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玉璽在盟約蓋上,開封公社的合法性最終得到了正式的確認。
不僅是得到了皇權的確認。
按照王躍的要求,還有一份送到南邊的祭壇上燒了。
所以這份盟約還得到昊天上帝的確認,然后燕國公就以神仙弟子身份,為昊天上帝在人間監督這份盟約的執行…
他肩上擔子很重啊!
不過好在大畫家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就在盟約簽訂的同一天,阮小七率領著浩浩蕩蕩,幾乎綿延數十里的船隊到達開封,然后進入外城,沿著內城護城河轉入汴河,密密麻麻排列在縱貫整個城市的汴河岸邊,緊接著第二天常勝軍就開始把他們需要帶走的東西裝船。
這個過程很漫長。
畢竟需要帶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光繁塔里面囤積的金銀珠寶和銅錢就運了半天,還有那些綾羅綢緞,香料甚至茶葉,包括糧食都不放過。
實際上江淮等地漕運的糧食已經到開封外圍,只不過被徐處仁暫時截住,這邊撤軍后,這些漕運糧會立刻送到,開封終究不是北京,兩淮的秋糧當季就可以直接運到這座城市。王躍不需要擔心他走后的糧食供應問題,而且他也帶走不了多少,實際上他計劃帶走一百萬石,畢竟他的船隊運輸能力有限,這支船隊主要運輸的是人。
兩萬五千常勝軍呢!
原本是三萬,但有一個旅留下,改編成巡警隊留在這里。
“唉,終于要走了,我還真有些舍不得啊!”
王躍站在宣德門城樓上,看著州橋碼頭上忙碌的場面,一臉悵惘地說道。
“你趕緊走吧,這后面沒人挽留你!”
劉錡憂郁地說道。
他們后面是皇城,的確沒什么人挽留王躍。
“誰說的,我的未婚妻還在那里呢!”
王躍轉身說道。
“呃?”
劉錡回頭看著后面御道旁翩然走來的茂德帝姬。
后者同樣看到了他們,傲嬌地昂起頭,擺出一副天潢貴胄嘴臉,儼然忘了之前挨的巴掌。
“話說官家沒給你安排個帝姬?”
王躍饒有興趣地說道。
“我已娶妻生子,自然不能再做駙馬。”
劉錡說道。
他現在可是太子身旁頭號親信,因為之前皇城司的負責人鄆王,譚稹全都已經落馬,依然監國的太子直接任命他權提點皇城司,算是目前皇城司的實際控制者。其實也沒別的選擇,因為他的那些部曲目前實際守衛皇城,相當于內廷的侍衛,而內廷侍衛就是歸皇城司的,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太監提點,童太師的養子童師敏…
呃,童太師自己是太監,然后收養的兒子也是太監。
童師敏本來地位就不低,官銜通侍大夫,保康軍節度觀察留后。
這場混亂同樣也造成了宦官集團的洗牌。
原本唯一能與童太師抗衡的梁師成死了,譚稹被罷官并扔到外地安置,實際上相當于流放,大畫家不得不重新依靠其實已經失勢養老的黃經臣,他對童太師也不是很信任,否則就不會讓蔡攸去監軍。原本內臣體系里梁師成是和童太師分庭抗禮的,譚稹是隨時準備接替的,現在他倆都倒下,大畫家只能把資格老的老黃重新扶持起來。
大畫家手下有的是大鐺們,梁方平算一個,王仍,鄧文誥,梁平等等一堆目前帶節度使銜的。
不過節操都不怎么樣。
王仍,梁平這些都是后來投降女真的。
倒是老黃在金軍攻破通津門,火燒通津門時候朝皇城哭了一頓,然后直接跳進了火里。
“你倒是飄然地走了,卻留下這滿目瘡痍,還有無數明爭暗斗。”
劉錡嘆息著。
的確是滿目瘡痍。
他們所在的這城樓上,還有一個個石頭砸出的窟窿呢!
明爭暗斗就更不用說了,大畫家和太子實際上已經撕破臉,王躍這個惡毒的家伙把他們父子三人挑撥的都已經動了真格,太子肯定忘不了當時他爹是如何最后一腳把他踢落懸崖的,他是被王躍拉回來了,但不能改變他已經被他爹和他弟弟逼得跳了的事實。
大畫家同樣也很清楚這一點。
只是他現在也無可奈何,畢竟太子風頭正盛,而且他的那些親信都死的差不多了。
現在提拔起來的張叔夜等人本質上是中立派。
他沒法利用來對付太子。
但王躍走后,才是這對父子真正交鋒的時候,一個四十歲皇帝和一個二十歲太子之間,必然就是不停地明爭暗斗,更何況父子之間的那點溫情,早已經因為華陽門之變蕩然無存。王躍在這里,一切原則就是想辦法弄走他,為此父子倆必須互相妥協,大畫家甘愿退回艮岳,讓太子監國就是這個目的,但王躍一走那沒有了外部壓力,父子倆的戰爭才會真正開始。
“那關我屁事!”
王躍說道。
“難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你?”
劉錡忍無可忍地說道。
“我實在不明白,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若你想學董卓,那么你不應該離開京城,若你想做忠臣,就不應該搞這些,你既搞這些又不學董卓,你這讓人很費解啊。”
他緊接著說道。
“公平。”
王躍說道。
“我要的東西很簡單,公平,公平,還是他瑪的公平!”
他緊接著說道。
劉錡無可奈何地長嘆一聲。
兩天后,兩萬五千常勝軍和他們要帶走的無數物資,全部完成裝船,緊接著在袞袞諸公們喜極而泣的注視下,伴著那些送行的哭聲,一艘接一艘沿著汴河駛出了西水門,然后在三萬西軍騎兵的護送…
或者說監視下開始了前往燕山府的漫長旅程。
后者將一直這樣監視著他們,從開封向西到開在鞏縣北邊洛河上的汴口,然后進入洛河,再從洛河緊接著轉入黃河,西軍騎兵將一直護送他們過三山浮橋才算完成任務。剩下就是這些船沿著黃河的大漂流,這時候已經是十月初,黃河的水位大幅下降,正是水勢平穩適于航行的好時候,估計十月底他們就能到達燕山府界。
至于燕國公啟程要晚些。
畢竟開封的文臣武將都舍不得他走,所以他還得逗留幾天,然后又是賜宴又是各家宴請,總之也就是一些應酬。
主要是船隊從開封到汴口轉黃河到三山浮橋需要些時間。
王躍同樣也要坐船北上。
犀牛就不帶了。
這東西是熱帶動物,讓它去燕山府雖然也不至于無法生存,但指望騎著它在冰天雪地里作戰是不可能的,而女真南下只能是冬天,所以就算帶去也沒什么用處,只能給它弄個暖房養著。
既然這樣還是把它留在開封吧,讓花花養著,再讓她想辦法弄個妞…
母犀牛。
這東西在廣西應該還有,實在不行安南那邊有的是,走陸路也罷海運也罷都能弄來,就是花錢多少而已,這頭其實也是安南進貢,總之想弄來并不難,但讓它到北方的冬天作戰,那真的有些太難為它了。所以北方作戰還是得另外想辦法解決坐騎問題,犀牛不行,馬沒有能馱動的,或許以后可以考慮一下弄一頭駝鹿什么的。
不過駝鹿也馱不動他全裝。
東北的駝鹿體型都偏小,真正噸級的得去美洲。
東北的駝鹿也就是能馱動他穿著全套鎧甲,想拎著巨型陌刀砍人肯定有難度。
就這樣開封的袞袞諸公們,又在提心吊膽中多捱了些日子,好在最終這個瘟神還是如期離開了。
三山浮橋。
“有勞諸位相送至此,躍著實感動。”
王躍一臉真誠地拉著唐恪的手依依惜別般說道。
“恪也是舍不得與燕公分別啊!”
唐恪趕緊同樣依依不舍地說道。
他是大畫家趕來的,畢竟都到這最后一步了,千萬不能出差錯,都把王躍當祖宗伺候了那么多日子,也不在乎多伺候他這一回,宇文粹中,張叔夜這些人當然不屑于干這個,但唐恪這些正在戴罪中的官員,就只好為大畫家來當這個伺候祖宗的。
“呃,既然如此,那我再多留幾天?”
王躍精神一振,突然間一臉真誠地說道。
“呃?”
唐恪臉上表情瞬間很精彩…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
王躍笑著說道。
“玩笑,玩笑!”
唐恪擦著頭上冷汗尷尬地說道。
“諸位,我還有一件禮物給諸位!”
王躍突然說道。
唐恪和一幫送行的官員一臉愕然。
緊接著就看見王躍踏上后面等待的座船,然后徑直鉆進了船艙,就在唐恪等人莫名其妙的時候,忽然他又換了身囚服鉆出來,而且胡子都割了,因為割的匆忙還亂七八糟,頭發也解開了,要不是看慣了他那嘴臉,唐恪差點以換了一個人…
“諸位!”
他拱手對著岸上吼道。
岸上袞袞諸公和他們后面無數護送的騎兵,立刻將目光盯著他。
“鄙人楊豐,此前因受逆賊蒙蔽,為其利用,以至于犯下大罪,雖蒙官家開恩赦免,不計前嫌招為駙馬,但楊某實在心中有愧,今日愿一死以謝天下,某之妻洵德帝姬就請燕國公代為照顧了,諸位,楊某今日就用這滔滔黃河,洗刷我那一身的罪孽吧!”
他一臉凜然正氣地吼道。
緊接著他轉身,毫不猶豫地跳進了后面渾濁的河水,隨著一個浪花卷過,瞬間失去了蹤影…
“呃?”
唐恪等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