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淑柔的吩咐很明確,這是要將芳馨單獨支出去。芳馨當然是不在乎的,她又不是謝淑柔的丫鬟,謝小姐與信王有話,避著她才是正常,因此芳馨順從地出了謹身院正廳,直接站在了院子中間,極翎能看到的位置。
果然不愧是穆家的丫鬟,機靈!極翎看了芳馨一眼,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又回過頭去,和章立秋一齊好奇地望著謝淑柔,等著她開口。
結果謝淑柔開口說了沒幾句話,就差點驚掉了章立秋和極翎的下巴。
“殿下,”謝淑柔先是問道:“皇上怎么突然想起來賜婚了?”
“這你要去問父皇。”鄭瑛答得一板一眼,對于鄭瑛來說,這問題實在是太雞肋,問與不問簡直沒區別。
“但殿下您散朝之后,剛剛向穆妹妹求過親呀。”謝淑柔臉上露出些焦急的神色:“您怎么能輕易答應皇上的賜婚呢!”
章立秋和極翎傻眼了。他倆一臉呆滯地望著自家王爺,有些搞不清楚眼下到底是怎么個狀況。
聽王妃的意思…王爺散朝后跑去穆家,是去找穆大小姐求親?這…皇子成婚那是國事,王爺不聲不響干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和人商量一下嗎?
“你是聽穆大少奶奶說的?”鄭瑛盯著謝淑柔,說的是問句,語氣卻十分篤定。
謝淑柔無視了鄭瑛的問題,反而又問道:“聽說殿下和穆妹妹說,要等她回來?可有此事?”
鄭瑛沒有回答,一雙漆黑地瞳仁專注地盯著謝淑柔,他在思考,思考謝淑柔特意跑到這里來說這些話的真實用意。但謝淑柔被他這樣一看,不知怎地,總覺得有些脊背發寒。
謝淑柔是真的有點怕鄭瑛,但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還是勇敢地開口說了下去:“怎地這才一個時辰不過,王爺就變了卦,接受了皇上的賜婚?若是如此,王爺的承諾未免…未免…”
謝淑柔聲音越來越小,最終還是沒敢將“輕賤”兩字說出口,她渾身僵硬地看著鄭瑛,十分緊張的樣子。而一旁的章立秋和極翎則一副被驚得回不了神的模樣。
眼下又是怎么回事??王爺先是向穆大小姐求了親然后一轉臉,還沒一個時辰就被皇上賜了婚然后他跑去穆家求親的事又不幸被未來王妃知道了。
然后…然后未來王妃跑來了竟然不是來質問王爺為何向他人求親,而是來為穆大小姐喊冤的???
這關系怎么那么亂呢?!章立秋和極翎相互對視一眼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困惑與茫然。
鄭瑛倒是依舊沉穩的模樣,他盯著謝淑柔開口問道:“謝小姐到底想說什么?”
“王爺怎能輕易接受皇上的賜婚。”謝淑柔答道:“王爺明明心悅穆妹妹也承諾過要等她回來,為何突然變卦。我與王爺,原本是毫無感情的陌生人,對于這樁婚事你我都心不甘情不愿不是嗎?既然如此王爺為何還接受賜婚?”
嘶…章立秋和極翎同時倒吸一口涼氣,恨不得自己當場耳聾。原來未來王妃看不上他們家王爺,不愿意嫁啊!這種事他們一點都不想聽見!!!
但鄭瑛卻看著一臉緊張的謝淑柔,微微挑起了眉。謝淑柔對于這樁婚事,如此抗拒的態度倒真引起了他的重視。鄭瑛認真地打量了謝淑柔兩眼,接著直接坐到了屋中主位上然后向謝淑柔做出了個“請”的手勢。
“謝小姐請坐。”鄭瑛說道:“本王亦有幾句話想要問問謝小姐。”
謝淑柔看了看鄭瑛的臉色,有些拿不準他的想法但還是依著他的意思,坐在了椅子上。一坐下她就又迫不及待地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王爺明人不說暗話您應當一點都不想娶我。因此今日這樁賜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還請王爺為小女解惑。有些話,說開來,對大家都好。”
“既然小姐有此一問,本王不妨直言相告。”鄭瑛點點頭答道:“此事小姐是受了本王的拖累,應當怪本王處事不慎,被父皇瞧出了端倪。”
“端倪…”謝淑柔一開始沒琢磨透鄭瑛這兩句話的意思,但等她想明白之后,嚇得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了:“皇…皇上知道您喜歡我們紅裳了?”
“我們紅裳”,這幾個字讓鄭瑛聽著很不順耳。但他臉色依舊平靜,朝謝淑柔點了點頭:“不錯。所以小姐的確是受了本王的拖累。”
謝淑柔一臉喪地又跌回到椅子上,鄭瑛這幾句話,她完全聽明白了,也能理解。當了這么久的謝相小姐,她自然不像是剛穿越來時那樣天真,對萬事都想當然。
她清楚,穆紅裳和鄭瑛在身份上有多不合適。旁人家的女孩子,想要嫁皇子只怕身份不夠高,而穆紅裳則恰巧相反,她的身份太高,公爵府大小姐,家中掌握著大周虎符,父兄全都是武將,這樣的姑娘,皇上怎么能放心將她娶做兒媳?
她嫁的人若是繼承皇位,將來大周將會有手握重兵的外戚。她嫁的人若是沒能繼承大統,有掌虎符的老丈人在,那不是現成的謀反資本?無論哪一種都有可能成為朝廷的不穩定因素,皇上怎么能容忍。
“怪不得皇上這樣匆忙的賜婚了。”謝淑柔神情頹喪地說道。
“父皇其實給了本王選擇的權利。”鄭瑛看了看謝淑柔的臉色,語氣平緩地說道:“娶紅裳可以,但戎狄退兵后,要繳了穆氏兵權。”
“這怎么行?”謝淑柔蹭一下又站起來了:“這不是過河拆橋嘛!穆家為國出生入死,皇上怎能如此翻臉不認人。”
“謝小姐也清楚,不能如此得魚忘笙。”鄭瑛點點頭:“因此本王能走的,也只有一條路了。所以謝小姐,您的確是受了本王的拖累。這是本王欠您的,您若有什么要求,盡可以提,若是可能,本王會盡力達成小姐的愿望,補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