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鄂畢河靜靜地在西伯利亞大平原流淌著,秋天的鄂畢河兩岸,盡是一副豐收的景色。平原上盡是極肩高燕麥,金黃色的麥穗在清風的吹拂下似乎波浪般起伏不定。
不過,這副田園牧歌的風光,卻沒有掩蓋住空氣中緊張的氣息。坐落于鄂畢河畔的托木斯克城,就是一副戒備禁嚴的模樣,石砌的城墻后方,手持火槍的哥薩克們警惕的打量著城外。
盡管此時城外的燕麥已經快要熟了,可是這些哥薩克們并沒有和往年一樣,揮動大鐮刀收割燕麥,而是拿著武器,保衛著他們的城市。
所謂的“哥薩克”其實并不是一個獨立的民族,而是一種軍事團體。其主要是由斯拉夫人組成,可能是烏克蘭人、白俄羅斯人,也可能是波蘭人或者俄羅斯人,他們在幾百年前,曾經是奴隸主的奴隸,因不堪忍受殘酷壓迫,他們逃出主人的莊園,被迫逃亡出走的他們在烏克蘭大草原、在頓河兩岸放牧為生,他們自稱“哥薩克”,“哥薩克”就是突厥語中的“自由人”。在隨后的幾百年里,韃靼人、高加索人、格魯吉亞人、卡爾梅茨克人和土耳其人等不斷加入其中,最終“哥薩克”成為了烏克蘭大草原上的一群“自由民”。
而這群“自由民”又以驍勇善戰和精湛的騎術著稱,他們游離在羅剎與波蘭之間,盡管在赫梅利尼茨基起義后,哥薩克們以烏克蘭為獨立行政區,建立一個實質上獨立的哥薩克公國。但是仍然有不少親羅剎的哥薩克,他們為沙皇效力,而沙皇則利用他們其為其開疆拓土。
尤其是在向東方的擴張中,羅剎沙皇更為給予了哥薩克們足夠的“特權”,比如免稅權等等各種權力,他們是羅剎擴張的急先峰,在過去的一百多年里,正是這些哥薩克們征服了西伯利亞大片的土地。而在這片土地上,他們享受著各種各樣的特權。
而現在,隨著一個“壞消息”的傳來,這些哥薩克們第一次意識到他們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現在他們必須要為保衛自己的“特權于土地”而戰。
隨之而來的甚至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城門緊閉的同時,總督斯特羅甘諾夫的右手拿著來自其它城鎮的求援信時,神情顯得極為嚴肅。
那怕他出身于大名鼎鼎的斯特羅甘諾夫家族,即便是他對皮毛的渴望達到了貪得無厭的地步,但他絕不是一個無能的家伙,無能的家伙會死在西伯利亞的荒原上!
人可以貪婪,但絕不能無能!
左手拿著信,斯特羅甘諾夫悶哼道:
“瞧,又是韃靼人!韃靼人,在過去的兩年里,那些韃靼到處襲擊我們的據點,我們與雅庫茨克的聯系已經被繼了,那些土著人啊,難道說他們已經和蒙古大汗取得聯系了嗎?我早就說過了,如果我們不能解決蒙古人的話,西伯利亞肯定會出亂子。西伯利亞衙門的那些老爺們根本就看不到這些威脅。彼得耶夫少尉,你說是嗎?”
西伯利亞衙門,是羅剎向西伯利亞進行殖民擴張的指揮中心,也是對西伯利亞實施殖民管理,進行殘酷掠奪的行政中心。托木斯克就接受其管理。
“大人,韃靼人,他們總歸都是韃靼人,當多爾袞向我們發起進攻的時候,這里的韃靼人肯定是不甘寂寞的。”
被點到名的軍官直接了當的說道。
身處托木斯克的他很清楚,所謂的韃靼人,也就是那些蒙古人,當他們知道有一位蒙古大汗在南方向羅剎發起進攻和時候,無論是那位大汗求救,還是發動暴亂,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對于這時的韃靼人來說,所有的羅剎人都是些貪得無厭的強盜。他們的眼里只有皮毛,根本不會去體諒這里的土著人,不堪忍受殘酷盤剝而憤然造反的事,在過去就時有發生。
至于眼下,在羅剎都失去了喀山的現實情況下,西伯利亞的韃靼人又怎么可能會沉寂下去呢?
“是啊,現在,如果那些韃靼人進攻托木斯克的話,我們該怎么辦?”
斯特羅甘諾夫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大人,我們和雅庫茨克之間的村落,雖然是村落,可是他們也和咱們一樣,擁有城墻和火炮以及火槍把守,那里的哥薩克絕對會抵抗到最后,通常情況下的土著根本沒有機會攻克城寨,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肯定遇到了大量的韃靼圍攻,現在,韃靼人的兵力一定有上萬人之多。”
彼得耶夫的推測,讓斯特羅甘諾夫的心頭一緊。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能遭到上萬人的圍攻!”
斯特羅甘諾夫的語氣顯得有些緊張,他雖然知道韃靼人的戰斗力很差,但是他卻深知自己的實力——托木斯克城內,不過只有不到一千哥薩克,他們之中既有老人,也有孩子,那怕他們會戰斗到最后。
可面對上萬韃靼人的進攻,能守住這里嗎?
萬一…他們有大炮呢?
南方的蒙古人,就擁有大炮!
也許他們之間早就勾結在一起了,要不然,這個夏天,他們又怎么可能拔除那么多據點?
那些據點,說是據點,實際上就是哥薩克的移民村落,所謂的村子,都是一個個人口百余人的“堡壘”,哥薩克們在堡壘外耕地放牧,但現在,這些據點都被韃靼人摧毀了。
“這個…韃靼人肯定在聚集他們的力量,我們并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但是他們的數量要是足夠多的話,對我們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彼得耶夫直接說道。
好事?
根本就是一場災難!
“恩,你說得對。”
斯特羅甘諾夫聽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
“如果托木斯克真的有被大批韃靼圍攻的話,那么我們必須要堅守這里,然后一舉打消他們的妄想!”
“是的大人。”
彼得耶夫肯定的說道。
“不僅要打消他們的妄想,還要給他們施以嚴厲的懲罰!”
斯特羅甘諾夫點頭說道:
“沒錯,讓那些韃靼人多交納一倍的貂皮!”
西伯利亞并沒有什么黃金,但是卻有另一種“軟黃金”——貂皮!
在17、18世紀的沙俄擴張中毛皮是最大的動力,僅僅在1651年,僅僅在勒拿河上交的貂皮就已經十四萬以上,當地上繳的稅款就有15661盧布,僅僅是當地的稅收就足以供養上千名沙俄士兵。勒拿河上交的貂皮價值不菲,第一等的貂皮價值20多盧布等于三個哥薩克騎兵一年的工資,14萬張貂皮從莫斯科出發轉手賣到西歐就是數十萬盧布。貂皮在羅剎和東歐就是等同于黃金的硬通貨。
因為西伯利亞的毛皮可以抵得上沙俄的軍費開支,沙俄各個階層才一直有動力繼續擴張。哥薩克們只要可以搞定西伯利亞的土著,就能給每戶人家攤牌一年20多張貂皮的份額,至于上繳給沙皇、貴族們多少,完全就是自己看著辦。
沒有任何人會覺得金錢扎手,那怕就是現在,面對戰爭的威脅,他們想到的仍然是如何壓榨那些土著人。
“增加一倍…”
斯特羅甘諾夫笑了起來,相比于戰爭的威脅,他更看重的是貂皮帶來的財富!
實際上,從1604年創建托木斯克,他們與當地韃靼人的爭斗卻從未停歇過。甚至還會發生大規模韃靼人圍攻洗劫羅剎城市的情況,但是,對于他們而言,每一次圍攻,都是一次發財的機會。
畢竟,擁有高墻和火炮的羅剎人,在守衛要塞時對韃靼人擁有全面的優勢。
隨后他向彼得耶夫命令道:
“要加強防御,另外再派一隊騎兵到周圍去搜索一下,一但發現韃靼人的蹤影立刻給我回來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