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監,出來了!”
護城河邊的垂柳下,楊忠一臉興奮地說道。
旁邊的馬車里,花花立刻探出了頭,然后就看見遠處的城墻拐角處,一艘艘畫舫沿著護城河轉了過來,月光與燈光下倒是頗為優美。
“這真是一幅美麗的風景!”
她笑著說道。
“咱們是否攔截!”
此刻馬車的另一邊,是整整一個營的巡警隊。
其實就是原本的常勝軍,王躍留下一個旅改編為巡警隊,甚至還有一個營的騎警,這些人算是常勝軍換馬甲駐守開封的。不過所有的花費都是由開封公社負責,所以現在一個個完全堪稱裝備精良,不但鎧甲全是王躍那種樣式,就連武器也都是更適合巷戰的三眼銃。
這個的確適合巷戰。
想象一下小巷里剛一拐彎突然前面幾丈外一片三眼銃糊臉…
相當兇殘。
“攔截,為何要攔截?”
花花說道。
當然不能攔截了,這可是太上皇,像開封公社這樣的義民們,是不可能攔截太上皇的大駕。
“跟著船隊,這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她緊接著說道。
她的馬車隨即開動起來。
楊忠在后面向巡警隊招手,五百名扛著三眼銃,手上纏著火繩的士兵立刻列隊跟隨,而沿途所有經過的路口,全都有巡警設立的杈子,阻擋住那些試圖靠近看熱鬧的閑人們。就這樣在無數好奇的目光中,大畫家的畫舫船隊恍若展覽般沿著護城河繼續向南,就連城墻上都出現了警戒的士兵,他們同樣好奇地看著這支從艮岳駛出的船隊。
“官家有旨,快發石,砸沉這些船!”
突然間城墻上出現了一個內侍的身影,他一邊跑一邊對城墻上的將領說道。
“終于開始了!”
花花一臉難以抑制的興奮說道。
然后令她愕然的一幕發生了,就看見那個將領毫不猶豫地一刀將這個內侍砍翻在了城墻上…
“那里來的逆賊,敢假傳圣旨離間兩宮,難道以為我不認得太上皇?”
那將領義正言辭地怒斥道。
說完還啐了一口唾沫,估計是啐到那慘叫的內侍身上。
大畫家站在甲板上,微笑地看著那個將領,后者趕緊畢恭畢敬地行禮,同時向后面一招手…
“兄弟們,護駕!”
他說道。
城墻上的士兵立刻聚集起來,沿著女墻向南跟隨船隊。
花花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幕,但就在這時候,前面舊曹門突然打開,緊接著里面大批士兵沖出…
“王宗濋的人。”
楊忠看著為首的軍官說道。
“把他們趕回去!”
花花突然說道。
楊忠疑惑地看著她…
“沒有咱們同意城內的兵不準出來,不管是誰的人。”
花花說道。
楊忠立刻向后面一招手,那些巡警迅速向前,這時候王宗濋的那些親信們已經在橋上列陣,并且用弓箭向著最前面一艘船射箭,兩個撐船的小太監慘叫著倒下,而城墻上也有一隊士兵出現,但還沒等他們向下攻擊,之前那隊士兵就沖過去恍如狼入羊群般砍殺著。
城外那些看熱鬧的閑人們立刻精神大振。
就在同時巡警隊趕到,一支支三眼銃驟然噴出火焰,橋上那些王宗濋的親信們瞬間作鳥獸散,拋下十幾個傷兵匆忙逃回甕城。
大畫家意外地看著這邊。
此時城墻上那些護駕士兵也迅速趕走了后來趕到的。
大畫家的船隊順利通過舊曹門,花花趴在窗口目光有些深沉…
“這些是西軍吧?”
她問楊忠。
“回總監,正是。”
“哼,居然還真有人忠于這個昏君。”
花花冷笑著說道。
“上皇,上皇這是欲何往?”
就在此時,城墻上一個驚慌的聲音響起。
“高卿,朕得仙諭,欲往亳州太清宮上香,高卿可是欲阻攔?卿烈武王之后,難道欲對朕彎弓相向?”
大畫家說道。
“上皇,臣懇請上皇暫歸華陽宮,若上皇不歸,臣將以死相諫。”
新任殿前副都指揮使高世則哀求著。
他是今晚在城墻上輪值的,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此刻大畫家一說他就明白了,作為一個應該算是忠臣,高瓊后代,他是真心不想看到大畫家父子相殘的場面發生啊,但可惜大畫家根本不理他,站在甲板上繼續向前,高世則哆哆嗦嗦地爬到了女墻上…
“上皇請歸!”
他在上面跪著喊道。
驀然間他身后一個人出現,緊接著一腳把他踹了下去,可憐的高世則尖叫著摔在城墻下,抽搐幾下立刻就不動了。
“上皇欲何往,難道還要你來指手畫腳?”
那人鄙視地說道。
緊接著他向后面一招手…
“快,護駕,再有意圖弒上皇者格殺勿論!”
那人說道。
他身后大批的士兵迅速沖上城墻,與之前那隊士兵會和,前面還有些明顯不知所措的士兵,但看到這種情況,也都老老實實后退。
“石如岡,太上皇親信內侍。”
“這是布局已久,早就收買好了,難怪他敢這樣出來,這是有恃無恐,根本不怕官家攔截,只是這恐怕還不夠,官家手中也不是沒有人,真要是豁出去跟他來一場父子相殘的決戰,還不知道鹿死誰手。”
花花冷笑道。
的確,就在這時候前面舊宋門打開,緊接著大批騎兵沖出。
“曹矇的禁軍騎兵!”
“爾等聽著,官家有旨,逆黨作亂劫持太上皇,事與開封公社無關,爾等莫要干涉,逆黨掃清之后有爾等一份功勞。”
曹矇一馬當先朝這邊喊道。
“那咱們就別管了!”
花花很有老佛爺氣質地說道。
“巡警隊后撤!”
楊忠很有小李子氣質地喊道。
原本已經準備再次攻擊的巡警隊立刻后撤,不過也沒真的撤,就是離開護城河邊而已,實際上騎警隊和另外一個營的巡警也已經趕到,同樣在城墻上流矢波及范圍之外看熱鬧。
就在同時又一隊士兵沖上城墻與石如岡部下展開混戰。
而外面的閑人們一片亢奮,這些無良的家伙都是開封公社的刁民,他們才不怕這種事情,相反大半年這城里沒交戰,現在突然再次開戰,正讓這些家伙找回當初的感覺。他們明顯也都隱約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話說這種皇室內部父子相殘,血染京城的大戲還是很讓這些刁民們振奮的,尤其是那些酒樓上,都已經出現閑人敲著鑼鼓給城墻上助威的,也不知道他們是給哪一方助威。
緊接著曹矇后面王宗濋也帶著部下出現,這些都是趙桓的親信,那些禁軍騎兵手中弓箭密集攢射,很快最前面一艘畫舫上就沒幾個活人了。
這艘船立刻停下。
后面幾艘船上那些小太監也驚恐地拋棄手中棹,全都匆忙躲進船艙,還有會水的干脆跳下去逃跑,整個船隊立刻被逼停,不過大畫家明顯并不擔心,反而背著手站在甲板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城墻上正在進行的戰斗。
武器的碰撞,受傷的慘叫,廝殺的吼聲,讓原本這個平靜的夏夜染上血色。
不過石如岡部下戰斗力明顯更強。
這些其實是西軍,內城防御目前的核心就是一萬西軍步兵,再加上劉家的三千騎兵,前者的指揮官是姚平仲和姚友仲,不過也不能說這些兵就是姚家的,實際上就是之前勤王的那些西軍,挑選出一部分留下。至于之前的禁軍則重新進行了汰弱留強的整編,指揮官就是王宗濋和曹矇,內城主要軍隊就是他們,另外還有就是劉錡家的那些。
那些總數一千。
但不管外面的事情,只負責皇城的守衛。
事實上相當于趙桓的親衛,尤其是最初跟著劉錡死守華陽門那些,更是統統變成了真正的御前侍衛,只負責跟著趙桓本人貼身保護。
而現在就是石如岡部下的西軍,對王宗濋部下的禁軍,很顯然就算是經過了整編,這些禁軍仍然是被西軍暴打的,王宗濋的人很快被擊退,緊接著石如岡部下開始向下面的騎兵射箭,但這時候城內很明顯還有人在攻擊,里面同樣也不斷有箭飛到城墻上。
雙方戰斗很激烈。
花花很開心地拿出一包瓜子…
但就在她嗑開第一個瓜子的同時,城內突然響起無數尖叫,她捏著瓜子皮愕然地看著舊宋門,大批騎兵突然洶涌而出,這些明顯與禁軍氣質迥異家伙,一個個在馬背上端著錐槍,恍如一群撞向二哈的北美灰狼。那些禁軍騎兵被撞得瞬間人仰馬翻,整個舊宋門前一片慘叫,這些狂奔而出的兇悍騎兵轉眼就把橋上清掃一空…
“哈,這老東西的真正依仗終于亮出來了!”
花花看著那騎兵后面沖出的年輕男子,一臉興奮地說道。
好吧,那是劉光世。
“快,去把船移開,請上皇繼續前行!”
劉光世在馬背上煞有介事地舉著錐槍,一臉忠心護主的表情高喊著。
而花花卻趴在馬車的窗口,嗑著瓜子看著他,那雙狡猾的眼睛里很明顯正在醞釀著什么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