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不難開,開的是快車,路不難走,走的是陽光大道。”陳敬慈伸出手掌,大力握住莊sir的手,“啪”的再蓋上一只手掌,重重握手,神情顯得十分激動。
陳敬慈,ICAC首席調查主任!
ICAC,廉政專員之下第一人,為廉政公署效力十幾年,是第一批加入廉政公署的華人調查員,目前ICAC華人調查員之阿頭!
他曾經首任廉政專員“嚴國梁”時代便是其手下探員,不過當時名聲不顯,泯于眾人,并未和莊世楷有過直接交手。
兩人間談不上什么仇恨、過節、都是立場問題。
立場又是一個可以改變的東西…
于是陳敬慈便秘密前來半島酒店會見莊sir,而且是以一幅非常低的姿態,擺明是來拜見大佬!
而莊sir也有他的目的......
“哈哈哈,陳sir說的好!”
“短短一句話便說出滿腔正氣,不愧是華人在ICAC內的領頭人,精神夠足!”
“來!”
“請坐!”此刻,莊世楷暢快地大笑兩聲,端著酒杯,抬手指向旁邊沙發。
“莊sir過譽。”
“就是簡簡單單想為港島華人做點事。”陳敬慈順勢轉身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把酒杯放到桌面,語氣嚴肅而謹慎的回答著。
莊世楷也坐到旁邊的沙發上,放低酒杯,手臂靠著扶手,長長嘆氣道:“果然,港島還是華人的港島,只有華人才會一心想著為港島做事。”
“我今天請你過來見面…”
“談的事情很重要。”莊世楷語氣一頓,睜大眼睛,抬起眼皮,雙目炯炯有神的問道:“先問句話,你對我的為人沒有意見吧?”
“實話實說。”
他在聊天的時候很少會用“重要”兩個字形容事件,一旦采用這兩個字開門見山的說話,那表現的不止是事態嚴重程度,還有坦誠。
既然,莊爺很坦誠的和對方聊天,也希望對方能坦誠的回答。
陳敬慈懂得莊爺話里意思。
他曬笑兩聲,直白的道:“莊sir,我要是對您有意見,以我的身份,我還會坐到這里和您聊天嗎?”
“您是警隊扛把子,我是廉署首席調查官,怎么看也不是一路人吧?”
“不過…”陳敬慈拉長聲音,語氣凝重的說道:“我做事只針對事,不針對人,當年您作為四大探長,呵呵,做那么多事情,我冒著會 被警隊槍擊的風險,照樣帶人查您。”
“現在您是華人警隊的話事人,警隊副處長,回歸委員會委員。”
“是負責港島回歸,統籌華人政界的領袖。”
“那我冒著被廉政專員槍斃的風險,照樣也敢帶人支持您!”
陳敬慈穿著黑色西裝,五指扣住沙發扶手,微微向前,中氣十足的講道:“因為我知道您當年是錯的!現在是對的!”
“全港華人只有團結起來,保衛港島利益,迎接祖國回歸…港島五百萬市民才能迎來新的福祉,過上有尊嚴,有安全感的生活。”
陳敬慈盯著莊世楷。
莊世楷重重點頭:“我相信你,我也欣賞你!”
其實,陳敬慈能夠前來半島酒店見他,本身便是一種很難得的表態。
這種私下會面一旦公開,足以斷送陳敬慈在ICAC的仕途,下午公開,晚上就會給停職的那種。
這番話則是陳敬慈對自身政治理念的獨白。
要知道,陳敬慈在警廉沖突中可是挨過長凳,現在后背都還有傷…不說明政治理念,互相都會有芥蒂,不如坦白說清楚。
“所以,現在ICAC出現問題,你應該對ICAC下手。”莊世楷接著說道:“廉政專員亨利涉嫌勾結英方間諜,一是向間諜商人諾曼提供違法協助,二是亨利可能接受過諾曼的商業賄款。”
“你覺得一名廉政專員接受過非法賄款,還配的上廉政專員的職位?”
“這樣一名廉政專員是給港島帶來清廉的環境,還是給港島帶來更大的隱患?”
“你沒有權利調查廉政專員,但是我們商業罪案科可以調查商業罪案,刑事組可以調查刑事案,絕對可以找到他的問題,接著再向社會公開罪行,逼迫亨利下臺,你只需要帶領ICAC的華人調查科策應。”
“而你!”莊世楷抬手指向陳敬慈:“將會ICAC下任廉政專員,我們華人首位自己的廉政專員。”
“這個計劃你覺得怎樣?”
在廉政公署不再配合,甚至唱反調的情況下,利用華人政壇的力量,委員會委員的身份,扶持一個華人自己的廉政專員!
這便是莊世楷的計劃!
上次摘招牌只是個示威性動作。
搞掉廉政專員。
扶起華人自己的廉政專員。
這才是真正的摘招牌!老子要扶個華人專員!
“不可否認,很有吸引力。”
陳敬慈站起身,整理下紐扣,深吸口氣道。
“前提是亨利專員真的收受過賄款。”
陳敬慈又重申一遍原則。
莊世楷卻撐著扶手起身,拍拍他肩膀,笑著說道:“CCB調查到的證據,事后可以提交給廉署,由你帶著廉署進行復查。”
“有問題再來找我。”莊世楷用手指指自己,表面一身正氣,心里卻嗤笑道:“屆時生米煮成熟飯,你找我也沒用。”
而莊世楷能把陳敬慈叫到半島酒店,便是憑借兩條信息,一是廉政專員“亨利”收受賄款,二是捧他做廉政專員的位置。
這兩條信息里他更看重哪條對莊爺而言不重要。因為莊爺會把兩件東西都給到他,他只要乖乖接著,乖乖辦事就行。
“對了,ICAC的華人伙計們,那天對我摘招牌沒有意見吧?”莊世楷拾起香檳杯,忽然笑問道。
陳敬慈彎腰也拿起酒杯,搖搖頭:“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什么事,談不上有沒有意見。當亨利收受賄款的罪名坐實,大家更不會有意見了。”
“那好。”
“干杯吧,陳專員。”
莊生舉起酒杯。
“干杯。”
“處長。”陳敬慈舉杯說道。
“叮!”兩人輕輕碰杯,杯壁響起清脆之聲,房間里異常寧靜。
旋即,兩人昂首干掉一杯香檳,莊世楷回手把空杯交給蔡元琪端著,蔡元琪也主動上前,接過陳敬慈手中的酒杯,算多給陳敬慈一份尊重。
接著,莊世楷上前兩步,盯著陳敬慈細看片刻,盯的陳敬慈心里發毛。
他則忽然笑起,抬手幫陳敬慈緊緊領帶,出聲笑道:“我很喜歡你的領帶。”
今天,陳敬慈赫然系著一條紅領帶。
他是全場官員之中唯二系著紅領帶的人,另一個是莊爺,兩人都是同款。
陳敬慈面露微笑:“我也想愛國。”
兩人都早已發現這個細節。
“走了。”莊世楷拍拍陳敬慈的肩膀,抬手掃掃西裝下擺,帶著蔡元琪推門離開包廂。事情談攏就好,隔壁酒宴不能離開太久,畢竟是首次會面的酒宴。
陳敬慈則在一組警隊保安的護送下,先由小門離開包廂,再順著安全通道抵達地下室,由專車送走。
“港督先生。”
“警隊做的太過火了。”
港督府。
書房。
理斯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手上端著一杯咖啡。
他低下兩鬢斑白的腦袋,呼呼,緩緩吐氣吹散咖啡熱氣,面色不驚的聽廉政專員講話。
“這次警隊直接以商業調查的名義,查處三十多名華人官員,還包括英籍商人諾曼。”
“要知道,三十多名華人官員名下的商業資產不多,多是以代持、間接控股的方式投資。如果要查,也應該是廉政公署以反貪名義進行調查。”亨利半躬著身子,語氣憎惡道:“警隊已經越界了!”
“另外,我懷疑里面有部分罪證是捏造的。目的便是清除異己。”亨利又說道。
其實,亨利與諾曼以及三十多名華人官員,不存在什么交情,利益。
他作為廉政專員,在港島也是沒貪過一分錢!因為鬼佬也知廉政專員有廉政專員的使命,不會派貪財成性的人上位。也許亨利在其他殖民地政府做事時,也收過為數不少的賄款,可是他來到港島以后,屁股擺的非常正。
他單純是在為廉政公署發聲!畢竟莊世楷摘下廉署大門招牌的舉動,狠狠打擊了一番鬼佬專員的威信,要是他不做點事情,只怕廉署內部都要人心思變。
麥理斯卻表情不變,靜靜聽著亨利專員講話。
像諾曼這類鬼佬商人,間諜商人。
港督府其實培養不少,而不止在政界拉攏人手,還在商界、新聞界、文化界、各界進行活動。
目前來說效果都還不錯,起碼有投入就有回報。損失一個諾曼以及三十多個華人小官?這也算的上損失?
何況,莊世楷成為華人回歸委員會以后,他便預見華人政界會遭遇鐵腕處理。那是莊世楷的做事風格。這么快也很合理。
“你想調查華人警隊?你不怕再演警廉沖突嗎!”麥理斯咽下口熱咖啡,端詳著亨利問道:“當年嚴國梁的尸體可是有留下照片。我也想你見過。”
“我個人不支持你調查警隊。”
前車之鑒呢!
“我不會死!”亨利卻挺胸抬頭,冷聲笑道。
麥理斯立即露出興趣,把手中的咖啡杯放穩在桌面,饒有興趣的問道:“亨利sir,說說你的想法!”
如果可以,一柄躍躍欲試的劍。為什么不揮出去呢?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