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兵要攻城了，通知城外做好戰斗準備！”
站在城墻上的鄭森在流賊大軍剛動的瞬間，就向身邊的傳令兵提醒道。
鄭成功用的雙筒望遠鏡雖然是大連本地貨，比不了后世的水平，但在這個時代絕對是頂級貨，能看清五六里外的情況的。
在命令城外防御部隊作好準備的同時，他又下令城頭的炮兵作好準備。從接到進駐真定的命令時，心知流寇必定會猛攻真定，以打通退路的他，就一直在做著準備，他在真定城內外設立了陣地防御，準備在這里拖住流賊。
他并沒有把城墻作為第一道防線，而是依托城墻在外圍構建了一道防線，畢竟，真定城墻輕不起炮轟，流賊同樣也有大炮。
不過受限于兵力的關系，他只在城外挖了一道戰壕，只有少數重點地區有兩道戰壕，戰壕前方部署有樹寇鹿砦，而火槍兵就趴在戰壕的后方。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火槍兵可以在戰壕后方打靶。
盡管鄭森沒有讀過大連的軍校，但是在鄭家他很早就接觸軍事，對于火器并不陌生，而在進入大將軍的幕府后，也是日夜學習著軍中的作戰教材。
而炮兵則被他部署在城墻，盡管虎山營是投降的流賊整編，但是營中仍然裝備了平虜軍最喜歡的九斤山地榴以及十八斤臼炮。
盯著流寇的動靜，鄭森的眉頭一皺，他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場，居然就是這樣的大場面——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人，足有上萬人。
“鄭將軍，你看，這就是流賊最常用的手段，攻城時都是以數萬人，打頭陣的都是流民蟻附…”
那怕自己同樣了流賊出身，可現在陶鳳陽提到“流賊”時，并沒有絲毫的心理障礙，現在他是官軍，堂堂朝廷正五品的副營總。城外的是什么？
是流賊！
“賊兵可真多啊！”
鄭森也不禁嚇了一跳。
雖然流賊知道平虜軍的火器厲害，但是因為沒交過手，他們并不知道平虜軍的火器到底多厲害，因此率領上萬人馬的郭升到距離虎山營兩里開外便停了下來，顯然他們早就對明軍的火器有所防備了。
壕溝、鹿砦，對于這些郭升并不陌生，其實，與流賊的將領大都通曉軍事的，甚至這還是朝廷有意“培養”的。
明朝時期，面對南倭北虜的零星襲擾搶劫，僅僅只靠軍隊圍堵有時候會來不及。所以朝廷就放開了民間武備限制，不僅放開百姓制造、持有各類兵器，從三眼銃到鳥銃，甚至佛郎機都不禁持。而且由官府主導將筑城技術、火器火藥、隊列編伍、兵器武藝等軍陣戰術也是編冊下放，除了這些基本的，明朝甚至將練軍之術、兵法輯要印成小冊子由縣里組織逐層下發到鄉里一級。
比如萬歷二十五年四月，揚州知府郭光復親自制作《練兵輯要》和《倭情考略》兩部軍事小冊子，下令措紙印發、家家一本，上至府城縣郭，下至鄉約保甲，都要人人通習，不識字的就由識字的負責講解。
這也是為什么明代的起義軍里會出現那么多精通騎射、略懂用兵的鄉巴佬，全都是朝廷有意而為。
現在盯著鹿砦，郭升并沒有硬沖，畢竟，過去看過的兵書里，就有這玩意，而且身經百戰的他，當然也知道怎么破玩意。
“一條眉，你領車營打頭陣，過堂風，你領步兵居后，掀開鹿砦后，再攻進去…”郭升絲毫沒把鹿砦、壕溝放在眼里，畢竟過去他不知道破過多少。
“好嘞，郭爺就瞧好吧，俺們這就把真定城拿下來！”
搖了搖頭，郭升說道：
“聽說平虜軍的火器很厲害，土門關就是硬用炮轟塌的，雖說這個什么虎山營都是八大王舊部，不是正宗的平虜軍，可兄弟們也不要小瞧了他們！”
膽大歸膽大，可郭升也是一個心細的主。
過堂風侯瘋子哈哈大笑道：
“郭爺，咱們怕他個球啊，對面官兵滿打滿算三千多，咱們一萬多人馬，一人一泡尿都能淹死他們！郭爺，你老就瞧小的們怎么收拾這群賊逆！”
其他幾人起哄道：
“不錯，什么官軍，咱們才是大順朝的官軍，他都是賊逆，是逆賊！收拾他們給皇上當登基的賀禮！”
郭升點點頭道：
“謹慎沒有大錯，咱們第一次和他們交手，還是謹慎點為好！”
打仗這種事情，靠的不僅僅是玩命，光會玩命根本就是送死，不但要玩命，還得用腦子！
敢玩命，還會用腦子，這樣打仗才厲害。臨了，郭升又說道。
“別忘了給車上裝幾袋土！光靠木板肯定不成！”
片刻后，隨著流寇變陣，城墻上的鄭森不禁睜大的眼睛——居然可以這樣！
上百上千！
只見在兩里開外，流賊推著數百車戰車，朝著防御陣地逼來。
“營兵推戰車前進，馬步兵隨后…”
口中自言自語著，鄭森說道。
“這些戰車…”
“營總，不是戰車，有獨輪車，有大車，就是在正面釘上幾塊門板，后面裝幾籠土，這樣一來銃箭不穿，過去咱們攻城的時候，也用這招，門板能擋住銃子、弓箭，車上裝的土能填護城河，除非…”
陶鳳陽的眉頭皺成了一團。過去當流寇的時候，類似的活兒他可是沒有少干。流寇哪里有什么戰車呀，都是從老百姓家里搶來的大車。訂上幾層門板就成了戰車。別看這東西簡陋，可是打起仗了確實能派上很大的用場。
“除非被大炮打中戰車，要不然還真不好破啊！”
鄭森的眉頭同樣緊鎖著。
相比于很多明軍，虎山營的炮是不少——12門9斤山地榴彈炮，12門18斤臼炮，可是能夠直射的只有12門9斤山地榴彈炮，而相比流賊的幾百輛各種“戰車”，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有時候絕對的數量優勢可以壓倒質量上的優勢。尤其是在數量懸殊巨大的時候，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