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
他乘著戰船過來了!
當平虜大將軍來南京的消息傳來時,整個南京為之一震,一夜之間,不知多少六部官員棄印而逃,甚至有些想不開的人,直接跳進了秦淮河。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慌里慌張的,至少對于錢謙益來說,在得知大將軍到來后,自然提激動萬分。
大將軍終于來了!
在過去的幾年里,身為大明日報總編的他,一直鼓吹著大將軍以及平虜軍的赫赫戰功。
或許有不少士人稱其“暴虐”,但是在大明日報的宣傳下,大將軍于民間的聲譽倒是越來越好,畢竟,對于普通百姓來說,他們可不管這位大將軍當初在南京如何暴虐,不管他如何在孝陵前“請高皇帝劍盡誅勛臣”,不管他如何“無旨殺六部官員”,他們只記得他是如何力攬狂瀾保南京不失,如何殺盡東虜,讓江南得以保全。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那怕是士林因為其“暴虐”對其大加指責,但是在大明日報的報道下,他們想要蒙蔽百姓,把持輿論也不可能。
畢竟,五文錢一份的大明日報早就發行到了大江南北。盡管包括東林黨人在內的許多人都曾嘗試過辦報,但是他們卻詫異的發現,他們壓根就印不了那么廉價的報紙,那怕是他們招攬商家在報紙上打,也印不出如此廉價的報紙他們用的銅活字成本高不說,而且字太大,不像大明日報那樣用的都是“石印”特有的蠅頭小字。
小字不但省紙,而且省墨,成本自然也就低了。他們并不知道,這種石印技術,是朱國強特意為了辦報,從另一個時空引進的“先進技術”,這種利用石質平版,經處理后做印版進行印刷的印刷在晚清時剛一傳入中國,就因其技術簡單而倍受國人推崇,當然技術簡單是指在19世紀,在這個時代,離開了大連提供的化學原料,這種技術簡單就是外星科技。
因為其足夠廉價,且便捷,自然有人想從大明日報購買其所用的“石印機”,但這都錢謙益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用技術來把持輿論!”
至少在短期內,必須牢牢的把持輿論。
對于這位“東林領袖”的建議,朱國強自然沒有反對,反正目前還沒有推廣石印技術的必要,相比于技術傳播,眼下這個階段把持輿論才是最重要的。
也正因如此,大明日報才一直憑借其廉價牢牢的占據著市場,進而把持著輿論。
而此時,面對即將到來的世子爺,錢謙益的心里是著實激動至極。
“大木啊!”
心情頗佳的錢謙益,看著面前的鄭森,笑著說道。
“過兩天大將軍到了,到時候,我就把你引薦給大將軍…”
“真的嗎?老師!”
鄭森激動道,早在福建讀書時,他就不止一次聽說過大將軍的威名,甚至就連大將軍的人搶了鄭家的船時,他也覺得“理所當然”。
對于那位平東虜、滅獻賊的平虜大將軍,他可是崇拜到了極點。甚至在來南京求學前,他都動過要去大連拜見大將軍的念頭,不過因為父親的反對只能做罷,父親希望他能在科舉上有所進步,畢竟他早在六年前就考中了秀才。只要有名師指導,將來必定能夠中舉。
所以,他才會來到南京國子監深造,父親還為他聘請名師師從大儒錢謙益,其實一開始的時候,錢謙益并不愿意收他這學生,可經不過鄭芝龍的大手筆一萬兩銀子!
面對如此大手筆的拜師禮,錢謙益自然是無從拒絕,也就收下了這個學生,隨即給他起名森,寓深沉整肅,叢眾茂盛之意。為了勉勵他,又替他起“大木”之表字。
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并不喜歡鄭森,畢竟他的父親曾是海賊。咱老錢是什么人,聞名天下的大儒啊!
所以,錢謙益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大將軍一來,就把鄭森推薦給他,如此一來,既不用再教這個學生,對鄭家也有了交待,畢竟給他謀了一個出身不是,想來鄭芝龍也不會說什么。
至于那一萬兩銀子。
嗯,自然也就笑納了。
“只恐怕家父會不高興,畢竟,家父想讓學生在科舉正途上有所進。”
“大木啊,科舉雖是正途,可如今天下紛亂如此,但凡志士仁人無不是憂心國事,大木,你事國致忠,為師又豈會不知?雖說大將軍已經平定獻賊,可闖賊卻占據河南、陜西大部,且其兵鋒正直指京城,想來大將軍此次來南京后,勢必會請旨北上,難道你不愿意為國分憂?隨大將軍平定闖賊?”
“這自然是學生之愿,只是…”
鄭森沉吟道。
“只是家父…”
對于少時生長于日本的鄭森來說,他自然崇拜像大將軍那樣的強者,可是父親卻一直以海賊出身為恥,渴望著他能夠于科舉晉身。
只要有兩代人科舉晉身入朝為官,數十年后,世人只會記得鄭家是詩書傳家,又有幾人還會再提鄭家是海賊出身。要是再有幾代人,鄭家便和閩南的其它大家一樣,既是地方旺族,更是書香門第。
對于肩負著鄭家將來聲譽的鄭森來說,一時間他不禁有些猶豫。
“大木,暫時先別急著作決定,等見到大將軍再說吧,大將軍啊!”
錢謙益不禁贊嘆道。
“那可是真是當世之人…杰啊!”
其實錢謙益更想說的是“人主”,只不過,這個念頭他只能埋在心里,他之所以會有這樣念頭,說到底還是因為這位世子爺,真的是心狠手辣,做事果斷非常。
論起手段來,京城的那位皇帝簡直就像是稚子一般純真。
哎,大明的天下要換人了!
想著即將到南京的大將軍,聯系著京城局勢,錢謙益的心里冒出了這樣的念頭來。
大將軍為什么這個時候來南京,他不知道,但是卻可以猜出一個大概來。
那位大將軍,那里是來祭拜高皇帝的,分明就是,就是想要在南京繼位登極的,一但神京淪陷的話…
當然有些事情只能猜而不能去說。錢謙益很清楚那位大將軍的面前,自己壓根兒就算不上什么寵臣,甚至還有著斑斑劣跡。
便是將來論功行賞的時候也不一定會有他的份兒。所以才需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至少要把這份報紙辦好。這份報紙就是他的晉身之道。
只要把這份報紙辦好了,將來那位大將軍就必定離不開他。畢竟,將軍即便是登基也需要輿論的。
當然這些和鄭森并沒有什么關系,錢謙益所以會把正身推薦到大將軍的面前。并不僅僅是為了擺脫他。在他的心理同樣還心存著另一個念頭。
那就是希望在大將軍的身邊能夠有一個自己的學生,那位大將軍非常年輕,自然會欣賞向大木這樣的年輕人,與普通的讀書人不同,大木可以說是能文能武。
像他這樣的人在大將軍身邊必定會得到重用,這樣的話,大將軍的身邊也就有了一個自己人。不論將來如何,對自己來說都是極為有利的。
當然對于老師的內心想法,鄭森并不清楚,他的心里甚至有些患得患失,一方面他固然崇拜那位大將軍,但是另一方面,做為鄭家的長子他同樣希望能夠在科舉正途上有所。
可是現在怎么辦?
應該選擇什么呢?一時間鄭森不禁有些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