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四年,臘月二十六。
在釜山海岸線上,空中飄著雪花,一隊騎兵出現在一片狼藉的海岸線上,他們策馬來到海邊,任由冰冷的海風吹在身上。
騎在戰馬上的蘇三,神情顯得有些復雜,他手握著馬韁,盯著海上正在遠去的船只,目光中充滿了遺憾。即便是他有心殺奴,但眼下也只能望洋興嘆。
經過持續兩個月的追擊、血戰,終于,平虜軍一路打到了釜山,但是他們并沒有消滅建奴的主力,雙方盡管時而激戰,但也不過只是小規模的戰斗而已。
一路南下,一路追擊,終于到了海邊,可是建奴卻從海上離開了。
“蘇大哥,建、建奴敗了!”
“嗯,敗了!”
“那遼東?”
“早就是咱們的了!”
“那朝鮮?”
“也是咱們的了!”
“那咱們?”
“回去和大將軍復命!”
終于,當一切都結束時,所有人都顯得極為平靜。
在蘇三他們要回去向大將軍復命后的第二天,朱國強率領著一眾侍衛來到了海邊。置身于海邊,感受著冰冷的海風,即便是現在還能夠看到冰雪上的片片鮮紅,不少尸體隨意的散落在海灘上。
盡管此時的大海上,已經看不到了一艘船,可是凝視著大海,朱國強的心中卻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在這一瞬間,他仿佛看見黃臺吉正站在大海的另一端冷冷的看著自己。
他失敗了嗎?
是的,曾經猖狂一時的建奴,在自己的持續打擊下,分裂成了兩路,一路向西逃竄到了大漠,一路逃到了海上。
經過這次的戰斗使得朱國強真正領教了滿清,這個對手最大與眾不同之處——當慫則慫,說逃就逃,說遁就遁,絕不拖泥帶水,難怪在另一個世界里,面對外國的入侵,他們逃的那么的干脆啊!
要是換成其它人,恐怕就是窮寇莫追了,可是現在建奴的逃竄,卻讓朱國強的斗志更加的旺盛了。
等著吧!
黃臺吉。當我們再次見面時我會讓你見識一個,什么是大海的力量!
是的!
大海的力量!
等到自己的海軍完全成長的起來的時候,別說是你們逃到了日本,那怕就是天涯海角,也會將你們斬草除根。
說滅你全家就一定要滅你全家,我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
“大將軍,似乎咱們來晚了一點。”
一旁的陳無敵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其實他們追過來,不過只是為了給朝鮮人做個樣子,告訴他們,天朝爸爸盡力了,在過去的兩個月里,天朝爸爸持續戰斗了兩個月,甚至就連大將軍也是風餐露宿、后不解甲,跋山涉水上千里,持續追擊建奴,奈何建奴逃的實在是太快啊!
不過,你們放心,將來大明爸爸肯定是會替你們報仇的。
“哎,可惜了…”
朱國強喃喃自語道。不過在可惜之余,他的目光又投向了另一個方向——關內!
現在,黃臺吉揚帆逃往對馬,未來他會兵指日本,而多爾袞逃往漠北,正在劍指西域,盡管建奴的威脅沒有徹底清除,但是遼東的威脅卻解除了。
終于,自己下贏了這場棋!
即便是贏得沒有那么徹底,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至少在未來十年內,他們都不可能有再給大明造成任何威脅,只要他們想要擊敗大明,就必定會努力擴充實力,在實力不濟之前,他們絕對不會再招惹大明。
十年的時間!
至少自己有十年的時間去處理關內的各種事物!
遼東這邊算是和棋了!
而在眼下另一場更為復雜、兇險的棋局正在關內的等待著自己。想到這兒朱國強的目光立刻變得冷酷非常,雙眼凝視著大明的方向。
良久,只聽他冷冷的命令道。
“傳令各部就地于朝鮮休整!”
“轟隆隆…”
天地交接處,電光閃動,一串雷聲來回翻滾著。
夏天本就是雷雨的季節,在朝鮮當然也不例外。聽著窗外的雨,宋老丁推開了門,他這邊剛來到走廊下邊,院子里的朝鮮婢女就急忙用生硬的官話說道。
“老爺,要下雨了。”
“嗯,老爺我知道!”
宋老丁應了聲,然后就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朝院外走去,院外是一片長勢頗好的稻田。
整整一百五十六畝啊!
站在影壁側邊,看著這片良田,宋老丁樂呵呵的叼著煙袋鍋子,滿臉傻笑,即便是已經過去的一年,每當看到這片良田的時候,他都是這副模樣。
良田、美宅、仆婢…
擱兩年前,恐怕就是做夢都想不到會過上這樣的日子吧。
可真想不到啊!
心里這么尋思著,右手剛動,一旁的婢子就遞來了煙袋,然后乖巧的給他點著煙袋。
“值了…”
手握著煙袋鍋子的宋老丁默默的尋思著,心里都會冒出這個念頭時,他會不由自主的看著空蕩蕩左袖管,去年正月,在清剿逃竄的敗兵時,他的左手臂挨了一槍。
丟了一條手臂,卻換來了一百五十六畝的良田。
值嗎?
真的值啊!
手握著煙袋鍋子,抽著煙時,他的目光偶爾會落在身邊的婢子身上,這個朝鮮婢子的模樣長得倒也周正,生下的娃娃相貌應該也不差吧。
見老爺盯著自己的肚子,婢女頗有些驕傲的挺起還沒有顯懷的肚子,雖然那怕生了孩子她也只是沒有名份的小妾,可老爺是天朝官軍,朝鮮人的尊卑套不在他的身上,她生下的兒子,那怕就是不能繼承老爺在黃海道的軍田,將來也可以到榮軍學堂讀書,等長大了,還能到軍中給大將軍效命,掙一份屬于他的軍功。
在朝鮮不知多少女子,做夢都想成為天朝官軍的婢子,甚至就是現在,她都能感覺到每次老爺出門時,那些女子看著他時火辣辣的眼光。
這些人可真是的,怎么就不去找別人呢?那個安在洞的孫大哥不也是天朝在朝鮮的駐屯官軍嗎?還有李平洞的梁先生。你們去勾引他們呀。為什么總是盯著自家的老爺。
哼,一群小浪蹄子,就知道盯著天朝老爺。
天朝駐屯官軍與鎮守官軍截然不同,后者是鎮守朝鮮的天朝官軍,將佐兵員隨時調遣。而駐屯官軍則是那些因軍功、傷殘退役的軍戶,他們世代駐屯在朝鮮各地,以耕種軍田為生。
其實,駐屯官軍是朝鮮人自己主動要求的——建奴南逃時一路屠殺,上百萬朝鮮人慘死于屠刀下,南北各道百姓死傷慘重,潰虜山賊四處作亂,為了穩定局勢,在新繼位的李王請求下,平虜大將軍下令一萬五千功勛兵士退役,就地駐屯于朝鮮各道。
除了土地之外,他們還都有少則三五戶,多則十幾戶朝鮮家奴,這些家奴都是朝鮮賤民,原本按照朝鮮王的意思,那些投靠滿清的賤民的家人要進行清算。后來世子爺開恩,希望能饒他們一命,畢竟那可是幾十萬人啊。
于是就這樣這些賤民就成了駐屯官軍的家奴,為他們耕田種地,服侍主人。而對于駐屯官軍本人來說,這一切都是世子爺得賞賜。一個個的自然對大將軍對世子爺是感恩戴德的。畢竟他們現在過的好日子,都是世子爺賞賜的。
能過上這樣的日子,這輩子知足了。
感嘆之余,盯著北方的,宋老丁想到了隨學校往北進行參謀旅行的兒子。
“兒子應該快回來了吧!”
等回來后,再過幾年差不多就要去大連服役了,到時候宋家就有人能繼續報效世子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