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般的鼓聲中,軍營的大門緩緩打開…
但外面是列陣的禁軍。
“陛下有旨,忠義常勝軍嚴禁出營,違者格殺勿論!”
酒樓燈火的亮光中,一個全身鎧甲的大將拎著錐槍騎在馬上,對著這邊高喊。
這是范瓊。
軍營發生的事情他都知道。
這座軍營就是原本守衛新曹門那些駐軍的,開封各門里面都有,但如今防御糜爛,這些軍營絕大多數都是空著,正好用來安置常勝軍。但在城樓上完全可以俯瞰整個軍營,五百具裝騎兵的集結,城樓上那些早就在警戒的士兵當然不可能看不到。
而范瓊同樣在外面警戒。
他還是和梁方平一起來的,梁方平進去收買將領,他率領部下就在營門外保持威懾。
一有異常立刻備戰。
此刻寬闊的新曹門內大街上,那些府界禁軍步兵們,在正對軍營大門處戰戰兢兢地列陣,第一線拒馬,第二線盾墻,盾墻后面長槍手,長槍手后面棹刀和長柄斧,夾雜著少量短兵器手,再后面是弓箭手,再后面是神臂弓,再后面…
再后面就是范大將軍了。
宋軍標準戰術。
一線重甲步兵靠著拒馬盾墻當肉盾扛攻擊,后面遠程武器負責輸出。
神臂弓為主。
弓箭是彌補神臂弓射速缺陷。
但真正有效殺傷還得神臂弓,畢竟這年頭進攻結陣步兵的,通常都是一個個鐵罐頭。
至于將領…
他們是隨時準備逃跑的。
有成建制的騎兵就讓騎兵護兩翼,沒有騎兵就讓親兵護著自己,前方戰線一旦崩潰,或者說瀕臨崩潰,將軍們立刻在親兵保護下逃跑。
我大宋朝一直這么打仗,只要不是倉促雇傭湊數的臨時工,也都能做到列出一個標準陣型,至于真正交戰會怎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此刻還是能給范將軍足夠的勇氣。他端坐戰馬上,恍如古代名將附體般拎著錐槍,指著軍營大門怒喝,只是他沒注意到,前面那些部下都已經在哆哆嗦嗦。
敞開的軍營大門內,那些已經換乘戰馬的具裝騎兵默默向兩旁一分。
黑暗中傳來戰馬嘶鳴。
緊接著一輛馬車伴著鼓聲從黑暗中緩緩駛出。
而馬車上背襯敲擊的戰鼓,立著一個鐵塔般的猛將,手中拄著巨型陌刀,兩旁火把的亮光為他染上一層火焰的顏色,在黑色背景上恍若天神。
鼓聲驀然停止。
“楊豐在此,擋我者死!”
恍如猛虎咆哮般的怒吼驟然響起。
“圣旨在此,擅出營門者格殺勿論!”
范瓊舉著圣旨高喊。
下一刻就看見那鐵塔右手驀然間舉起,緊接著一把斧頭憑空出現,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化作了一抹轉瞬即逝的紅光,當他再看到這斧子的時候已經是手中圣旨斷開的瞬間,而也就在同時,一個冰冷的東西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額頭…
“殺!”
王躍大吼一聲。
就在同時他的身影騰空而起。
而在他前方,那些正轉回頭愕然看著范瓊死尸倒下的士兵們,下意識地又轉回頭看著半空中他雙手高舉陌刀的身影。
“妖怪啊!”
驀然間一聲尖叫響起。
下一刻整個陣型轟然崩潰,原本就已經在哆嗦的士兵們,發瘋一樣拋棄他們的武器,擁擠著向所有他們能找到的方向逃離,轉眼間營門前面就只剩下了范大將軍的死尸。他腦門上還鑲著斧子,雙手一邊半截圣旨,瞪著死不瞑目的雙眼,看著黑沉沉的夜空。
夜空中一點雨滴落下。
仿佛他的淚水。
剛剛落地的王躍,則目瞪口呆地看著正在變得空蕩蕩的街道…
“我其實真想裝個逼啊!”
他哀嘆一聲。
而他后面的具裝騎兵們同樣也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他們已經準備好了血戰一場,畢竟這些是正規的野戰軍,不是城內禁軍那些渣渣,而且看這列陣的架勢,還是有點精兵強將的樣子。
然而…
“這也是軍隊?”
高杰在王躍后面抹了把臉憂郁地說道。
呃,他不知道原本歷史上幾年后在黃河岸邊,被婁室一通戰鼓嚇得十幾萬人齊崩潰的就是這些人。
那場史詩級潰敗的核心就是府界禁軍。
“這就是南朝?”
而就在此時,距離這里不遠的一座酒樓上,女真使者徒姑旦一副眼珠子都要射出的夸張表情,同樣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在他身旁另外兩個使者烏歇和高慶裔,也是同樣表情看著府界禁軍的不戰而潰,舉著酒杯的高慶裔還無意識地繼續向臉上舉著酒杯,最后倒在了鼻子上…
“哈哈…”
但下一刻他卻發出了狂笑。
然后徒姑旦和烏歇同樣再也忍不住,跟著一起發出了狂笑。
“南朝四面被邊,若無武力安能立國強大如此,這就是立國強大如此的南朝?不知道粘罕看到此情景,會不會為他這句話而羞恥,這簡直就是群羊,一群肥羊,這還不如契丹,如此弱兵,只要攻破居庸關,整個南朝唾手可得!”
高慶裔擦著嘴上的酒說道。
“不過那得先除掉此人。”
烏歇指著王躍說道。
這時候王躍已經帶著他部下的具裝騎兵沖出軍營,并且迅速在大街上列陣,就連倒霉的梁方平都在兩名騎兵左右保護中擦著眼淚出現。
而那些潰逃的府界禁軍也已經停下,都驚恐地聚集在兩旁建筑物門口,準備一旦這邊進攻,立刻就躲進這些建筑。不過這些建筑物里面,也有很多閑人正聚集在窗口,好奇地看著外面,甚至還在嘲笑那些府界禁軍,后者也不甘示弱地和他們對罵。
這些家伙很多都是本地,其實都互相認識,對罵時候都還是勇氣十足的。
“這個人,的確不好對付啊!”
徒姑旦收起笑容,目光深沉地看著王躍說道。
后者拎著那巨型陌刀,重新回到馬車上,在具裝騎兵的洪流中,真的恍如天神下凡。
上次那三個女真人都已經死了。
被王躍踩在腳下那個,吐了一夜的血,死得極其凄慘,另外兩個里面被他當胸一腳的,胸口的骨頭都被踢斷了,因為受不了那疼,自己很干脆地給了自己心口一刀。
就是被王躍一腿抽在肩膀上那個撐得時間久,足足在病床上哀嚎了三天才咽氣。
這個家伙真得很可怕。
單以武力來論,他們在女真勇士里面真找不出能與之單挑的。
更何況似乎還會妖法。
“沒什么不好對付的,我們對付不了就讓他們自己人,對于南朝的那些大臣們來說,咱們是盟友,他才是真正的敵人,或許咱們應該去找譚稹問問,他們需不需要咱們這些盟友幫忙平定兵變的逆臣。
畢竟這種亂臣賊子,咱們作為盟友有責任幫忙誅殺。”
高慶裔淡然說道。
“這倒是個好主意。”
徒姑旦笑著說道。
然后他們三人最后看了看已經準備前進的王躍,笑著迅速離開了這座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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