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江南大地依然還籠罩在一片冬日的嚴寒之中,春天至少還要再等上一陣子。不過雖是如此,可正午時太陽依然暖洋洋的,溫暖的陽光籠罩著大江兩岸,,瓦藍的天空下碧綠江水滾滾朝東流去,幾條小小的漁船正悠閑地在江上隨波蕩漾,船上漁夫不時將漁網撒向了水面。
對于江上的漁民來說,這是最后的捕漁季了,再過幾天,就到“禁漁期”了,大明實施的春季禁漁制度,已經實施了十個年頭。現在大明的百姓已經適應了這一制度,況且,官府對漁戶還給予相應的補貼。補貼不多,每戶糧三石,勉強能維持一家人的生計。
就在漁夫們灑網時,突然遠處傳來一聲長鳴。
“嗚…”
打漁的漁夫紛紛停止了動作,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在天水交界處,一縷黑煙冉冉升起。沒多久,一個黑影從天水交界處方向朝這里開了過來。
“那是啥東西!”
有眼尖的漁夫叫了起來。
從上游駛來的船瞧著倒也不大,不過那船卻和普通的船不太一樣,船上沒有高聳的桅桿,一個孤零零的煙囪聳立在甲板上,不停的向外噴吐著滾滾黑煙。
“難不成那船著火了!”
“快,快過去救人!”
熱心的漁夫紛紛收起漁網,劃著船朝“著火”的大船駛去,等到他們靠近了想要救人的時候,才發現船上的人似乎并不著急。
難道弄錯了?
“煙好好像是從煙囪里冒出來的!”
在漁夫們的注視中,船繼續一路南下。
黑色的煙柱!
就這樣從煙囪里向外噴吐著。
“加煤!”
站在艦橋上,張英吩咐道。
此時的他,完全沉浸于機器美妙之中,耳邊是蒸汽機的轟鳴聲,身體感受著江風時,雙腿同樣感受到了來自船身的震顫。
這就是機器的力量吧!
“加快航速!”
隨著張英的一聲令下,船速再次加快。
船速越來越快,船上的人興致也越來越高,尤其是江上的船只越來越多時,他們的興致也更加高漲了。
甚至到了下午,在張濱詢問是否返航時,張英笑道。
“為什么要返航,三哥,船上的煤足夠咱們航行到南京的,你想想,當我們抵達南京時,會在南京引起什么樣的轟動!”
轟動!
那還用去想嗎?
閉上眼睛張濱都能猜到,當他們抵達南京時,這艘蒸汽船會在南京引起什么樣的轟動!
到時候,恐怕會驚動全城吧!
這…當然是好事了。
想到接下來的幾天中,全大明的報紙都是報道這個新聞的,張濱的心里是那個激動啊,指不定到時候海軍也會主動的找上門來,給船廠下定單吧!
“煤夠嗎?”
“夠!”
“那咱們去南京?”
“去南京!”
張英點點頭。
“不但要去南京,而且還要進秦淮河!”
整整一夜,這艘蒸汽船一直順江而下,沿江駛向了大明的京城——南京。
次日上午,隨著距離南京越來越近,江面上的船只越來越多,船上的船夫水手們,無不是愕然的看著這艘沒有桅桿的大船,看著它冒出的濃煙。
這艘船是怎么動的?
在眾人的疑惑中,汽笛聲再次響徹云霄!
隨著蒸汽機的轟鳴,這艘被命名為“千里駒”的蒸汽船在眾人的驚訝中把一艘艘帆船拋在后頭。
“看到沒有,三哥,從今以后,再也沒有多漿船了,甚至就是帆船也會被它淘汰,早晚有一天!”
當這艘噴吐著黑色濃煙的“千里駒”號蒸汽輪船出現在南京下關的碼頭附近時,立即引起了轟動,不但船上的水手、船長們紛紛投去好奇的目光,就連同岸上的人也在它的汽笛聲中,朝著江上看去。
“快看,那艘船居然沒有帆!”
“不是沒有帆,它有水輪!”
“那水輪怎么走的那么快!”
感受到人們投來的目光,張英的內心簡直激動到了極點,此時的他,完全沉浸于 機器的力量之中,甚至就連同蒸汽機運行時,顫動的船體在他看來,都是機器應有的力量!
這種力量絕不是人力所能相比的,這是科學的力量!
當張英沉迷于機器之力時,他根本就不曾想到,在另一個世界上,他曾官致滿清的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現在在乾圣朝,出身官宦世家的他,完全走偏了。
其實,走偏的又何止他一個人。就連同他的兒子張廷瓚,也被那臺轟鳴的蒸汽機所吸引,甚至從上船之后,他就坐在那里,兩只眼睛直直的盯著它,就像是在欣賞一個玩具似的。
或許,男孩對于機器有著一種本能的喜愛,尤其是對于機器的力量更是有一種本能的向往。
“離岸上近一點,讓大家看清楚一些!”
在船靠近江岸時,張英甚至又特意命人多拉了幾次汽笛,隨著汽笛聲一次又一次的在江面上響起,岸上的人都被驚動了,長江的岸堤上擠滿了人,人們翹著腳尖,注視著江上那艘快速航行的船。
“那艘船怎么那么快?”
“他沒有槳?”
“用的是車輪,難道是車輪舸?”
“車輪舸怎么會冒煙?”
“難道是火輪船?”
“什么是火輪船?”
“就和火車一樣,把蒸汽機裝到了船上,可不就是火輪船嗎!”
似乎還真有懂行的,倒也不怪,畢竟這里是南京啊,是大明的帝都,單就是國子監里就有將近兩萬學生,再加上其它的學校、書院,有見識的人海了去了。
不過有見識歸有見識,過去還真沒有人想過把蒸汽機裝到船上,現在瞧著這艘在江上航行的蒸汽輪船,看著輪漿劃開江面拆起的水浪,無論是懂或者不懂的人,在驚訝之余,更是不斷的沖著江上歡呼著。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張英慢慢的平靜下來了,而張濱卻激動的不時搓著手自言自語道。
“這,這下子好了,咱們船廠的名聲這下可打出去了,明天,不,今天,今天全南京的報紙肯定都是說咱們,千里駒,千里駒啊!這可真是水上的千里駒啊!”
其實,那里是什么千里駒啊!
分明就是…就是一艘金船啊,靠著這條船,他的船廠肯定能夠接到數不盡的訂單。那銀子還不嘩嘩的像淌水一樣流到自己的家里。
就在他贊嘆時,突然有船匠過來,在他的耳邊輕聲稟報道。
“東家,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