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上海,不過只是乾圣皇帝的惡趣味而已。
上海是不是“東方小孟買”,上海有沒有孟買那么“發達”。乾圣皇爺不在乎,可擱乾圣皇爺這…世界上已經再沒有孟買了。
幾乎是在葡萄牙人乘船駛離各個殖民地的同時,一艘艘來自大明的移民船就已經從大明飄洋過海朝著那里駛去,他們將會在那里安家落戶,在那片土地上繁衍生息。
乾圣八年的人們,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畏懼海外,海外也不再是什么蠻夷之地,不再是茹毛飲血遍地瘴疾的惡地,而是充滿了希望與未知的所在。
未知!
或許,這正是海外于人們最具吸引力的地方。
不僅吸引著普通人前往,也吸引著富人的目光,即便是權貴也不能免俗。
乾圣八年四月,海州。
在一艘艘移民船乘風而去,駛向南方的時候,在鷹游門一支不大不小的船隊,正在等待著出航的日子。
這是一支足足有八艘船的船隊,與普通的商船不同,它們都是一色的飛剪快船,與深受船東們喜歡的縱帆船不同,這種的可以搶風航行的飛剪快船,并不受船東歡迎,那怕他的速度很快,這甚至是船東們排斥它的原因,在搶風航行時,他需要更精確的導航技術——六分儀、航海表或者航海天文歷,缺一不可。更重要的是,它的船長必須精通航海學,可以熟悉的使用六分儀、航海表測量經緯度,而這些都是民間船長不具備的知識。
不過,對于李一德來說,這些都沒什么大不了的,他是靖寧侯李英的繼子,自幼在孔雀旗長大的他,不僅精通航海,而且也曾在大連的航海學校學習過現代航海術,美洲公司成立后,董事們自然想到了他,想到由他開辟美洲航線。
其實李一德更喜歡航海,如果不是因為這幾年,李英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他也不會從海軍中退役,現在面對董事們的提議,他當然不會拒絕。
勛貴們辦事絕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的,找著船長的同時,海軍都督府又售出了八艘飛剪快船,雖然是舊船,可船本身卻也是極其堅固耐用。至于水手,更是麻利的配齊了。
在李一德抵達海州的時候,船長、水手都已經配齊等著他的到來了,不過即便是如此,他仍然在海州等了半個月——等著來自各地的流放犯。
開辟美洲航線是為了啥?
貿易?
沒錯。
移民。
也對,可問題是,第一批移民從那里來?把普通的老百姓送過去,然后拍拍屁股走了,肯定不合適,第一批移民會遭遇什么,沒有人知道,所以,相比之下,流放犯更合適,尤其是那些好兇斗狠的流放犯。
美洲公司的勛臣們一合計,立即把目光投向了南鎮撫司,緹騎們負責鄉間治安,總能抓捕強盜、匪類,這些惡人擱大明是禍害,擱海外…那也是禍害土人。
于是乎,成百上千的流放犯,從大明各地朝著這邊送來了,他們之中有強盜、有匪徒,有…反正是什么樣的人都有。
“小侯爺,流放犯都到齊了,一共1937人。”
許安林恭敬的稟報道,去年才從新西班牙返回大明的他沒想到這么快,就要重返美洲了。
“還不到兩千人啊!少了點。”
李一德自言自語道。
“小侯爺,不少了,西班牙人的不少城市,能有個一兩百西班牙人就不錯了,等到了美洲,給他們一件胸甲,一把刀,他們看到了土人自己就會想辦法,殺丁留女,不出三五年的功夫,一兩百個土女就能給他們生出五六百人。”
好吧!
殖民都血腥的,至于什么溫文爾雅,要是大家都講究禮儀,客人怎么反客為主,怎么把別人的地盤變成自家的自留地。
“五六百…”
李一德冷笑道。
“他們至少得搶來五六百個土女才算數,我大明又不禁妻妾…”
頓了頓,李一德說道。
“讓弟兄們再舒坦一日,明日出海!”
終于在海州等待了半個月,四月底時,大明美洲公司的船隊提督李一德,靖寧侯和繼子、大明皇貴妃的繼弟率海船八艘、船員八百余人,流放犯一千九百余人,浩浩蕩蕩的駛出了海州,他們并沒有沿著麥哲倫開辟的黑潮航線進發。那條航線完全依靠洋流,而不是導航,費時最短也需要兩三個月,實在是太過漫長。對于掌握著跨時代航海技術的李一德來說,他當然不會采用這一航線。
出海后,船隊就在李一德的率領下直接駛向了琉球,在過去的多年間,大明的海軍早就把這一帶摸了他門清,有著詳細的海圖,而且海商也經常前往琉球經商,在得知船隊的“提督”是大明靖寧侯府的小侯爺后,琉球王尚氏更是親自前往港口迎接,并且熱情接待他們。船隊在琉球獲得補給后,次日清晨就離開了琉球,當天夜間,船隊終于駛入太平洋。
盡管大明海軍曾經多次航行于這片海域,但是這片海域除了幾座孤零零的小島外,完全是一片汪洋大海,那些面積狹小的島嶼,甚至都不適合人類生存。那怕是有海圖,也沒有實際意義。
在駛出海州的五天后,船隊終于進入了一片未知的海洋,前方兩眼一抹黑,海軍的航海圖上完全是一片空白。
在這個時候,李一德和船長們的作用就體現了出來,他們得沿途測算經緯度,他們使用六分儀測量緯度,使用航海鐘測量經度。這兩個玩意現在歐洲人還沒有發明,至于后者,更是直接結束了大航海時代,有了經度,就有了精確的海上定位,浪漫且充滿風險的大航海時代,從此宣告終結。而現在,航海鐘卻是大明航海的“神兵利器”。
除了他們之外,隨行的還有一百多名見習生,他們之中既有海軍航海學校的見習生,也有民間新成立的幾所航海學校的見習生,他們之中,有不少都是出身陰陽師之家,他們從小就隨父親學習測量星圖。在中國除了朝廷的欽天監需要觀察星象,地方的陰陽師也得觀察星象,遇到異常就要報告主官,再由地方主官上疏稟報朝廷。
這些精通星相測量的陰陽師,在海上是船長們最好的助手,當然也會成為最好的船長,在學習了新式航海術后更是如此。
盡管兩眼一摸黑,可是船隊仍然每日搶風航行,從離開琉球之后,就一路向東,期間雖然遭遇過兩場風暴,但是越往深海海面似乎就越平靜。
因為船上的船員都是老手,他們自然知道這片大洋有多么遼闊,以至于所有船員心里都沒有底,一望無際的海面總讓人發慌。
相比于船員,那些流放犯們的情緒反倒不錯,盡管他們每天都在的麻石擦洗甲板,但是他們卻壓根就不知道身處的風險,他們只是麻木的干著活兒。
“秀才,你讀過書,你說那個什么新大陸到底在啥地方啊?”
又一次在洗甲板的時候,有人貼著李暮問道。
“新大陸,老天爺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李暮是讀書人不假,可他壓根兒就不是什么秀才。也就是一童生而已,甚至直到現在,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當了強盜,然后稀里糊涂的被官兵拿下了。
到底是為了什么?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在做出一些決定的時候,壓根兒就不知道為什么。
現在,對于李暮來說,唯一的想法恐怕也就是希望在那個什么新大陸重新開始了…
不過,新大陸到底在哪兒?又是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