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平國國都的新城倒也不大,擱大明也就是縣城的規模。遵循《皇明祖訓》,新城開有四門,分別是東體仁門、西尊義門、南端禮門、北廣智門。
出廣智門,向北十里,有“尼山牌坊”。
尼山,即孔子爹媽的野合之地。
為什么要建“尼山牌坊”?
其實就是為了告訴國人,他們人人都負擔有“教化四夷”的責任。孔圣人他老人家都是“野合而生”
所謂“野合”是什么?,只能是指顏氏女——城外野人,在野外被國人叔梁紇看中,使她懷孕而生下圣人。至于這個“野合”,倒底是怎么個“合”法,就看各自的體諒了。
不過在這里建“尼山牌坊”,是為了鼓勵國人與土人通婚。為了傳播文明,為了…嗯,撫夷歸夏!
“國人為國君服役,土人居田勞作耕種,這也是符合周禮的嘛!”
搭乘兩輪輕便馬車,前往自己的封地時,看到田間正在勞作的土人,劉宗周頗為自得的撫須說道。
現在的平國,人分兩類,一類是“國人”,就是國內來的移民,無論是國君勛貴或者百姓,都是“國人”。一類是“土人”,就是本地土民,可以是奴隸,也可能是自由民。
這一點與西周分為“國人”和“野人”相似。“國人”居住在城郭之內,是隨國君封建到四方的親族士兵,他們有服兵役的義務。“野人”居郊外野、鄙之中,是原被征服地的土人,以種田為生,地位低下,但能夠組織家庭,并隨土地賞易給“國人”,不會被任意殺戮。
原本使用奴隸只是入鄉隨俗而已。可是經過劉宗周等大儒的一番解釋,這事變成了遵循“周禮”的“復古”之制,甚至還有大儒偶爾也會體驗一番“野合”,萬一要是生出一位配享孔廟的大學者呢?
正當劉宗周感嘆著能夠生見周禮復興時,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銃響,遠遠的看去,只見數名國人手持火槍,依著大樹正與人對射。
“劉三,快,快去問問是怎么回事?”
從馬車跳下來的劉宗周,倒也沒有拔劍,而是拿出了火槍——圣人說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這個射,現在早就變成火槍了。沒有誰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至于什么祖制…現在,還真沒有幾個人計較。手持火槍的劉宗周一邊走一邊喊。
“我乃禮部主官劉宗周,這邊是怎么回事?”
“啟稟劉大人,我等都是此地國人,一直收土人為家奴加以教化,可不曾想今天有土人找上門說,我們家的家奴是他們的逃奴,他們居然敢強行搶掠我等家奴…”
“哎呀,那還得了!快,拿我的腰牌,請國兵支援。”
沖著遠處的土人放了一槍,劉宗周大聲喊道。
“土人蠻橫不知王法教化,待我等教化他們一番!”
火槍既是教化!
那些土人有沒有受到教化不知道,但是當消息傳到新城的王宮時,在朱慈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曹安國就拍手道。
“王上,這可是天賜良機啊!請王上揮師討伐蠻夷!”
面對曹將軍的建議,朱慈烺猶豫道。
“曹將軍,現在…合適嗎?”
對于已經在這定居長達四個月的朱慈烺來說,他現在可真是樂不思蜀了,陛下封建的土地之大、土質之肥沃,更是他做夢也想象不到的。雖然這里是海外,而且沒有四季之分,但是在這里,身為國君的他,確實是一國之君啊。那怕平國是大明的諸侯國。
可是作為諸侯王的他,只需要每年進貢一次就行了,從糧食布帛,到珠寶美人,都可以。當然陛下也有賞賜。按照封國的規矩,諸侯朝貢大明天子如不按時朝貢,輕則削爵,重則滅國。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除此之外,朝廷對他就是不管不問,只要他履行諸侯國的義務就可以了,國內大小事務,都是他作主。
那怕這個百里的“國”,頂多只相當于縣,可一地之君,那也是君啊。也正因如此,他還真不想打破現在的“歲月靜好”。
不過怕靜好的歲月到了頭,而是害怕失了國,畢竟,旁邊的這個國…可不小啊!
“難道王上甘愿作區區百里之君!”
曹安國激動道。
“王上,這土人領下不下萬里,我等欲為王上開疆,為平國創萬世之基業。”
“可,可曹將軍,這土人可是人口近千萬,披甲十數萬的大國啊!”
“那又如何!漢軍滿萬不可敵,我平國雖然沒有萬人精兵,可卻有三千虎賁,怕他作什!”
曹安國的話聲剛落,殿外就有人急急打斷他的話聲。
“王上,還請王上三思啊。”
急急闖進來的是國相徐石麒,得知與土人發生沖突后,他就急急的趕了過來,正好聽到了曹安國的話聲。
“王上,王上兵戈不能輕動啊,輕起兵戈,只恐怕會有損平國基業,現在我國初建,實在不易輕啟戰端,現在正百忍辱負重之時啊!”
徐石麒是國相,也是主動投奔平王的老臣,他以年近七十的高齡滔海追隨的忠義,早就讓他名揚海內外,可是做為老臣,他最大的特點是什么?
是穩!
簡真就是太穩了!
這恐怕也是平國諸臣最大的特點,他們之中既然有先帝老臣,也有當世大儒,可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沒有多少奮進之心。
似乎,他們真的滿足于這個三十里之國了。
不一會,吏、戶、禮、刑、兵、工六官也紛紛趕了過來的,他們態度都是非常鮮明——不贊同開啟兵火。
“如今之事,理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臣以為,可派行人出使土邦,命土王交出作亂土人,賠償損失,并且通令各地保護國人財產,如此百姓便可以重享太平…”
在劉宗周在那里發表他的看法時,朱慈烺把目光投向看似氣定神賢的典屬國王續,他是揚州舉人出身,當年陛下在揚州時,他就從軍出征,現在出任正五品的典屬國,根本就是大才小用。
那怕是他是五品的官兒,可擱在平國,他卻代表著大明天朝,代表著大明天子!不過在大多數時候,他只是談詩書文章,幾乎從來不對平國的事務發表任何看法,完全就像不存在一樣。
但是現在,朱慈烺卻把目光的投向了這位典屬國,因為他代表著大明天子!
“不知典屬國有什么建議?”
“王上,本官身為典屬國本不應該插手平國事務,但是平國百姓,亦天朝之民,平國亦是大明屬國,陛下曾言“犯我大明天威者雖遠必誅,且必誅其全家”,若不盡誅其全家,又焉能讓土人畏我天威!”
啪啪啪…
看似隨口一句話,只打得眾人無不是臉皮發熱,那是一個燙啊!
陛下…
那是天子!
天子之言,那怕就是隨口一說,那也是出口成憲。就在劉宗周正欲開口時,王續又繼續說道。
“天子封王上于平國,替天子牧民,天子錫土賜諸侯劍于王上,既為護民。今日百姓遭土人欺凌,王上理持諸侯劍為民眾復仇,如此才不負天子!不負王上牧民之責!”
接連的大道理,讓朱慈烺只覺得一陣面紅耳赤,這才幾個月啊,自己就沉迷安樂的了,長此以往,那還得了。于是他立即站起身大聲說道。
“典屬國一語驚醒夢中人,本王替天子牧民,今天百姓遭土人欺凌,本王若不為其復仇,又焉能對得起天子錫土之恩!來人,取本王盔甲,本王要親征土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