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臺機器是戰爭的機器!
是一只從誕生那里就是為了戰爭而生的機器!
是數以千計的鮮活的生命組成的戰爭機器,只不過它的燃料不是生命,而是熱血與意志,每一個匯入其中的人,都懷揣著滿腔的熱血,他們昂首挺胸,他們義無反顧,甘心把熱血與生命匯成這臺機器中的一部分。
哪怕是血淋淋的屠刀,也無法阻止這臺機器的前進。
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
距離越來越近,他們緩緩走下山坡,走出山林,他們的動作不急不徐,很快,他們與敵人之間也被拉近到百步之內。
“明軍,明軍…”
突然,外圍的綠營兵發現了這支從側后方殺來的明軍,主陣中立即響起了有如鬼哭狼嚎般號聲,在山谷中和著山風傳來時這號聲聽起來有點像是絕望的哀嚎。
與此同時,嘹亮的哨聲響了起來的,在絕望的哀嚎中,銅哨刺耳的哨聲,顯得是如此的嘹亮。
在嘹亮的銅哨聲中,就像過去的訓練時一樣,大伙的腳步的腳步踩著銅哨,這是官長們的指揮哨,用來協調大家的動作,每一聲都代表著大腿的一次邁動。“一二一”三聲為一組節拍,盡管它不像鼓點聲那樣節奏鮮明,但是在混亂的戰場上,銅哨刺耳的哨聲,遠比戰鼓聲更清晰,甚至能傳到一里之外。
而此時,在哨聲中,這支從山林中走出來的銳陣,正在結成更為緊密的陣勢,他們完全不顧戰場上的槍林彈雨,在滾滾的硝煙中它們就像一頭睡醒的巨龍似的,張牙舞爪,他們身上的板甲映著陽光,就像巨龍的龍鱗一般,閃爍明亮。
它在這片土地上行動著,前進者,此時,他們匯成了這個民族的象征——巨龍,他們匯聚成它,在那里守護,悍衛著。
守護它的土地,它的家園。
悍衛著這個文明!
數千年來,正是這些人,這些最普通的普羅大眾們,由一個個渺小的,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在熱血被喚醒后,匯聚成一條巨龍,它會怒吼著一飛沖天,在天地上橫行著,用它的怒龍之焰警告著那些野蠻的強盜,任何試圖搶走它財富的人們,他們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百步、九十步、五十步…
眼看著從山坡上襲來的鐵人銳陣越來越近,濟爾哈朗,這個滿清的鄭親王的額頭上慢慢滴下數滴冷汗。
身經百戰的它不是第一次和明軍軍交手!但是這樣的明軍。他卻是平生以來第一次見到。
難怪阿巴泰會敗、多爾袞會敗,甚至就連同皇上…也都一一敗在他們的陣下,不是因為明軍的火器多么犀利,而是因為這樣的氣勢,這樣的氣勢是不可抵擋的。
現在怎么辦?
濟爾哈朗的心頭越來越急,現在,已經把最后的預備隊投入到戰場的他,根本多余的兵力抽出來抵擋這支明軍。
這支明軍一但殺入戰場中,身著鐵甲的他們就會像出籠猛虎似的把綠營兵撕成碎兵,在他們的攻勢面前,綠營兵就像狂風暴雨前的花草似的不堪一擊。
按照濟爾哈朗以往的經驗,他知道,自己已經敗了!
當這支鎧甲上結滿冰雪鐵人軍,在風雪中徐徐前推過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敗了。不過盡管如此,他仍然命令中軍放箭,可箭又有什么用呢?
明軍鐵人,鐵甲甚堅,勁矢不能穿!
不過即便是如此,箭總是要放的,伴隨著震人心弦的弦聲在空氣中響起,數千只羽箭在空中掠過,甚至遮住了天空,遮住了陽光,在大地上留下一片陰云,而在這片陰云中,這支鐵人軍卻毫無顧忌的前進著 “叮當”…“叮叮當當”…在人與箭相接的瞬間,戰場上到處都是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那聲音就像是鼓樓的鐘聲,在空氣中激蕩著,回響著,它既像是警報,但更像是號聲。似乎就像是吹響了龍的號角,當這個龍的號角被吹響起,天與地,世間萬物都將感受到它的怒火。
箭雨如云,遮天蔽日,可他們依舊在陰云下推進。
不疾不徐。
清脆的撞擊聲與哨聲在山谷中回響著,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協奏曲。鉆進那些朝鮮綠營兵的耳中,令他們頭皮發麻,兩腿發軟。
近了,更近了,三十步、二十步…
隨著距離的接近,弓箭終于顯示出了它的作用——成百上千的箭刺進了板甲里,把前排的戰士射得像刺猬似的,板上扎滿了箭,但是卻沒有傷及他們分毫。他們繼續隨著哨聲,邁著整齊的步伐。從容不迫的去享受這一頓約定已久的盛宴。
是的!
這是一頓盛宴!
一頓,他們從沈陽陷落,從建奴謀反入寇,從建奴盡殺遼人的那天起,他們就已經為其準備好的盛宴。
而今天,他們都是這場盛宴中的主角。
無論是所謂有的滿蒙漢八旗也好,朝鮮綠營兵也罷,當他們置身于這場盛宴中的時候,他們就只有一個命運——變成這只剛剛醒來的巨龍的食物!
將要接敵了!
就在這時東江鎮的那面戰旗高高起舉了起來,在迎面山風,在風風獵獵飄蕩著!
“殺奴!”
毛承斗猛地將斬馬刀舉起,大聲吼喝道。
“殺奴!”
在震耳欲聾的怒吼聲中,所有的哨子聲突然失去了節奏,而是變得悠長,它們匯集成一道長長地龍吟。
在這聲怒龍的龍吟之中,所有的斬馬刀,都匯成一道鋒刃,不是一道,而是兩道、三道…
“殺奴!”
在接敵的瞬間,所有的斬馬刀都一齊向前砍去,宛如巨龍鋒利的牙齒,這個銳陣在這一瞬間變成的怒龍巨嘴,開口的瞬間,就要吞噬面前的一切生靈。
七尺長的斬馬刀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白花,沖著那些倉促應戰的綠營兵砍去,那些綠營兵還未抵擋,冷鋼鍛造的刀鋒就斬斷他們手中的兵器,斬斷了他們的手臂、肩膀,將身體斬成兩截,瞬間天地間就揚起了一團團血花,臂斷軀折間,腥紅的血像噴泉似的從斷臂殘肢中噴濺出來,在空中盛開著一朵朵紅色的鮮花,鮮花綻放,以血為花,以命為肥…
“全體迎戰!”
就在鮮花綻放的瞬間,濟爾哈朗大喝一聲順手抄起骨朵,一手持盾牌,一手持骨朵大步迎向正對著這支鐵人軍沖了過去。
他的身邊是兩千余名的巴牙喇!
巴牙喇!
他們無一不是百里挑一,精選出來的,曾幾何時,它在戰場上總能橫行無忌,就像是明軍的鐵人軍一樣,在最關鍵時以其陷陣,明軍必敗。
自從大清國崛起以來,從不曾有一戰投入兩千巴牙喇的例子,女真滿萬不可敵,而巴牙喇可是百里挑一的精銳,盡管先前濟爾哈朗根據自己的經驗認定自己敗了!可那是在沒有兩千巴牙喇的時候,現在他的身邊,可是有兩千巴牙喇!
兩千余名巴牙喇,隨著濟爾哈朗的一聲令下,立即大吼將它團團圍在了正中央,他們每個人手里都持著骨朵或者狼牙棒,左手扣著圓盾,然后結陣向著面前的這支鐵人軍沖去。
對于這兩千巴牙喇來說,他們有足夠的自信擊敗面前的這支明軍,畢竟,他們曾經一次又一次的在戰場上,憑借著自己的武勇擊敗明軍,讓成千上萬的明軍死在他們的刀下,
他們相信今天必定能夠重現昨日的輝煌,現在的明軍,不過只是回光返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