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月色中,法海穿著血紅的僧袍來到城門前。
城門已經關閉,城樓上的守城卒瞥見那紅衣,空氣里似乎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他臉色狐疑,喝問道:“誰?大半夜鬼鬼祟祟的!”
嗖——
隨著一聲清脆的破空聲,那人便覺有什么東西從耳邊劃過。
轉頭一看,原來卻是枚令牌。
令牌深深卡入墻壁之中,他用盡力氣,總算拔了出來,借著火光瞄了眼,他瞬間兩腿發軟。
我剛剛,說護國法師鬼鬼祟祟?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法海的聲音就從樓下傳來:“開門。”
嗓音有些低沉,略帶沙啞。
“是是是。”
也不管法海看不看得到,城卒連連點著頭,“快開門快開門!”
邊說,邊小跑著來到城門內等待。
等法海走進來,他點頭哈腰的雙手奉上腰牌:“國師大人,您請。”
隨手接過令牌,法海直奔京城而去。
“我怎么感覺,國師身上老有血腥味啊?”
城卒自語道。
拉了左千戶與夏侯喝酒的燕赤霞忽然眉頭一皺:“好重的血腥氣,你們聞到了嗎?”
“嗯,的確是有。”夏侯鼻子微抽,面容凝重的把手撫在了背后劍柄上。
這里是皇城,哪來這么重的血腥味?
哪個賊人膽子這么大,敢在皇城犯案?
“你們稍后,我去看看。”燕赤霞心里的正義感發作,站起身子,突然又回頭,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這才向門外走去。
“一起去看看吧。”
左千戶提議道。
血腥味這種東西,封閉環境內或許可以存留很久,但在室外,頂多個把時辰便會散干凈。
這代表著,外面的來者是在近時沾上的這股味道!
一路循著味道前去,終于在皇宮前看到了一個血紅色的身影,燕赤霞大喝道:“誰?前方皇宮禁地,止步!”
身影應聲停步,轉身,默默看著燕赤霞。
在看清那人的模樣后,幾人臉色皆大變:“大師,是你?你怎么弄成這樣?”
法海淡然道:“一群賊人,把金山寺拆了,我把他們殺了便弄成這樣了。”
金山寺毀了?
燕赤霞面容徹底沉了下去。
對于修行者來說,最大的仇莫過阻人道途,其次,便是滅其傳承。
雖然他是個散修,但他也明白,金山寺在法海心中的重要性。
傳承不傳承的不說,從小在寺里長大的法海世俗中還有家嗎?恐怕金山寺便是他的家了吧?
現在,家被毀了。
法海性情又是那么霸烈,做出什么事燕赤霞都不會懷疑。
看方向,他似乎是正準備朝著宮里去?
“大師,冷靜一點,有什么事我們坐下慢慢說。”左千戶看著法海殺意凜冽的模樣,額上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忙不迭跑到法海身邊,苦苦勸導:“大師莫要沖動,考慮一下天下蒼生啊。”
“先前若不是考慮天下蒼生,金山寺也不會毀,我友人亦不會被打成重傷。”
法海淡淡道:“既然有人不想考慮那么多,我也不想考慮了。”
二人默然對視,一個糾結,一個堅定。
夏侯忽然開口道:“大師,既然你執意,那我就不多勸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只管開口。”
他對皇權,可沒多少敬畏之心。
左千戶忍不住道:“夏侯兄,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法海一笑:“你們若愿意幫忙,我有把握將動亂壓下。”
“大師,盡管開口!”燕赤霞聽完,臉色肅然了起來。
勸不動,攔不住,你還能怎么辦?
也罷,不破不立,局勢已經糜爛到如此程度,不如破釜沉舟,未來或許會更好也說不定。
“燕道長去安撫捕役之流,左千戶率先去與傅大人通個氣,他知道該怎么做,接著麾下部隊圍困皇城,阻攔那些得到消息的大臣進宮,夏侯兄去尋寧采臣,帶他聯絡那些士子,給他們吃個定心丸。”
法海直接道:“最重要的是,不要讓百姓慌亂,只待天亮,一切便塵埃落定。”
左千戶想到那天法海問他的問題,究竟是忠于皇權,還是忠于百姓?
沉默一會,終是嘆了口氣。
“法師神通無量,我自問無力阻攔。”
法海不置可否,只是道:“放心。”
說罷,揮了揮手,繼續朝皇宮內走去。
連這群僅存的忠良,都沒有拼死效忠的想法,可想而知如今的皇帝昏庸到了怎樣一個程度,呵。
民心盡失。
說到底,還多虧了普渡慈航的肆虐,否則,今日之事倒沒那么容易。
“國師大人?”
皇宮前的侍衛認出了法海,警惕道:“這個時候,進宮可有何事?”
他那天可是進了大殿的,深知法海這個國師位置是怎么來到。
又見那滿身血腥氣,不由緊張了起來。
“我來救陛下超脫苦海。”法海笑道。
“哦?陛下出什么事了?難不成…”
一想起之前聽到的消息,宮中竟有大半臣子是妖孽所化,侍衛下意識的往那個方向想去,連那一身煞氣都以為是沖著妖魔去的。
“嗯,你通知其他人,守住宮門,不要讓人進來。”
法海點了點頭,道。
畢竟他也是國師,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加上畢竟有過前車之鑒,侍衛很快便相信了:“國師快請進!”
繼續前行。
法眼如炬,能清晰的看到皇帝身上龍氣的位置,想躲都躲不掉。
“呵,還在等消息?”
如今幾乎半夜了,皇帝不在寢宮待著,在書房做什么?
等那群道士回來?
恐怕等不到了喲。
“國師,你,你來這里做什么?”
巧了不是,守在書房外的老太監正是那天傳旨下去的那個,心里很清楚自家陛下在等什么。
結果,沒等到供奉回來,等來了滿身染血的法海,頓時他心中就是一沉,強笑著問道:“陛下正在批閱奏折,天色晚了,有什么事國師大人不如明日早朝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