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
“我就是故意的。”
王躍很坦誠地對劉錡說道。
王大帥帶著三噸多白銀返回徐州的時候,衍圣公的告狀奏折就已經送到了京城。
完全是血淚控訴。
燒毀孔圣廟宇,殺戮孔圣后裔,帶著部下墳頭蹦迪…
總之就是這個意思,簡直罪惡累累,完全已經可以用喪心病狂形容,雖然他自稱尼山巨盜楊豐,但衍圣公的管家之前也在京城,已經認出了跟著他充當爪牙的楊再興,所以可以確定就是王躍干的。
當然,這奏折肯定一點用都沒有。
趙桓又不敢管王躍,人家一萬精銳騎兵就駐扎玉津園,城內還有十萬隨時等候他命令的民兵,趙桓敢下旨懲罰王躍,估計是等不到第二天的太陽,包括朝廷的袞袞諸公們也同樣不敢管。他們敢為此發聲,估計同樣第二天也會在某個臭水溝里浮出來,甚至這份奏折都沒有公開,仿佛衍圣公從來沒有上奏過,而且這次就連附近州縣的官員也沒敢攙和。
王躍能從徐州奔襲仙源,一樣也能從徐州奔襲他們那里。
尼山巨盜楊豐肆虐京東路還不是很簡單,好在所有人緘口不言,也終于熬過去了這一關。
然后…
王躍的大軍又從徐州轉到了亳州。
“你是去接太上皇,你能不能就老老實實去接太上皇,別再半路上四處游蕩?
你從徐州南下如何又能路過亳州?”
劉錡憂傷地說道。
“天氣太熱,我部下多數都是幽燕一帶,這才八月,至少得到九月以后才能過淮河,話說這幾天就已經病死好幾個了,萬一再染上瘟疫,豈不是太上皇沒接到反而全軍覆沒。”
王躍說道。
這的確是個理由。
這時候按照陽歷也就是九月初,淮北這一帶還都得奔著三十呢,再繼續向南豈不是更熱,而且他部下也都是北方人,甚至還有大量遼東人,這年頭從遼東到江東的跨越,可是很容易染病死亡,也就是他防御措施做好,比如嚴禁喝生水之類的,但即便這樣也病死好幾個了。
再往前豈不是病死的更多?
當然,這不是主要原因,畢竟亳州其實也不比鎮江涼快。
真正原因是他得給大畫家足夠的時間,他南下的太快,大畫家來不及整合各方勢力,然后做好迎戰的部署,那他又如何把事情鬧大呢?他又不是真為了接回大畫家,真想接回大畫家,他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他的真正目的是利用大畫家玩加速,把江南的牛鬼蛇神統統炸出來,然后他再去一巴掌拍死,所以這些天里他把自己搞得天怒人怨。
鎮壓儒生,拷餉,燒孔家…
全都是為了讓自己在江南激起同仇敵愾之心。
然后逼迫原本并不歡迎大畫家的江南官員士紳,別無選擇地聚集在大畫家的旗幟下與他戰斗到底。
而現在明顯時間還太短。
這不到兩個月時間,完全不足以讓大畫家整合江南的力量。
他得給大畫家足夠時間,順便繼續做惡,讓自己繼續十惡不赦起來,讓更多正義人士倒向大畫家。
越多越好。
“你就不怕自己變成天下公敵?”
劉錡說道。
“難道我不是本來就如此?我一個山里來的妖孽,殺幾個人,搶些銀子,難道不是本色?”
王躍說道。
“你就那么自信,能以一己之力敵天下?”
劉錡說道。
“你看看他們,我需要以一己之力敵天下嗎?
那里可是還有你的親弟弟,你覺得現在你出去告訴他,你們劉家要站在正義的一方,與我這個邪惡的逆賊血戰到底,他和你們劉家那些精銳的士兵們,不會覺得你是喝多了?我這個人要按照儒生們的標準,的確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可是在這些士兵眼中,才是真正與他們同甘共苦的大帥。
或者你去問問開封公社那些民兵,他們愿意與我為敵嗎?
估計他們會拿三眼銃崩了你!
或許你也可以去問問燕山府那些之前分得了土地的農民,他們會與我為敵嗎?
他們會一鋤頭刨死你!
甚至你回去問問折可求這些人,他們愿意與我為敵嗎?
他們倒是更愿意滅了你們劉家,然后向我邀功獲得更多好處!
你看,憑什么說我是一人敵天下呢?視我為仇敵的只是儒生,但將領喜歡我,士兵喜歡我,農民喜歡我,那么你覺得和他們比起來,幾個只會讀之乎者也的儒生算什么?
那算個屁呀!”
王躍說道。
劉錡無言以對。
的確,外面的大街上,他弟弟正率領著劉家的家丁們,架著一個紫袍文官堵在一座大宅門前,里面一個本地鄉宦憤怒地呵斥著,紫袍官尷尬地看著,然后他弟弟突然惱羞成怒,抬腳將鄉宦踢倒在地上,拿出刀架在后者脖子上,后者立刻變成了驚恐的求饒,緊接著回頭呵斥奴仆,趕緊給他弟弟拿銀子。
好吧,他弟弟也學壞了。
但他的弟弟和那些士兵笑得真開心啊!
他毫不懷疑,這時候他出去阻止,他弟弟和這些跟隨劉家多年的士兵們會多么憤怒。
王躍端著茶杯出現在他一旁…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索性享受吧!”
這個把他弟弟由一個充滿正義感的少年變成亂兵頭子的壞人說道。
緊接著王躍看了看外面…
“馮學士,這助餉可得抓緊,要是少了,耽誤了迎太上皇,那我可是很懷疑你對官家的忠心!”
他喊道。
那紫袍官抬起頭,憂傷地看著他。
“不勞閣下費心,亳州雖小,但五十萬貫還是能湊出,只是望閣下約束貴部別再騷擾民間。”
他悲哀地說道。
這是亳州知州馮熙載。
不過他的官銜可是很高,他是正三品的資政殿學士。
實際上他是由中書侍郎貶官過來的,北宋的亳州很特殊,這里是專門用于安置那些內斗失敗,但又隨時有可能被啟用的中樞宰輔級別官員的。宋徽宗朝的宰相樞密里面一大堆有過被貶官亳州的經歷,張商英,鄧洵武都被扔到這里過,倒霉的馮熙載原本是來養老的,卻沒想到遭此飛來橫禍。
王躍給他定了五十萬貫的助餉,然后每天讓各部將領押著他輪流在亳州城內及各縣世家豪門勒索。
不給錢就毆打甚至殺人。
還有那種卑鄙無恥的搶人家漂亮的姬妾。
可不是那種色令智昏的,而是真正有組織的搶女人。
據說就是王躍幕后的指使,這些天都不知道多少豪門的姬妾,被那些亂兵破門而入直接擄走,然后裝上船運往開封,也不知道接下來她們將遭到什么樣慘無人道的摧殘。
倒是沒有欺辱女人的。
王躍還閹了一個控制不住的以嚴肅軍紀。
但他們就是搶女人,搶了之后就送走,也不搶平民百姓的,就是搶那些豪門的姬妾。
總之這幾天搞得整個亳州一片哭聲,不少士紳干脆帶著家財潛逃,但王躍的騎兵又巡弋各地,抓到了就直接搶,尤其是那些帶著姬妾一起逃跑的更是人財兩空,還有連命都丟了的。可憐原本繁華的亳州,就這樣在王躍禍害下轉眼間紳不聊生,而且已經開始向宿州禍害了,倒霉的宿州知州林篪悔之晚矣,在士紳們的咒罵圍毆中棄官而逃。
這時候的宿州和亳州可不是后世逐漸沒落。
要知道這時候亳州的人口甚至超過了揚州,崇寧統計超過十三萬戶,揚州才五萬多戶,和亳州完全沒法比,這一帶是被戰爭和黃河改道徹底毀掉的,在這之前是真正中原繁華之地。正因為人口稠密,王躍才動了邪念,縱容那些部下搶那些豪門姬妾,然后打包送往燕山府,與其留著這些女人讓那些老頭子們有心無力地霸著,還不如搶回燕山給那些年輕士兵當老婆呢!
在他的帶頭下,現在那些西軍沒老婆的士兵,也都已經開始這么干。
西軍士兵沒老婆的一樣很多啊!
憑什么讓這些糟老頭子們,霸占著這么多如花似玉的小美女,卻讓這些精力旺盛的士兵們打光棍呢?
搶過來!
然后委托王躍的人一樣送回開封。
等打完仗再一起帶回家,讓她們享受做女人的真正快樂。
所以王躍的計劃,就是在這里先混上一個月,順便制造更多駭人聽聞的慘劇逼迫士紳們繼續南逃,然后把他的惡行在淮南甚至江南不斷傳播,逼迫淮南和江南的官員和士紳別無選擇,最終只有跟著大畫家,齊心協力阻擋他。他也不在乎多耽誤些時間,甚至今年過不了淮河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把大宋分割成南北兩部分,剩下就是一波拿下了。
“大帥!”
這時候楊再興出現在城下。
緊接著他下馬跑上城墻行禮…
“大帥,泗州知州南逃,且毀掉了淮河浮橋!”
他說道。
“哈,終于開始了,這些逆臣都一個個現出原形了!”
王躍笑著說道。
這意味著大宋朝的南北分裂正式拉開了序幕。
這時候淮河上就這一道浮橋,泗州浮橋一毀就意味著淮南淮北陸地連接正式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