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很容易買。
而且船價也不貴,一艘“遮洋船”按新舊不同也是一二百兩銀子。
相比于船,更重要的是船長、水兵。
如果是在平常招募船長水兵恐怕并不容易,但是現在因為北岸的許多百姓,都撤到了南岸,失去生計的百姓又豈止一兩萬人,其中不泛船夫水手,況且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面對水兵月餉2兩、米一石的厚餉,最后自然是應募如云,到最后沒有募上的百姓無不是倍覺可惜。
別說是水兵,就是懂得水上使船甚至航海的船老大,面對七品的官身和豐厚的月餉,自然也是樂意效命。
可即便是如此,朱國強仍然不太放心,畢竟,水師不僅僅要懂船,更要懂水戰,尤其是懂火炮。
就在朱國強尋思著從炮兵中抽誰到新組建的水軍時,龔昌允卻帶來了一個客人。
孫和京,嘉定人,他本人沒什么名氣,可他父親孫元化卻頗為有名,這位晚名最有為有名的火器專家,操練的新軍的叛亂降清,甚至間接導致了大明的滅亡。
當年孫元化練兵時,正是少年孫和京就一直隨他練兵,入詔獄期間,也是他衣囚服入獄侍奉。
原本孫和京離開家鄉游學,因為宿遷知縣龔昌允與他父親是同年好友,自然要前來拜訪,因東虜入侵滯留在桃源縣。
那天,聽說德世子一到桃源,就借口杖斃桃園縣,驚愕之余對有“火神之名”的德世子,更加好奇了。
在過去的幾天中,孫和京一直在觀察著那位德世子,在得知他要練水兵,以水師、以炮船御東虜后,他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少年時就隨父親在登萊練兵的他,對練兵用兵并不陌生。
“好法子,有炮船阻遏,多爾袞必定不可過河!”
“怎么樣,以世侄觀來,世子爺可是尋常宗室所能相比?”
“世子爺自非宗室中人所能相比,堪稱當世人杰!”
瞧著二十幾許的孫和京,龔昌允說道。
“世侄,現在世子爺欲練水軍,需要一名既懂水師,又懂火器的人助他,世侄當年在火東兄身邊盡學其所長,我欲向世子推薦世侄為其分憂,不知世侄可愿?”
“這…”
沉思片刻,孫和京當即答應道。
“能為國分憂,固所愿也!”
內舉不避親,有人舉薦一切自然都好辦。而朱國強本人對孫和京也是非常感興趣,另說是崇禎年間,就是擱三百年后,也有家學淵源一說。擱現在像孫和京這樣有個火器專家爹的家伙,家學淵源自然不用說。
肯定也是一個火器專家。
于是乎從孫和京一來,朱國強和他談的大抵上也都是與火器,尤其是和炮兵有關的話題,在過去的幾個月里,為了操練炮兵,他弄來了一套十七世紀法國的艾蒂安·裴蜀版教材《數學課程(供海軍與炮兵使用)》并請人翻譯成了中文,這套十八世紀的教材堪稱當時“炮兵圣經”。
也正是從這套教材里,他對炮兵使用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深知在拿破侖時代炮兵不只是體力活,還是技術兵種,必須要經過快速和精準的計算才能在炮戰中獲勝。一個正常的炮兵軍官學員基本相當于目前的高中水準加初步微積分,部分運算對查表熟練度有要求。
當然,現在這一切,無疑都是朱國強都不具備的,甚至就連翻譯的“炮兵圣經”也只能擱在書房里落灰,畢竟那些孤兒還不具備高中數學水準。
不過,盡對在世子爺于炮術、數學等方面的造詣,有驚為天人的感覺,但孫和京想了想,仍然說道。
“世子爺,雖說炮兵確實需要學習很多數學知識,但實際上炮兵未必需要快速、精準的計算才能在炮戰中獲勝。計算是可取的,畢竟炮兵操炮,既然要轟擊敵方,自然也就需要瞄準,所以數學自然運用在瞄準這一階段,不過,炮兵只需要把炮口對準目標就可以進行轟擊了——其實,水戰更是如此,家父曾言,水戰距離至多不過一箭之距,這個距離上,比的不是瞄準,而是炮術嫻熟與否,比的是誰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炮彈轟到別人的頭上就行。”
孫和京的話,讓朱國強一愣,旋即笑道。
“確實,方才說那些,都有些紙上談兵了,大家大眼對小眼,比的是炮術熟練與否,比得是誰打的快慢,確實如此…”
其實,這年月的大炮,就和步槍一樣,是視距內射擊,至于火炮的瞄準和槍沒有質的區別,就是照門加準星,三點一線,就是大號的火槍,至于簡易的象限儀測算炮口的角度,那也是直接參照軍官持有的距離角度手冊,調整合適角度、完成操作。計算…并不多。
當然,炮兵是門科學,但科學掌握在炮兵軍官手里就行,至于炮兵,捋起袖子加油練,不停的打炮就行!
想通了這一點后,朱國強又和孫和京聊了不少練兵的話題,最后,瞧著只有二十三歲的他說道。
“九服,嗯,既然如此,那你為我軍中參將,為我操練水兵如何?他日若是立下功勞,我必定會上奏折為你請功!”
聞言,孫和京卻突然跪地道:
“世子爺,他日若是在下能為立下功勞,在下別無所求,只求世子爺能上折為家父明辯,當年家父雖有用人不明之罪,可卻也是遭他人構陷,方才被冤殺。在下不求為父伸冤,只求為為家父明辯,若世子爺答應,在下愿拜入世子門下,終身侍奉左右!”
為孫元化明辯?
他冤嗎?
對于死人,朱國強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活人,于便正色說道。
“癡兒又何必如此,往后你只管在軍中效力,他日立下功勛時,自然可令你父于九泉下瞑目,至于上折明辯,待你立下不世之功時,必定也會有御使給上書申冤!”
雖然沒有一口答應下來給孫元化上書明辯,但卻留了一句“御使給上書申冤”,這簡直超出孫和京的意料,他自然愿意留下來為世子爺操練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