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花朵說了許多話,喬云然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這么多年,她走了許多的路,一路上總是在丟丟撿撿,最后除去身邊人外,她依舊一無所得。
凌花朵說,她拼盡全力也會保全身邊的人,哪怕道路再艱難,她也要走出一條生路。
喬云然當時心里面很有些惶惑擔憂,但是凌花朵一再表示,他們夫妻無事,她只是一時心有所感,過了這一時,她又會和從前一樣了。
喬云然知道她不會和從前一樣了,喬云然本身都不再是從前那個無憂的女子,她只是盼著凌花朵平平順順一輩子。
這一日,凌花朵執意要和喬云然一起用餐,兩人靜默的用餐,喬云然瞧著凌花朵用了一碗飯后,她跟著用了一碗飯,心里面安穩了許多。
餐后,凌花朵陪著喬云然飲了清口茶,她笑著說:“江南無限美好,難怪可以出這么多的才子佳人傳說。”
她和喬云然表示,他們夫妻下午要出門一趟,晚上或許會回來,或許就居在外面朋友家中。
喬云然感覺到她情緒不高,她解不了她的憂愁,但愿有人能夠為她解憂,便笑著問需要準備禮物一起帶過去嗎?
凌花朵很是不客氣提出幾樣吃食,都是可以隨身攜帶在身邊的吃食,喬云然吩咐廚娘去準備,凌花朵和喬云然在房間里面說了一會話。
她們好象有許多的話要分享,喬云然順勢提及娘家的事情,還有夫家的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她大約也只能夠和凌花朵提一提。
凌花朵聽了后感嘆說:“然兒,你們家老祖宗是大好人,你們家分了出來,你祖父后祖母再添什么孩子,你們家也沒有那么重的負擔了。”
喬云然想了想,坦然道:“我父親分出去的嫡次子,他上面還有一位嫡親的兄長,有什么事情,我伯伯總會比我父親擔負的東西多。”
凌花朵嘆息道:“我越來越明白世家為何重視嫡長了,因為他們將來要擔負的東西太多。你伯父一家都已經分了家,都無法和你祖父完全的切割出去。”
喬云然又提及喬兆光兄弟分配祖母嫁妝的事情,凌花朵聽了后,滿眼敬佩神情說:“然兒,你的伯父伯母都是難得心正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竟然做了這樣的事情。
你祖母已經不在了,他們在分配你祖母的嫁妝時候,要分七成,大家都是沒有意見的。”
喬云然點頭說:“我父親有一次當差要出京城,臨行前,他分別和我們姐弟說,我們一定要敬重伯父伯母如他和母親一樣,因為旁人不會如伯父伯母這般的關愛我們了。
而他相信,他一旦有事,只要有伯父伯母在,我們一樣會得到妥善的照顧。”
凌花朵嘆服:“你伯父伯母都是人品貴重之人,值得你們這樣的對待。我們家的親戚啊,總是想著伸手要好處,很少有人體諒我公公婆婆的不容易。”
喬云然望著凌花朵坦然道:“花朵姐姐,因為他們夫妻太強了,在親戚們眼里面,他們無所不能,你和姐夫不要活得這么的辛苦。
有的時候,示弱也不證明你們是懦弱的人,只不過人各有各的本事,你們對親戚們放手,他們才有可能真正的自立。”
喬兆拾和喬云然說過,他不要一個堅強無比的女兒,他希望兩個女兒在適當的時候,在女婿面前懂得示弱。
喬云然想著,或許親戚之間的相處,也可以如此行事,在親戚們提出你做不到的事情時候,你可以向他們表明你的態度。
她和沈洛辰這般的說,他當時笑著說:“親戚之間的相處也一樣要有分寸,過了,當事人和親戚都是有過錯,當事人沒有和親戚表明底線,以至于親戚誤踩了底線。
親戚則是得隴望蜀,習慣由親戚照顧,卻不曾想過要學習自立,以至于親戚之間相處都尷尬起來。畢竟誰家都有自家的難處,你不能要求親戚幫你擔負一家人的生計。”
她們兩人難得有機會把家事外面的事情,放在一處揉碎說著各自的見解,她們越說越覺得有所進益,只是這個時候廚娘過來說,所有的東西已經準備妥當,而且都裝好了。
凌花朵起身后,她深深的瞧了幾眼喬云然,在她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凌花朵上前幾步抱了抱喬云然,在她耳邊說:“然兒,你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活得比我要好要快樂。”
凌花朵很快的松手,她瞧著喬云然一下子紅了眼圈,又很快的收斂眼里面神情,很是放松的笑了起來,說:“然兒,我今天很是高興,我們說了這么多的話,分享了這么多的心事。”
喬云然送她出房門,還有意送她回客院,卻凌花朵婉拒了,她只能夠在路口瞧著凌花朵往遠處的身影,那一刻,她眼里有忍不住的淚意,她有一種永別的感覺。
在凌花朵回頭沖著她笑著搖手的時候,喬云然又覺得她想得太多了,凌花朵說了,他們這一會還不會出府城,他們夫妻只是去見一見府城的朋友。
下午的時候,喬云然知道凌花朵夫妻從后門出去的消息,她已經安排丫頭提醒各處的人,絕對不能夠暴露凌花朵夫妻的任何消息,大家禁言凌花朵夫妻的事情。
傍晚的時候,沈洛辰進家門后,安排小廝守在客院,而且凌花朵夫妻住的房間直接點亮了燭火,小廝們在院子里面走動,聽上去,仿佛客人還在房間里一樣。
夜色深深后,客院房間燭火的燈熄了,院子里屋檐下掛著的馬燈,依舊閃爍著光亮。
第二天,凌花朵夫妻沒有回來,傍晚的時候,客院房間里面依舊點亮了燭火,沈洛辰陪著喬云然到了客院,夫妻在客房里面坐了片刻,他們出房間后,從窗口望,客房里面燭火搖曳著。
沈洛辰不說來龍去脈,喬云然也無心向他尋問。
有的事情,沈洛辰如果能夠說,又如何會不對她說,只怕這一時凌花朵夫妻的處境,還是相當的危險,他們夫妻的沉默,就是對凌花朵夫妻最大的保護。
喬云然在人前和平常一樣,但是在夜色深深中,她還是擔心著凌花朵夫妻的安危,她也明白了,那一日凌花朵其實是來和她告別的,所以才會說了許多不曾說過的心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