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濟南不在運河沿岸,可卻有大清河等河道與運河相連,所以雖然不是南北水陸碼頭,可是碼頭上卻也泊滿了密密麻麻的船只,這些日子每天都有少則數十艘,多則上百艘小船駛離這。
置身于碼頭邊的酒樓上,凝視著窗外的糧船,回過頭來,朱國強看著畢恭畢敬站在那的李德林,他剛從京城回來,這陣子可忙壞了,于是便沖他笑道。
“坐吧,不用站著。”
“世子爺的面前,那有小人坐的份,小人站著就行。”
對此,朱國強倒也沒有堅持。
“生意都談妥了。”
“一石四兩三錢,一共一百萬石!半個月內交貨,世子爺,咱們下一步怎么辦?”
看著世子,李德林的語氣中充滿了疑惑。
“世子爺,其實,咱們這一百萬石糧食往京城一沖,京城的糧價肯定能降下來,可為什么偏偏賣給那**商?”
提到“奸商”的時候,李德林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太自信,李家曾經也是糧商,糧商…那個不是奸商?
至于什么“尖商”,那是春秋戰國那會的好吧!至于現在,大家都是“奸商里的尖子”。
而這趟去京城,李德林就是去當這個“奸商”的,當然,當這個奸商并不是說沒有好處,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懲治那些奸商!
布了那么長時間的局,終于把他們引入局中,不容易啊!
“這次你辛苦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朱國強笑道。
“你說,這幾個月,京城的那些奸商做了多少惡?”
“這…”
“掙了多少錢?”
“多少百姓因為他們哄抬糧價餓死?”
“一千?”
“一萬?”
“還是三五萬?”
面對世子爺接連的問題,李德林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了,作為“奸商中的尖子”,他打小就學會了鐵石心腸。
他們買不起糧,關我什么事?
糧價高,他們買不起,可以多找些活啊,可以借啊,可以…
餓死人了…餓死的都是買不起糧的懶鬼而已!
懶鬼…餓死,就…餓死了!
作為奸商,必須得有這樣的覺悟才行。至少在過去做生意的時候,李德林的心里就是這么想的,所以他會囤積居奇,他會千方百計,想方設法的提高糧價,只要有機會,甚至就在濟南圍城的時候,他也不止一次提高糧價。
無商不奸!
這才是商人的本份啊!
可后來,李德林自己也餓過,當李家在大火里失去一切的時候,曾經錦衣玉食的他也和其它人一樣,靠著王府開的粥棚為生,一天兩頓稀粥,在城墻工地上累死累活的,也就是多吃一頓干飯。可即便是如此,那也是世子爺仁義,擱其它地方,指不定早就賣兒賣女、早就易子而食了…
有些事情只要經歷過,才會改變心態。當然,就內心深處來說,他仍然覺得的做生意嘛,總是要奸滑一些,但是現在…他是替世子爺做生意,要聽世子爺的吩咐。
現在…世子爺是想收拾那些奸商!
所以,他必須要幫世子爺達成所愿!
“百姓何辜,居然讓奸商坑害到那種地步?”
朝著李德林看了一眼,朱國強冷笑道。
“所以,這一切,我要讓他們把這幾個月吃下的都吐出來,四百萬兩…”
念叨著這個數字,朱國強笑道。
“他們這幾個月掙的肯定比這多,現在先收點利息!”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里,他一直在關注著京城的糧價,等待著合適的機會。其實這件事,還真得多謝范二公子,如果不是他招供了一切,朱國強又怎么可能知道匯范家是準備把那些糧食賣到京城等地,趁著高價掙他個幾百萬兩銀子!
其實,原本朱國強也可以按照范家那樣的操作——和京城的糧商合作,囤積居奇趁著高價掙上一筆快錢,可是,在反復思索之后,朱國強卻做出了另一個決定——要讓那些奸商把他們吃的銀子吐出來。
這件事并不容易,可實際上也不困難!
“世子爺?您的意思是?”
“這是最后一批糧食了吧!”
“是的,世子爺。”
“他們的銀子什么時候到?”
“就這兩天的功夫。”
“你說,要是再有一百多萬石糧食,往京城一沖,到時候京城的糧價會跌到什么地步…”
“世子爺!那,那他們可就虧慘了,況且,這,這漕糧到時候也…世子爺!您這一招可是絕了!…”
李德林不禁佩服道,只知道囤積居奇的他,雖然知道官府可以用存糧來平抑糧價,但是從來不曾想到,可以通過一系列的操作,讓那些奸商虧得吐血。
“不絕,也就是牛刀小試而已!”
冷笑一聲,朱國強的眼睛瞇成一條細縫,在另一個世界里,當年進大上海的時候,不也是靠從全國調集物資,把上海的那**商收拾的不要不要的,糧商為什么會奸,無非就是欺負官府手中無糧而已。
現在自己手里既然有這批糧食,用這批糧食掙一筆快錢,然后再沖一下市場,既能掙到銀子,也能讓百姓從中受益,何樂而不為呢?
掙老百姓的銀子,不是本事,真正的本事,是讓那些禍國殃民的奸商付出代價,現在京城那些趁火打劫的奸商,只是牛刀小試,真正的奸商是什么人?
還是晉商!
是那些勾結滿清的晉商!
怎么對付他們?
這才是大問題啊!
眉頭緊鎖著,沉思片刻,朱國強的目光變得越發堅毅道。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讓那些奸商把搜刮的民脂民膏給吐出來!把銀子吐出來,咱們好辦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