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江面上彌漫著一層江霧,朦朧的江霧中,隱約的傳出一陣節奏感極強的轟鳴聲。
與過去一樣,在船隊離開孔雀洲后,就以十艘船組成一個船隊,給頭船掛上舷外機,在柴油機的推動下,船隊便以日行五百里的速度一路朝著湖廣駛去。
“世子爺,需要在揚州靠岸嗎?”
梅春恭敬的問道。
“不用,直接去岳州,如果可以的話,就趁著夜色江霧,直入洞庭湖,兵貴神速,咱們這次剿匪,不是為了八面合圍,更不是為了徐徐圖之,為得是速戰速決,湖廣百姓深受獻賊之苦已久,只有重拳直搗黃龍,才能一戰定乾坤!”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在大將軍府的參軍們制定的剿匪計劃中,都有一個核心——快!
“官軍最大的優勢是什么?”
看著梅春,朱國強沉吟道,
“不是兵多,真正兵多的是流寇,他們可以沿途裹脅平民百姓為兵為卒,以老弱病殘為蟻附,每戰都是他們為先鋒,精銳的官軍往往都是被他們拖死。最大的優勢是正統,是可以在各地得到充分的后勤保障,但流寇不行,他們要搶,要征,要掠,流寇之所是流寇,就在于他們往往不困守一地,這也就增加咱們進剿他們的難度,但這也是好事,只要用一個野戰軍團死死的咬著他,再尋機重創其主力,雖然不能令其灰飛煙滅,但是卻可以讓其不能再四處糜爛地方,再以機動兵團死咬潰兵,剿其匪首,便可一舉成功…”
對流寇朱國強并沒有什么好感都,或許流寇本來是為饑餓所迫的流民組成的,一開始是為了一口飯吃大戶,反官府,那時還也值得同情。
可是后來他們銳變成什么模樣?他們開始大規模的破壞生產,每到一地必定不僅會劫掠地方的糧食,都會在附近裹挾青壯,然后強迫他們殺死老弱,蹂躪婦人,以殺人做投名狀。
官方稱他們為流寇和流賊,并不是官方對他們的貶低,而是因為那些人的所作所為是實打實的強盜,土匪,他們的行徑根本不配稱為“農民軍”,更不配稱為“義軍”。
所以無論是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還是為了自己的天下,無論如何都要將流寇剿滅!
對于打流寇,朱國強并沒有什么經驗,但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他,卻知道晚清是怎么消滅太平天國的,從始至終都有一支清軍的野戰軍團從廣西一路咬著他,再加上沿途官民阻截,如果不是因為清軍太渣,太平軍根本就沒有機會奪武昌,并在那里壯大成數十萬大軍。
“可是,世子爺,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現在張獻忠麾下不下百營,每營兵力從一千到五千不等,足足二三十萬大軍,咱們就只有兩萬人馬,就這么撲過去,會不會太冒險了?”
梅春不無擔心的說道。
“梅春,你覺得是建奴厲害,還是流寇厲害?我漢軍滿萬不可敵,還會怕他幾十萬流寇,況且這些人里頭,絕大多數都是裹脅,只要敗其主力,所謂的幾十萬大軍,自然也就不戰自潰了!”
兵多?
有什么動?
在另一個世界里,太平軍每每都以幾十萬大軍攻幾萬湘軍、幾萬淮軍,結果呢?
也就是送人頭而已。
有著宗教加成的太平軍幾十萬人都只是送人頭,更何況是張獻忠。
“可是世子爺千金之軀,實在是不宜以身犯險啊!”
面對梅春的關切,朱國強哈哈大笑道。
“張獻忠不過一賊寇而已,甚至都不配為我心腹之敵,梅春,你可知道,我麾下這么多將領,為何以你為將?”
世子爺的反問,讓梅春一愣,然后似有所悟詫異道。
“世子爺想的是…南京。”
突然,他的聲音像是被扼住似的,驚詫的看著世子爺,盡管從投靠世子爺的那天起,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世子爺必定會“清君側”,可卻從沒想到會是現在。
“現在還為時過早,這么多人里頭,你早了解南京,雖然我知道我平虜軍所致無人敢阻,可總是要早做好一些打算,還有…”
頓了頓,朱國強沉吟道。
“雖說張獻忠占了長沙等地,但是現在朝廷下旨由江西總督呂大器帶兵反攻,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張獻忠在江西受阻后,勢必會回師再據岳州,如果我們能抓住機會,也許,可以在岳州堵住他!”
盡管在過去的幾年里,內衛派出了大量的情報人員他們分散在大江南北,搜羅各種情報,但是受限于這個時代的通訊方式的落后,很多情報送到時都已經晚了,可相比于這些情報,朱國強有另一個世界的情報可以借鑒,如果時間線沒有改變的話,現在張獻忠應該已經到了岳陽了,而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就是趁其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舉將其剿滅在岳陽,只有如此才能迅速解結束湖廣的流寇問題。
“張獻忠啊,張獻忠,你可不能跑了…”
這才是他最擔心的,也正是因為這個擔心,他才會特意命令船隊,晝伏夜出盡可能的利用江邊的蘆葦蕩,江霧等來隱蔽船隊,從而達到神兵天降的效果,說白了,之所以這么小心翼翼,還是擔心張獻忠突然跑了。
不想讓張獻忠跑的話,還有一件事要辦…
就在朱國強念叨著要一舉剿滅張獻忠的第二天,岳州被張獻忠不戰而下,第二次陷入賊手,經過一次兵劫之后的岳州就像是鬼城似的。不過十室九空的岳陽城,倒也讓張獻忠麾下的幾十萬兵馬有了遮風擋雪的地方。
臘月初九,殘破的岳陽樓,迎來了一群客人,領頭的走在前面的主人約摸四十五六歲年紀,身材粗壯,寬肩厚背,穿著一身鐵甲,此人正是自稱“八大王”,朝廷口中的獻賊張獻忠。
剛剛來到岳陽的他,并沒有進城,而是把事情交給了汪兆齡等人,然后就直接來了岳陽樓,站在樓上盯著江湖交匯處,就那樣站在那。跟在他身邊的是他的四個養子,也是的麾下的四員大將,老大是張可望,然后就是張定國,老三老四是劉文秀和艾能奇,當然,他們現在都姓張。
“定國,那個平虜大將軍真的來了?”
半晌,他才扭頭看著身側的相貌英俊的年青人,他是人稱為“小尉遲”的張定國,他本姓李,十幾年前被張獻忠收為養子,在軍中以寬容和仁慈而出名,作戰時則一馬當先,英勇無比,被人稱為“小尉遲”或“萬人敵”,是張獻忠軍中智勇雙全的戰將。這次岳州就是被他用計在城外水上擊敗官軍后,讓城內殘余守軍棄城而逃,輕松奪下岳州城。
“爹,投誠過來的官軍說,皇帝下旨讓遼東的平虜大將軍領兵南下,專門對付爹的。”
張定國的話語不多,只是回答著義父的問題,而一旁的老大張可望則笑道。
“爹,這狗皇帝可真看得上咱們,居然派平虜大將軍來了,他來的正好,把他打敗了,一刀再把他砍了,看天底下誰還敢再擋咱們!”
“老大,不能這么說,平虜大將軍,那可真是咱大明朝的智勇雙全的悍將啊,咱們在南直隸的時候,可是沒少聽他的大名。”
張獻忠搖頭嘆道。
“哎,按道理來說,皇帝詔這樣的大將入關了,應該去打他李自成才對啊,怎么擱到咱們這邊了,麻煩,可真是個大麻煩!”
自家人知道自己的事情,在張獻忠看來,單就是憑著平虜大將軍的赫赫威名,就能讓他麾下的那些收降官軍組成新附營立即棄槍而逃,至于裹脅的百姓肯定也是聞風而散。
沒辦法,人是名樹是影,他軍中可是有幾萬人馬是在南直隸裹脅的,其中不少人都受其恩惠不說,也知道平虜大將軍赫赫威名。
那家伙可是有著神仙般的神通,那人就是不用兵,用上他的神通也不是一般人能扛的住的啊!
就是韃子那么厲害也不是他的對手啊。他甚至都沒有用上什么神仙的法術,用他的平虜軍就輕輕松松的把韃子給解決了。
和這樣的人打…真的沒有什么底啊!
自從知道這事之后,張獻忠就頭痛的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爹,有什么麻煩的,無非不就是個打嘛!”
“你不懂啊!”
皺著眉頭,張獻忠說道。
“咱們這次損失不少,只有四十萬人撤了回來,這岳州的軍民也是逃散一空,嗯,這陣子,趁著他沒過來,盡量往周圍掠些兵馬糧草過來,一但兵馬糧草充足了咱們去四川!先打下夔州,然后再奪四川,有了四川作為根基,咱們也能和這個平虜大將軍搏上一搏,斗上一斗。”
對于張獻忠來說,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弱勢,他不會狂妄自大的以為自己能打的過平虜大將軍麾下的精銳,對于強者,還是能躲就躲的好。
實在不行,就靠著四川的山路和他拼一拼。
其實,即便是如此,他的心里也沒多少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