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總有許多出人意料的地方。
崇禎十三年十二月初十,從北方吹來的寒風卷著雪花在海面,遠處一艘西洋式的帆船緩緩的駛向長府港。
也許是因為船上的水手并不熟悉這一帶的水文,所以,船速并不快,甚至可以用很慢來形容。不過盡管如此,幾乎是在這艘西洋式的帆船剛一出現在日本漁夫的眼中,就引起了轟動,他們中的一些老人還記得幾十年前,這樣的西洋大帆船還曾時常出現在這片海面,后來隨著幕府將軍的一紙“鎖國令”下,就再也不見這些西洋船了。
在漁夫們還是撐船回港稟報換賞錢時,船上的王倫卻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雖說他是明人,可是早在五年前就已經主動剃發成了皇上的奴才,其實即便是他不剃頭,也沒有人會強迫他,畢竟他父親王大宇可是大清人民的好朋友,一直在關內為大清國籌措各種物資。
不過,因為在幾家與大清國做買賣的人中,王家并不是實力最雄厚的,為了爭取皇上的信任,王倫才主動當了奴才,剃了頭,這不現在這個到日本開拓商路和差事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兩個月前,得到這個差事后,他就和恭順王麾下的水手一起在仁川那邊向西洋人學習著如何駕這艘西洋大海船,與朝鮮的小海船不同,這艘船足足有十六七丈長,而且還有24門紅衣大炮,堪稱是海上的巨無霸,就是恭順王見到這艘船時,也是嘖嘖稱奇。
前些天在皇上的幾次督促下,王倫終于還是啟程了,船上裝載著大量的白絲、緞子以及布匹等商品來到了駛往日本,為了能賣上高價,船離開朝鮮后就越過對馬,盡管船上有往日本走私的朝鮮商人,可是對于這片水域,他們同樣也不了解,畢竟,他們過去頂多也就是靠近海灘而已,從來沒有進過日本的港口。
眼看著有一艘單桅小船朝著這邊靠來了,王倫便對身邊金時通吩咐道。
“金通譯,一會倭人靠上來,你負責翻譯,告訴他們,咱們是朝鮮船,是替會。”
做為生意人,王倫還沒有自信到自稱“大清國”,畢竟,那怕就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對于日本來說,大清…不過只是胡人罷了。
此時王倫并不知道,自己一行人在長府引起了什么樣的轟動。在大名的官邸之中,藩主毛利秀就的心里只剩下mmb的念頭了。
作為長門藩的藩主,盡管日本鎖國后,就沒有洋船進入長府,可是這么多年來,私下里與朝鮮商人的走私倒也沒停,畢竟,石見的銀山讓幕府拿走過,長門藩窮啊!
可那種事情頂多就是授意親信私下里干干,什么時候光明正大過,現在到好朝鮮人自己跑過來了,還是大模大樣的闖了進來。
當真以為幕府在長府沒有眼線嗎?
“八嘎,難道是對馬藩與朝鮮人勾結在一起,想要陷害我嗎?”
在所有的外樣大名中,只有對馬藩受到德川家的信任,像毛利這樣的外樣大名,根本得不到德川的信任,因為對馬藩壟斷著對朝鮮的貿易,幾乎是下意識的,毛利覺得很有可能是對馬藩的宗氏家在陷害自己。
可是,朝鮮人那里來的西洋船?
“他們是駕西洋船過來的?”
“是的,一開始漁夫們以為是西洋人,可等港守靠近后,船上的人才告知身份他們是朝鮮人,從朝鮮過來與日本進行貿易,而且他們還攜帶有朝鮮國書。”
毛利秀就詫異道。
“朝鮮國書?”
朝鮮人什么時候帶著國書做生意了?
這可不符合朝鮮人的習慣啊。
毛利秀就那里知道,來的這艘船上,壓根就沒有幾個高麗棒子,船上的是青一色的“假思密達”,之所以冒充朝鮮人,是害怕日本人不待見他們這些“胡人”。
其實,滿清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歷史上,擊敗了鄭氏之后,那康麻子命令內務府商人往日本辦銅鑄錢,特意吩咐范家人先留上幾個月的頭發,然后穿著漢人的衣裳過去,先試探一下日本人的態度,結果日本…那也是有華夷之辯的,自然是對胡人大加諷刺。
從那以后,也就是做生意罷了,甚至幾年后,還弄出了“唐人屋敷”,讓來日的唐商居住在“唐人屋敷”不得外出,說白了,從那會起,就是與荷蘭人一樣的待遇——害怕胡風浸染日本。
幾千年來華夏什么時候被人這么對待過?都是周圍的“夷”認咱們文票,什么時候咱們認他們的東西?
不過對此康麻子倒也沒大度的很沒記較,甚至二十多年后,日本弄出了堪比大明當年發給日本的“堪合勘合符”的“信牌貿易”,沒有信牌唐船一率不得入日本時,面對絕對權威被挑戰,甚至以中國中心的華夷秩序被顛覆的危險時。康麻子也就是一再將日本信牌類比于國內商人之間使用的牌票,又責備官員們不應將小事化大。裝鴕鳥似的對兩千年“華夷秩序”被挑戰視而不見。
呃,其實他們就是夷,這也是日本敢光明正大挑戰的原因,豐臣秀吉挑戰的時候,嘴里還是一個個的“天朝”。
說白了,就是自己也了解自己的逼格多高,康麻子了解,他的祖宗們當然也了解。
“這不像是朝鮮人所做所為啊。”
“這會不會和朝鮮向胡人稱臣有關系?”
盡管日本鎖了國,可日本仍然會通過對馬藩進行對朝鮮貿易時搜集朝鮮的情報,當然知道朝鮮向胡人稱臣的事情,對于日本人來說,這可是一個大新聞,當年那個誓死都要當大明狗的朝鮮,居然降了比日本人更低下的胡人,這可是真是出人意料啊。
“哎呀,看來朝鮮人現在也是盡染胡風啊!”
就在毛利心中奔騰著無數個念頭時,旁的夾層也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各自的建議。
當然,他們的建議各有各的看法和立場,但是無一例外的都擔心幕府將軍的反應。
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各自的意見時。毛利問道一旁的陳元赟。
“陳先生可有什么建議?”
陳元赟并不是毛利的家臣,而是他請過來的醫生。他想了想說道。
“藩主不妨先見上一見,這樣也好有個定計。”
他是明人,二十一年前東渡日本,隨后滯留于日本,歷史上不愿成為明朝遺民的他不愿意生活在清朝的統治下,決心留在日本。
后來他在日流寓五十二年,先后寄居長崎、江戶、名古屋等地,與日本各階層、各行業人士廣泛交往。后移居江戶國正寺,在寺廟中教授拳術。武士福野正勝右衛門、三浦義辰右衛門、磯貝次郎左衛門拜于門下,后三浦與福野自立旗幟,稱為“日本中古柔術之祖”。直到二十一世紀日本人仍稱陳元贊為“起倒流”柔術的始祖。
看吧,其實日本人比朝鮮人還是好那么點,至少人家大大方方的承認學來的就是學的,不像朝鮮人,恨不得全世界都是思密達,說起來,這點倒是和尼哥有點相似,畢竟在尼哥的眼里,電報、鐵路、電燈什么都是尼哥發明的,然后被白人“偷走了”,這事居然還得到睡王的背書。
“嗯,陳先生所言極是。”
就在毛利秀就做出這個決定時,突然一陣炮聲從港口的方向傳來,毛利秀就頓時驚站起來,驚問道。
“那里在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