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耽擱不了許久。”謝淑柔答道“我離京時,從江南征采的糧食已經陸續抵京。”
“我擔心的不僅僅是冬糧。”安國公犯愁地看了看白茫茫一片的天“說實話,蔣大人上一次在京畿征買的糧草數目不少,還能再撐些日子。但看看這天氣,今年冬天怕是很難過,將士們的冬衣還都是去年發的,這…”
謝淑柔沉默了下去。安國公說的都是現實的困境。軍隊也不是光吃糧就能繼續打仗的。要有軍械,甲胄,御寒的冬衣,這些都是讓一個士兵保持戰斗力的基礎。
她默默地看著漫天大雪發呆,連安國公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直到如燕過來叫她,她才驚醒過來。
“怎么?”謝淑柔問道“不是去維持秩序?”
“哪用得著謝小姐您操心。”如燕笑著答道“早就安排好了。這收容所雖擠些,但以前留在這里的,大半是老弱婦孺,平日里又吃不飽,哪有精神鬧事。也就是今日剛進來的這些人,需要看嚴些罷了。”
“都是老弱婦孺…”謝淑柔略微一猶豫,接著腳步一轉,向收容所走去“我去看看。”
收容所很擠,原本敞亮的院子被搭了密密麻麻的窩棚,人一多,氣味很不好,謝淑柔站在門邊往院子里望著,看到院子中間幾個女人擠成一團,將棉被捂在身上御寒。
“鋪蓋倒是不少…”謝淑柔喃喃說道。
“咱們這里冷,誰家鋪蓋也不會少,但鋪蓋又不能吃。”三娘嘆了口氣“謝小姐,您別在這里了,先回去吧,這里交給我們,您放心,不會出亂子。”
“三娘,”謝淑柔突然轉過身“你跟我來,我有事問你。”
三娘跟著謝淑柔出了收容所,謝淑柔開門見山,一臉正色地問道“你剛剛說,北境這地方冷,誰家的鋪蓋都不會少,真的嗎?”
“自然。”三娘點點頭“在北境,沒有火炕和厚鋪蓋,可是沒法過冬的。”
“那這些人…”謝淑柔抬眼看了看收容所的方向“也沒有火炕,他們怎么辦?”
“這院子里有兩張炕,晚上睡在場院上的人會幾人聚在一起點火盆,柴禾是他們自己找的。還有施粥的灶十二個時辰不停的,”三娘答道“十幾口大鍋輪流煮。一到晚間,有許多人聚在灶臺附近,那個時候最亂了。”
“嗯…”謝淑柔沉吟了片刻,又開口問道“三娘,你說若是我出些糧食,換燕州百姓家中多余的被褥,有人換給我嗎?”
“那肯定能換到啊!”三娘答道“咱們這里饑荒這樣久了,任憑什么,也沒有糧食值錢。能舍幾床被褥換口糧食,許多人都是愿意的。謝小姐,我知道您為什么這樣問,只是小姐您想想,軍中將士們可沒辦法裹著被子上疆場。而且,您獨自千里迢迢到北境來看我們將軍,身邊也沒帶那么多糧食啊!”
“出錢行嗎?”謝淑柔又多問了一句。
“這屬下可說不好。”三娘很實誠地答道“眼下的北境,您能用糧食換來的東西,用銀子不見得能買來。”
“我知道了。”謝淑柔朝三娘笑笑“我再想想。”
謝淑柔在收容所一直呆到晚上,天黑下來之后,三娘不放心謝淑柔,硬是趕著她先回去了,而那三十個女兵,則留在了收容所,繼續維持秩序。
謝淑柔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經略使府,一進門就看見一個漂亮的女人正裹著厚厚的斗篷急匆匆的往外走,如燕一看到那女人就笑了“月娘!你可回來了!”
“如燕?”月娘看見如燕頓時一愣“你怎地在這里。”
“主子吩咐我們護送謝小姐到北境,來探望紅妝將軍。”如燕笑嘻嘻地答道。
“屬下見過王妃。”月娘聽到如燕這樣說,立刻彎下身子行禮,謝淑柔急忙過去一把將她扶了起來“假的假的,我哪是什么信王妃,都是做戲。”
“啊?”月娘一頭霧水的模樣,謝淑柔一時片刻也解釋不清,她嘆了口氣說道“回頭讓如燕慢慢跟你說,聽說你去朔州方向了,這是剛回來?”
“是。”月娘點點頭“這邊開了戰,朔州那邊也收到消息了,斥候教官就立刻帶著我往回走,只是剛剛出發就遇到了大雪封路,很是費了一番周折才回來。將軍呢?我回來沒看見她,正想出去找。”
“她去了林都尉那邊。”謝淑柔答道“連著幾日大雪,腳手架壓塌了不少,工地正搶救呢。”
“我這就去。”月娘聽了之后腳步匆匆往外跑去,速度快到謝淑柔想叫住她都沒來得及。
“啊!你們當侍衛的速度可真快!”謝淑柔心塞地嘆了口氣“我還想讓她等一等,給紅裳帶句話呢。”
“小姐有事找將軍?”如燕好奇地問道。
“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但又拿不準,想找紅裳商量商量是不是可行。”謝淑柔答道。
沒錯,謝淑柔突然開了個腦洞,靈感就是抗日戰爭時期的婦救會。她覺得運作好了,興許能解決安國公的難題呢。
土豪謝淑柔打算自己出錢幫襯北境軍解決冬衣問題。
她初步打算,先找安國公借些糧食,也不多借,然后用這些糧食,去收北境普通百姓手中的被褥。這些被褥拆掉,就是現成的舊棉絮和棉布,她打算再用每天多一碗粥的代價,在收容所雇些女人來做針線活,普通的棉斗篷就好,有一件棉斗篷可以穿,就比沒有強。
“如燕,”謝淑柔想了想自己那些嫁妝,開口問道“你知不知道,兩千兩銀子,在京城那邊能買到多少糧食啊?”
“啊?”如燕呆呆地望著謝淑柔,壓根就沒弄明白這姑娘的腦回路“小姐是要自己花錢買糧給北境軍?您快算了吧,兩千兩銀子買來的糧食,怕是還不夠軍中一日耗費呢。不信您等紅妝將軍回來問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