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就這樣可以說急轉直下,因為那些難民軍…
其實是叫義勝軍,在王躍作亂京城期間,因為女真迅速奪取西京一帶,原本舊遼大將耿守忠率領大批潰兵南逃,并且得到宋朝方面的接納,然后由他負責招募那些難民,組成一支類似于常勝軍的軍團。
目的就是制衡常勝軍。
他們主要是駐扎晉北忻代一帶,由沿邊安撫使統轄,同樣歸屬河東河北宣撫司指揮,與河東的宋軍一起防御女真,但宋朝方面的官員也罷士兵也罷,都把這些山后漢人視為胡虜。畢竟這些人屬于遼國已經兩百年,這么漫長的歲月早就已經使得他們與南邊的同胞完全割裂開,這種情況下互相之間摩擦不斷,而且朝廷對他們的供應也不可能充足。
這是必然的。
最終結果就是這些人一看女真南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做帶路黨。
當然,他們本來就是些有奶就是娘的貨色。
王躍手下其實也一樣,但問題是他的供應充足,而且手段兇殘,殺人的手段總是那么清新脫俗,最終恩威并施才控制住手下的難民。
難民就是這樣子。
畏威才能懷德。
大宋威不值得人家畏,德也不夠人家懷,自然是被出賣的貨色。
最終耿守忠帶著義勝軍搖身一變成了女真的帶路黨,帶著粘罕率領的大軍長驅直入。
而大宋朝那些地方官和武將們,又很好地展現了他們的本質。
他們就是一群豬。
整個晉北戰事,除了史抗和李冀那點微不足道的抵抗,剩下就全是逃跑和迎降了,忻州知州開門擺出儀仗迎降這種事情,更是徹底撕去了大宋朝的最后一點遮羞布。被這些神奇的對手驚呆了的女真鐵騎,完全就像是一場狂歡般,在帶路黨的帶領下長驅直入,轉眼間包圍了太原城。
至于童太師的臨陣脫逃…
這個沒什么可指責的,他就是留下死守除了搏一個壯烈的名聲,其實對于這場戰爭的大局來說也并沒什么好處。
他在外面更合適。
好在張孝純和王稟也像原本歷史上一樣,利用那五千被童太師拋棄的勝捷軍迅速在太原布防,然后終于遏制住了女真的大軍,所以現在大宋朝的命運,也像原本歷史上一樣,寄希望于他們這座孤城了。好在這一次和原本歷史上還是有所不同的,這次女真不是兩路齊下,原本歷史上那支最致命的女真東路軍這次并不存在。但這一次也有一個對宋軍更不利之處,就是阿骨打親自統帥,而且兵力遠遠超過原本歷史上粘罕的西路軍。
所以開封可能沒有太大危險,但太原戰場卻更難打。
五萬女真騎兵。
再加上目前傳說已經暴漲到超過五萬的仆從軍。
“這就很尷尬了!”
王躍一臉無語地感慨著。
此刻他正坐在專用馬車上,昂然地駛過被他摧殘過的白溝橋,不過這橋早已經修好,寒冬季節的白溝和周圍廣袤水網沼澤完全凍結,放眼望去一片干枯蘆葦的顏色,只有中間的大路上,一支重甲軍團正在嚴陣以待。
一個個全身鎧甲的士兵,在盾墻后面舉著神臂弓。
為首大將在前面用警惕的目光看著他。
“放松點,我又不是來攻城的,好歹當初也是靠著我才讓你得到太師賞識。”
王躍說道。
好吧,對面是張俊。
“燕公,末將奉太師鈞旨在此等候,太師鈞旨,請燕公回去,南邊的事情朝廷自有處分,無需燕公操心,燕公守好燕山府即可。”
張俊行禮說道。
王躍的馬車隨即在他面前停下。
這是一輛他自制的四輪馬車,北方平原上的道路情況,還是比較適合這種馬車的,而且他也不缺挽馬,他這輛甚至需要四匹馬拉,為了炫耀還特意選了四匹很招搖的白馬。而整個馬車上只有一個造型夸張的寶座,這個寶座完全仿照了鐵王座,不過里面其實還是木頭架子,就是外面裝了一堆寶劍,但用來唬人還是足夠的。
“我要是非去雄州呢?”
王躍轉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道。
“燕公,請不要為難末將,末將只是奉命行事,您這樣讓末將很難做!”
張俊低聲下氣地說道。
說完一臉憂郁地看著王躍的鐵王座,估計是被他的審美雷到了。
但下一刻王躍驟然撲出,張俊反應極快,毫不猶豫地躲向一旁,但他躲過了王躍的泰山壓頂,卻沒躲過王躍展開的手臂,后者的右手仿佛早就等著般出現在了他的脖子上,瞬間把他按倒在后面凍結的泥土中。
那些士兵嚇得一片驚叫,手中神臂弓迅速瞄準…
“你他瑪難做不難做關我屁事,老子要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你算什么東西還敢阻攔?”
王躍罵著張俊。
然后一邊罵一邊往地上反復地提起按下。
可憐的張俊掙扎慘叫著,在他手中毫無反抗之力。
那些士兵戰戰兢兢地舉著神臂弓,但終究沒敢射出箭,只是在那里看著他們的將軍被王躍摔得恍如一只大猩猩手中的猴子。
然后王躍終于停下了。
他就像個發泄完的壞人一樣舒展一下身子,還踢了倒霉的張俊一腳。
“走!”
他說道。
就在同時他縱身躍起,緊接著坐回寶座上。
馬車繼續向前,那些士兵面面相覷,緊接著馬頭到了他們的盾墻前,王躍眼睛立刻一瞪,那些士兵嚇得趕緊向兩旁分開,然后眼看著他的馬車在中間昂然駛過,再后面是楊再興率領的衛隊,他們就這樣打著燕國公,太尉,燕山府路安撫制置使等儀仗,浩浩蕩蕩繼續向前。
張俊的副將趕緊去扶起他們將軍,后者一臉苦笑地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沒事…
“這王躍真是太霸道了。”
那副將義憤地說道。
“你不懂,這樣最好!”
張俊低聲說道。
當然,他們的話都被王躍聽到了。
很顯然張俊這種聰明人,已經料到自己會挨揍,但挨揍正是他想要的,王躍要強行通過他也無權真正硬攔著,再說他也攔不住,但他挨揍卻可以讓上司看到他的付出,然后那些極度仇視王躍的文官們,為了渲染王躍的囂張跋扈,會特意把這件事夸大。
最終朝廷為了安慰他,會給他繼續升官,以此鼓勵這些將領繼續惡心王躍。
這是聰明人。
可憐當了十一年兵才是隊將的張俊,今年終于開啟了飛黃騰達模式,先是因為白溝之戰得童太師賞識,現在已經是一軍正將,再挨這頓揍之后,估計統制已經在向他招手。不得不說大宋朝的名將們,為了能升官發財也是煞費苦心,所以他們的官才升得那么慢,半年從白丁到太尉的楊太尉在鐵王座上,昂然地看著遠處的雄州城。
三十里路很快走完。
“看什么,你也想挨揍嗎?”
王躍看著出來迎接他的王淵說道。
“我都這把年紀了,你好意思下手啊?請吧,楊太尉!”
王淵憂郁地說道。
說完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后看了看后面被抬回來的張俊。
王躍滿意地揮了揮手,緊接著他馬車昂然駛入雄州,這座城市同樣也已經陷入混亂中,到處都是奉命前來的將領和他們部下,童太師從太原一路狂奔逃回后立刻下達了各部集結的命令。原本分散駐扎在水長城各關用于警戒王躍,并在接下來女真對燕山府的進攻中,確保不會讓戰火蔓延到河北的各軍,現在又一片混亂地跑過來準備去救太原。
“官家應該已經知道這個消息吧?”
王躍一臉幸災樂禍地問王淵。
“末將身份低微,哪里能知道這些,太尉位高權重,應該比末將知道的更清楚。”
王淵說道。
“哈哈,他應該已經知道了!”
王躍笑著說道。
王淵不由得長嘆一聲。
然后兩人在宣撫司大門外停下,緊接著王躍跳下馬車,正好李孝忠跟著種師中一起走來,愕然地看著他和鐵王座。
“少彥兄,帶著我這些兄弟找地方喝酒去!”
王躍朝他喊道。
種師中默默向李孝忠示意了一下,后者趕緊走過來,目光復雜地向王躍行禮然后帶著楊再興等人去找地方休息,種師中倒是饒有興趣地看著王躍,還伸手摸了摸鐵王座上的那些寶劍,甚至試圖拔出其中一柄,發現拔不動這才作罷,然后他轉頭看了看王躍…
“你就不怕里面一聲令下,刀斧手齊出?”
這老頭問道。
“哈,我視太師如尊長,豈有懷疑太師之理,端孺公,你這是要離間我與太師感情嗎?”
王躍說道。
他當然不怕了,他現在全身重鎧,還真就不是刀斧手能砍動的。
種師中表情深邃的笑了笑,然后兩人一同走進里面,緊接著直奔正堂,進了正堂之后,王躍瞬間演技爆發,就看見他悲戚地干嚎一聲,在里面一群文臣武將愕然的目光中,恍如撲向親爹般一下子撲向了童太師…
“太師,見太師無恙,躍總算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