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穆征衣對穆紅裳不放心,很顯然,領隊的斥候也不大信任她。只有訓練營的幾名教官,表現得比較淡定,穆紅裳的訓練成績在那里擺著,總教官都對這個小丫頭信心滿滿,他們自然也覺得她沒問題。
斥候們趁著黎明過了河,過河之后,就按照之前的部署兵分兩路,因為向北去的斥候不愿意帶著穆紅裳,因此她跟著教官一路向西,去了滄仞山麓,打算沿山北麓偵查。
滄仞山險峻,沿江山麓都是亂石,陡坡沒法行馬,因此斥候們將馬隱藏在了江邊山腳處,開始步行。他們沿著亂石坡一直向上爬,到了山坡頂在一路向西。
路線倒是不復雜,就是爬山唄。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滄仞山麓這一條翻山的亂石路竟然塌了,巨石碎裂,在亂石坡和山麓中間,形成了一條窄小的通道。
“似乎是新塌的,”一名斥候研究了一陣子巖石裂口:“兩個月前我們過來偵查時,還是好好的。也怪了,山都能塌出個口子來。”
“旱了十個月還不夠怪嗎?”斥候教官冷哼一聲搖搖頭:“這倒給我們省了事,咱們去瞧瞧,這細窄的口子能不能過人,若是可以,倒不用翻山了。都小心些,新塌出來的山谷,怕是有許多碎石滾落,看著點頭頂腳下。”
斥候們出發后才發現,這山谷雖然細窄,但挺深,只是他們剛剛沿著窄小的谷地通道走了不到一里,就發現前方谷口有敵人把守。
“是戎狄人。”帶隊的戎狄教官壓低聲音說道,他帶著斥候們隱藏在一塊大巖石之后,接著朝穆紅裳一伸手:“地圖。”
穆紅裳從懷里掏出地圖交了過去,五個斥候圍成一圈,圍坐在地圖旁邊。
“看來戎狄人真的打算從這里過來。”領隊的斥候教官指了指地圖的一個角落:“這里是新塌出來的通道,細窄又不穩定,軍士們只能排成長列,其實不適宜大部隊通過。”
“若是他們只能排成長列…”穆紅裳抬起頭看了看一面是亂石坡,一面是滄仞山崖的地形:“這地形其實算是易守難攻,咱們大周守軍提前埋伏,南邊卡住谷口,西邊亂石坡埋伏弩兵,就像個口袋。新坍塌的谷口碎石松散,若是在這里開戰,這山怕不是有再一次崩塌的危險?真崩了,可就將他們直接埋進去了。”
“這地方距離幽州很遠,離燕州就更遠了。”斥候教官將地圖一卷,又塞回給穆紅裳:“得派人回去送信,一個往幽州,一個去回報穆都尉。剩下的人,繼續想辦法偵查戎狄兵力。”
“那讓穆校尉先回去吧。”一名斥候指了指穆紅裳:“也省了穆都尉操心。前面是敵人,這條路是不能走了,留下的人須得繼續翻山。這滄仞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要小心的不僅僅是戎狄人,還有野獸。”
“若是這樣,我留下吧。”穆紅裳抬起頭答道:“滄仞山的野獸不敢惹我。我的蒼豹跟著我呢!因為怕驚了你們的馬,所以我沒讓它靠太近。”
穆紅裳有只蒼豹。這在燕州不算什么秘密,大半從京城過來的援軍都見過穆碧影,他們補入燕州大營之后,營中士兵自然也知道了,穆家大小姐養了個滄仞山獸王。
不過大家雖然都聽說過蒼豹,但燕州見過穆碧影的人卻不太多。在北境,穆紅裳可不像是在京里一樣,天天能端出一大盆好羊肉來味穆碧影,因此碧影早就過上了自給自足的打獵生活。
整日晝伏夜出,不用打獵就在家睡覺,餓了就直線出城找吃的,有時跑的遠了,兩三天不回來也是正常。除了穆紅裳以外,碧影不喜歡其他兩腳獸,所以當然也不會主動跑出去見人,所以見過它的人不多。
“在哪呢?”斥候教官好奇地問道:“叫出來,看看能不能把前面的守衛咬死。”
“戎狄人離得太近了,”穆紅裳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我不敢吹哨。但它就在附近,這次咱們是晚上從城里出發的,碧影剛好在家,跟著出來的。”
“那你們兩個回去。”斥候教官指了指其中兩名斥候:“動作快些,穆校尉帶著個豹子,興許有用,她留下。”
這是個聰明的決定。因為剩下的斥候很快發現,穆紅裳的用處可不是指揮蒼豹這么簡單。她是慧明的得意弟子,功夫底子可不是這群斥候能比的。
“我可以從這里上去。”穆紅裳指了指身旁的峭壁:“沿著巖石縫往前走一段,看看守衛附近還有沒有其他人,若是只有這幾名守衛在,是不是可以直接殺了。”
“先別輕舉妄動。”戎狄教官搖搖頭:“若這里是常設崗,會有人來換崗,我們留下一地尸體,戎狄人會警覺。”
“好,”穆紅裳點點頭:“那我先過去看看。”
不熟悉穆紅裳的一名斥候有些吃驚地聽著她和教官的一問一答,覺得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口氣倒是挺大。不過他很快就開了眼界,眼睜睜地看著穆紅裳攀著巖石縫隙,幾下就沿著懸崖爬了上去,動作輕靈又迅速,簡直像個猴子。
“本事不小啊…”那名斥候喃喃地說道。
“呵…”斥候教官一笑:“你以為都跟咱們似的,當了兵才學些拳腳功夫?人家是穆校尉的妹妹,從小家里就請了名師教武藝,十來年的功夫,比你強不是正常的。”
“到底是大戶人家!”斥候咋舌:“這銀子填出來的本事,就是不一樣。怪不得國公爺能放心讓女兒當兵呢!”
斥候在背后議論的時候,穆紅裳已經沿著巖石縫隙爬出去幾百米了,她直接順著窄窄地崖壁走到了谷口守衛的頭頂,從這個位置向下看去,她發現這谷口可真稱得上是重兵把守,從谷口開始一直向北,幾乎隔一段路就有個崗哨,順著崗哨的路線,穆紅裳判斷,戎狄人應該就在滄仞山北麓附近扎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