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天的怒火!
幾乎是在內閣、五軍都督府得知使團被奧斯曼扣留這一消息的同時,南京的報界也得知了這一機密,他們如何得知的?無人知曉,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樣的大新聞,他們自然的不會錯過。
當天,南京數家在報社,紛紛將頭版的廣告移動,以頭版報道使團被扣的新聞,甚至還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使團成員遭受的虐待以及殺害的場面。
一時間,舉國震動!
土人的暴行將大明國民徹底的激怒了!
大明是什么?
天朝上國!
是一個人人喊爸爸、能做大明狗也是幸福的大明天朝啊!
可是現在,大明的使團被扣留,使節遭到酷刑。這讓人如何能接受,大明的顏面何在?
人們憤怒了!
奧斯曼的暴行對于大明而言,根本就是等同于挑釁,等同于羞辱!
憤怒的情緒可想而知。連在遠在萬里之外的商船被海盜襲擊了,大明人都會動用艦隊干預,現在堂堂天朝使節,居然被扣留,被殺害!這樣的羞辱人們自然不能忍受。
士可殺,不可辱!
于是憤怒的人群怎么可能會坐在家中生悶氣,人們紛紛走向街頭,以明朝百姓最常用的方式向官府表達他們的呼聲,他們不是抗議暴行。而是向官府遞交請愿書,所有的請愿書里往往都有那么一句——“犯我大明天威者,雖遠必誅!”。
人在憤怒時很容易失去理智,還好,這個時代奧斯曼在大明沒有使館,要不然肯定躲不過被打砸的命運,有些地方甚至還發生了綠教寺受到沖擊的事情,連帶著遭了殃。
對百姓過激行為官府理所當然給予了制止,畢竟大明是信仰自由的,不過官府的行動總慢了一拍,等到官府制止的時候,那些寺院差不多都給燒沒了,燒沒了,想要再重建簡直不可能,現在的大明對于修建寺院的監管非常嚴格——非得朝廷批準不可,沒有朝廷,準確的來說,皇帝的同意,想建新寺,簡直不可能,當然這是針對“外來宗教”,至于什么佛教啦、道教啦,嗯,這些只需巡撫衙門同意就行了,畢竟,內外有別嘛。
當然當初也有人提出抗議,說什么佛教也是外來的,他是外來的不假,可人家中國化了啊,一千年前就中國化了,等你們中國化了再說。
你想找地說理?
說什么理?
這就是王法!
因為官府的插手,百姓輿論對官府的指責也隨之多了起來。什么懦弱可欺的、什么怕事無能,諸如此類的帽子紛紛飛到官府頭上,當然,也最終所有的矛盾都落到內閣的身上,畢竟,出不出兵總要看內閣的決定。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最終決定肯定是乾圣皇爺做出來,不過,似乎沒有人去把這話給說出來。
盡管一些理性還在的人們發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但是他們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是很快,內閣就順應民意,經過票擬做出了決定——對奧斯曼宣戰!
實在是太奇怪了。
過去大明什么時候走過這樣的形式?
可這一切都不重要。在票擬做出來的當天,報界再一次得到了這一機密消息。
“號外!號外!…重大新聞!大明對奧斯曼宣戰啦!…號外!號外!…宣戰,宣戰!中國對奧斯曼宣戰啦!…”
各個城市大街小巷里,無數的報童喊著同樣的聲音。人們從各個地方涌出,將報童手中報紙一搶而空。一股旋風刮過神州大地,這是大明有史以來還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大明對萬里之外的當世強國宣戰了!
“可怕…可怕的狂熱…瘋了,為什么不能理智地看待戰爭呢?我們并不需要這樣的戰爭,尤其是這樣不明不白的戰爭。”
在票擬的結果出來時,聽著宮城外萬民歡騰的呼喊聲,身為首輔的宋學朱的嘴里低聲喃喃自語著,他的臉色灰白,沒有絲毫的血色。
這時,張秉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老相,大明需不需要這場戰爭,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需要,太子需要。”
張秉文的話聲不大,僅只能讓宋學朱一個人聽得清楚。
“走,一會到天然居小聚如何?”
半個鐘頭后,張秉文與宋學朱坐到天然居的雅間里,他們并不是第一次來這,但今天兩個人的心情卻極為沉重。
兩位閣老 “這場仗…糊涂的很。”
喝了宋學朱直接了當的說道。
“怎么糊涂了?”
“原本,只要派艦隊過去就行了,大不了炮擊就是了,以我大明船堅炮利,即便是奧斯曼是當世強國,又能如何?可是現在卻變成了滅國之戰,滅國,那奧斯曼可是當世大國,這樣不惜出動十數萬大軍,數萬里遠征,如此勞民傷財,豈不是糊涂的很?”
“糊涂?”
搖了搖頭,張秉文說道。
“老相難道就沒看出來,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是陛下要的嗎?”
“陛下…”
“陛下雖不是開國之君,可于我大明的功業,等同于開國之君,雖然陛下是馬背得天下,可卻與古往今來的開國之君不同,不僅與士大夫共天下,更與勛臣共天下,文武相重,才是陛下的為政之道,而且…”
張秉文朝著窗外看去,看著窗外于街道上喧囂著“報仇雪恥”的百姓們,繼續說道。
“太子已經成年了,將來太子總要繼位的!可是,太子如何與勛臣共天下?所以,這也是為什么將此事交給太子處置的原因了!這也是太子為什么會先到五軍都督府的原因。”
喝了一口酒,享受著女兒紅的醇香,張秉文沉默了好一會之后,才說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已經成年,我們啊,都老了…”
都老了!
在張秉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宋學朱長嘆口氣,當了二十多年首輔的他,已經老了,其實,張秉文說的這些他都知道,也都能看得懂,正是因為看得懂,所以才不愿意裝糊涂。
“可,這場仗,總歸是糊涂啊!即便是滅了這個萬里之外的奧斯曼,于我大明來說,又有何用?不過也就是無用之地而已。”
“誰說沒有用處呢?”
張秉文笑到,
“對于陛下來說,可沒有什么無用之地這一說,天下這么大,能得到多少是多少,咱們的陛下可是有幾十個兒子。他們都是要有自己封國的,就是太子,那也有好幾個兒子了,將來也是要封建到海外去的。太子爺給自己的兒子打一片地盤兒,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是。”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就是因為明白,所以…”
宋學朱緊皺著眉頭說道。
“所以才不想這么稀里糊涂的面對這些,難不成往后每一代大明的皇太子在登機之前都要去滅一個國嗎?照這么下去,對,咱們大名到底是好是壞。窮兵黷武于百姓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張秉文沉默了一會,然后說到。
“窮兵黷武不一定是好事,可是,眾所周知,對于陛下來說,他絕對不會允許在這個世界上有任何一個可以威脅到大明的國家存在,而土耳其就是這樣的國家,所以無論如何,陛下都會想辦法去解決他,這次只不過是他們把借口送上了門而已。”
或許,張秉文更了解陛下的想法,更能夠體諒陛下的用意。
“將來大明的皇帝會不會窮兵黷武?我不知道,但是對于大明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沒有任何人能夠威脅到大明。你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