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萬夫不當之勇,水里灌上十分鐘霸王再世也廢了!”
王躍有氣無力地說道。
此刻的他正四仰八叉地平攤在碼頭的石板上,而旁邊劉锜等人則一片混亂地按著方七佛捆綁,還有一隊附近趕來的士兵,用長槍頂著方七佛,防止這個要犯逃跑…
“這廝乃方臘手下頭號猛將,獨自率領數萬兵馬攻秀州,我等連同王稟部自鎮江救援,兩軍大戰于秀州城下,我與魯提轄合力也未能拿下他,反而被他斬斷一條手臂。不過他手下多是些烏合之眾,連盔甲之類都沒有,縱然他悍勇,最終還是擋不住西軍鐵騎,只能撤回杭州與那方臘固守。之后官軍攻破杭州,他逃走后不知去向,若他在方臘身邊,韓世忠也未必能成功,卻不想今日居然會在開封城內,為兄弟所生擒,這也算是天意了。”
武松說道。
說話間方七佛被捆綁結實,然后穿杠子被劉锜等人拖過來。
“你這無恥小人,有本事咱們堂堂正正打一場!”
他奄奄一息地說道。
“有機會再說吧,咱們也算是素昧平生,第一回見面也沒什么怨仇,抓你也只是為朋友義氣,你在黃泉路上別罵我,話說你一個人跑到這開封,莫不是專程給我送這場功勞?”
王躍擺了擺手,很無所謂地說道。
估計他是沒機會了,用不了多久就該步方臘后塵了。
這些人扣除那個奇葩的信仰,其實并沒什么讓他厭惡的,雖然傳說他們殺兩百萬人,但那只不過源自當時一個文人筆記,文人這方面節操就不用說了,畢竟有圓嘟嘟一炮糜爛數十里。而且筆記的內容還說官軍殺賊百萬呢,總共浙江六州五十二縣卷入戰爭,照他這個記錄,那至少得死一半,畢竟核心戰區杭州人口也就百萬。
二十萬戶。
一戶五口人也就一百萬。
實際上官方數字才三十萬口,二十萬戶當然不可能三十萬口,那得多少光棍才能出這樣的戶均人口。
一百萬應該是合理的。
至于剩下幾個州都是十萬戶級別,所以六州不會超過六百萬,而方臘從起兵到被俘總共半年,半年殺兩百萬,在沒有機關槍的時代這殺人效率也太高,都快趕上一年屠川六萬萬的巫妖王了。
總之這個數字很值得推敲。
倒是有記載明確的。
就是他們殺官員,殺儒生,殺那些士紳大戶挺狠。
堪稱罪行累累。
官方小賬本都記得明明白白的,至于一些老百姓蜂起響應的,這個就遮遮掩掩語焉不詳了。
“以成豎子之名!”
方七佛狠狠地說道。
不過就在他被拖過去的瞬間,卻微微向著王躍一點頭,他已經理解了王躍的意思,王躍是不會告訴官府他其實還有些同伴的,雖然這一點官府肯定很容易就查到,但在這期間,他的那些同伴卻可以趁機逃走,他們居住的地方其實就在這附近,鬧得如此轟動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王躍依然躺在那里,繼續看著他被塞進一輛剛剛趕到的囚車。
“咱們還比武嗎?”
他問武松。
“無需再比,以后某任兄弟差遣!”
武松很干脆地說道。
“還比甚底武,起來,某帶你去太師那里請功!”
劉锜激動地說道。
他的確很激動。
話說這可是欽犯,雖然是王躍抓的,他不好搶功,但作為主要參與者之一他也少不了加官進爵。
甚至他還會比王躍加的更多。
畢竟他是有背景的。
“起不來,我在水下被這廝捶了足足幾百下,都吐血了,如今怕是已經五臟俱裂,命不久矣,這時候還去請功?我站都站不起來,一活動就感覺正走進鬼門關,能躺這里曬著太陽等死也就知足,若信叔兄有心,不如替我去叫幾個小娘子來,給我唱著曲也算是送行了。”
王躍虛弱地舉著一只手說道。
“快,去找個郎中來!”
劉錡毫不猶豫地吼道。
幾分鐘后。
“你沒受傷!”
劉錡很肯定地說道。
“這位兄弟且寬心,你這脈象看無恙,甚至老朽可以拍著胸脯說,兄弟身體康健,足可長命百歲。”
本地某名醫很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道。
“可我都吐血了!”
王躍抓狂一樣說道。
“你莫不是想裝受傷,故意不去河北吧?”
劉錡狐疑地說道。
“我真吐血了,吐了好幾口呢,我是那種裝病的人嗎?你們應該比我清楚方七佛的力氣,他在我背上捶了都不知道多少下,而且我胸口還挨了很多拳,你們都說他有萬夫不當之勇,你們怎么就不相信我受傷呢?而且我都起不來了,你們看,我真的起不來了!”
王躍說道。
說話間他猛然一用力,下一刻四周一片寂靜…
“呃?”
坐起來的他茫然四顧。
“呵呵!”
劉錡笑容詭異。
馬擴同樣也呵呵一笑。
“我真吐血了,剛才也真起不來,真的,你們要相信我!”
王躍一臉尷尬地解釋著。
說話間他從地上直接爬了起來,多少有些茫然地在身上摸著。
他在水里的確吐血了,那方七佛最后都瘋了,兩個恍如巨錘般的拳頭拼命捶擊他的后背,哪怕有河水阻礙削弱了力量,這樣的猛將連續捶擊,也不可能不對內臟造成傷害。雖然之前說快死了的確夸張,但受了一定內傷是真的,他都吐了好幾口血,肯定是內臟已經出血,剛上來時候也的確沒力氣站起,一動就感覺渾身劇痛。
可現在居然好了?
根本就像沒受任何傷一樣,內臟不疼了,原本那種想吐血的感覺沒有了,渾身上下一片輕松,再打一場都毫無困難。
這就很詭異了。
“對,對,王兄弟的確受傷了,王兄弟與那方七佛血戰一場,以方七佛之悍勇又怎會無傷?受傷了,他的確受傷了,這位郎中,你適才是不是診錯了,最好再診一遍,一定要診的仔細些。”
馬擴突然說道。
“呃,那小老兒再診一回!”
那郎中說道。
說話間接過了馬擴遞給他的一小塊銀子。
很顯然大家都是聰明人,一個身受重傷還擒拿逆賊的勇士,明顯比一個不受傷的獲得的獎勵更多。
然后他第二次診斷的結果,自然就是王都頭勇斗方七佛,最后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仍然憑借一腔忠義,奮不顧身,最終硬是吐著血,還為大宋,為官家擒拿這個逆賊,譜寫一曲大宋忠義英雄的贊歌。真乃我大宋士民之楷模,吐著血都能與逆賊大戰三百合,這說出去也是一段佳話,足以顯示吾皇之教化。
“找輛驢車來,你都吐血了就別硬撐著了,子充兄,你與武大師先送他去寒舍,我去太師處報信!”
劉錡無語地說道。
說完他直接上馬,方七佛是被開封府的人帶走的,雖然開封府不可能搶這份功勞,畢竟還有他和馬擴,但還是得以最快速度通知童貫,王躍現在是勝捷軍的軍官,這份功勞主要是勝捷軍的,很給童太師長臉。原本他們應該跟著一起去開封府的,就是為了帶著王躍去請功才留下,現在王躍裝受傷,那他就只能自己先去了。
他走后很快附近一輛驢車被叫來,身受重傷的王都頭,終于如愿以償地享受了一個傷員的待遇…
“我就說我受傷了嘛,你們還不信!”
他躺在稻草上滿意地說道。
“你都傷成這般模樣,就老老實實閉嘴吧!”
騎著馬在一旁看護的馬擴沒好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