,立即在他們的橫隊之中打出了一個個血肉模糊的缺口!
戰爭其實并不復雜,說白了,就是要最大可能殺傷敵人,在線膛槍和霰彈的面前,這樣的橫隊,確實是再好不過的“點心”。
其實在排槍隊的時代,戰爭的方式根本就是意志的角逐,雙方排成隊站在那里挨槍斃,那些士兵就像是麻木不仁的木頭似的,不斷的倒下,死去,然后以一方的崩潰而告終。
意志!
對于阿扎普步兵來說,并不是什么陌生的東西,甚至可以說,他們是意志最堅強的士兵之一,其實,更準確的來說,他們是最麻木不仁的士兵。
麻木不仁…就是好兵啊!
在承受了數以千計的傷亡之后,這些阿扎普步兵們非但沒有退縮,甚至就像是沒有反應似的繼續前進,前排倒下,后排補上。
跨過尸山,邁過血海,向著敵人…倒下、死去。但活著的人仍然在繼續前進。他們的堅持似乎是值得的,隨著戰斗的繼續,戰場上很快就被濃密的硝煙籠罩了,明軍的戰壕彌漫著一陣陣濃密的煙霧,火槍槍口噴發的煙霧甚至完全遮擋了他們的視線,視線受阻后戰士們的射速也慢了下來。甚至就連同大炮的炮擊也不再像先前那么利索了。
戰爭的迷霧籠罩著戰場,在影響到明軍射擊的同時,那些阿扎普步兵們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這正是他們期待已久的時刻。
先知保佑!
“先知至大,沖上去,殺光那些異教徒!”
幾乎是在他們的話聲落下時,突然他們聽到頭頂上傳來一陣嘯聲,一陣有如雨點一般的炮彈落在了他們的身邊,立即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使用瞬發引信的榴彈,對于步兵的打擊是致命的,他們甚至都沒有任何反應,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迎接著劇烈的爆炸。在劇烈的爆炸中,鋼鐵破片呼嘯著掠過土耳其人的身體,撕碎他們的血肉,打碎他們的骨頭,將肢體的碎塊炸飛上天。
這是六年式輕型臼炮的炮擊,急促而猛烈,這種結構與后世迫擊炮類似,發射尾翼穩定榴彈的輕型火炮,從問世之后,就深受明軍的喜愛,甚至遠超過的9斤山地榴彈炮。畢竟,他的重量只有不到200斤,而且射速遠高于其它火炮。
一陣急促的炮擊之后,土耳其人的陣形變得有些混亂了,他們全都被這陣密集的爆炸給打懵了,驚魂未定的他們在遭遇了這一輪炮擊后,甚至驚恐的抬頭看著天,生怕又有炮彈落了下來。
在嗆人的硝煙中,那些回過魂來的土耳其軍官們又一次大聲喊叫著,驅趕著那些阿扎普炮灰們重新列隊。
繼續!
繼續向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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