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婷婷這種話,明顯就是不希望宋翡被找到。
為什么呢?
宋瓷猜測,杜婷婷必然是知道了穆冕的所作所為,她不能直接告訴自己宋翡有危險,但又做不到袖手旁觀,所以只能勸她先放棄尋找宋翡的舉動。
杜婷婷不是殺害宋翡的罪人,她是這場(陰)謀里唯一的清白人。
這個認知,叫宋瓷真正安了心。
但演戲就得做全,(shēn)為宋翡的妹妹,宋瓷肯定不能真的放棄尋找宋翡。“我是不會放棄尋找宋翡的,我還有錢,母親不必擔心我。”
杜婷婷心事重重地端起牛(奶)杯,一口喝下去,舌頭被燙得一疼。“嘶!”她趕緊放下杯子,捧著下巴口地往外呼氣。
宋瓷趕緊起(shēn)去接了一杯冰水給杜婷婷喝。
杜婷婷喝了水,這才訕笑道:“一時沒注意,這牛(奶)太燙了。”
宋瓷沒有拆穿她憋足的謊言,她深深地看了眼杜婷婷,忽然:“母親是不是有心事?”
杜婷婷心了一驚,遲疑地望向宋瓷。
對上杜婷婷緊張的眼神,宋瓷心里覺得好笑,“母親從坐下就心不在焉,現在秋兒病著,無法跟母親聊心事,母親如果有心事,可以跟我。”
杜婷婷心里藏著太多事,她是得跟人才好。
杜婷婷沉吟許久,才開口傾述,“我今上去,去咨詢了紅十字會。”看了宋瓷一眼,見她臉露疑惑之色,杜婷婷補充道:“是有關器官捐獻的事。”
聞此言,宋瓷神(qíng)微微生變。“母親...”宋瓷表(qíng)嚴肅地看著杜婷婷,她問杜婷婷:“你是想,把你的心臟給秋兒?”
雖然是在問,但宋瓷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杜婷婷緩緩點頭。“我是這么想的。”一想到她的女兒,杜婷婷就心如刀割。
“秋兒還那么年輕,讓我眼睜睜看著她死去,我真的做不到。”杜婷婷激動地捏著攪拌勺子,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她血型特殊,想要等到一顆合適的心臟出現,幾率是非常的。我跟她的血型一樣,她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我的心臟一定是最適合她的!”
“我不救她的話,就沒人能救她!”
深深地看了眼宋瓷,杜婷婷:“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該用她的命去救秋兒。如果一定要有那樣一個饒話...那一定是我。”
“她可是我的孩子。”
該捐獻器官的人是她,而不是無辜的年輕女孩。無論是宋翡,還是別人,他們都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他們都沒有為穆秋生命買單的義務。
杜婷婷不會眼看著穆冕成為殺人犯,也不會(yǔn)許女兒的生存是建立在謀殺一條無辜生命的代價上。
宋瓷怔怔地聽著杜婷婷講話,心中是動容的。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宋瓷姐妹與她們的母親姜蒙蒙長得非常相似。姜蒙蒙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她堅韌又善良,非常的疼(ài)宋瓷與宋翡。
宋翡智商高,從就(ài)鉆研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的行徑在一些人看來是奇怪的。但姜蒙蒙卻非常尊重宋翡,任憑旁人三道四,她依然支持宋翡做那些奇怪的研究。
宋瓷沒有宋翡聰明,但她在音樂方面的賦非常高,她第一次碰提琴,就能拉出非常動聽的音段。姜蒙蒙發現宋瓷在音樂方面的賦后,想盡辦法成功讓她拜入提琴家沈渝北名下從師。
宋瓷記得有她去師父家里學提琴,學完時已經黑了。姜蒙蒙接她回家的時候,路上碰見了一個剛行兇潛逃的殺人犯。
宋瓷那會兒嚇得大氣不敢出一口,但平時話都溫言輕語的姜蒙蒙,卻在第一時間將宋瓷護在了(shēn)后,拿出護犢子的氣勢,跟殺人犯斗在了一起。
等宋瓷爸爸趕到的時候,姜蒙蒙的腹部都被殺人犯給刺傷了。
宋瓷收起回憶,目光沉沉的打量著眼前的杜婷婷來。同為母親,杜婷婷跟姜蒙蒙都是勇敢無畏的。她們又怎會不怕疼不怕死?只是因為孩子有難,她們必須剛強。
“母親。”宋瓷問杜婷婷:“你做下這個決定,父親知道嗎?”
杜婷婷有些心虛,她搖頭,“我跟他過,但他自然是反對的。”
宋瓷就知道會是這樣。
穆冕對她們姐妹心狠手辣,但對這個結發妻子,穆冕是真的(ài)入骨髓。拿杜婷婷的心臟去給穆秋做移植手術,穆冕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真要計較起重量來,在穆冕的心里,杜婷婷要比穆秋更重。
宋瓷又:“穆秋如果知道了,也是不會同意的。”
杜婷婷想也不想,篤定道:“我不會告訴她。”
宋瓷苦笑不已,“但她總會知道。母親,當手術結束,秋兒睜開眼睛四處找您,卻找不到您的時候,她該有多悔恨難受啊。”
宋瓷握住杜婷婷的手,跟她:“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母親你也該尊重秋兒,至少,要聽聽秋的意見。”
“換位思考,如果是我病重,我的母親偷偷瞞著我簽了器官捐獻書,等我做完手術醒來,發現母親死了,發現我體內跳動的那顆心臟是母親的...”
宋瓷咬著唇,狠絕果斷地:“我寧愿死,也不會活。”
杜婷婷被宋瓷最后這句話嚇得噤若寒蟬。
宋瓷其實是不贊同杜婷婷的做法的,老實,在宋瓷看來,穆秋那個魔鬼根本就不值得杜婷婷為她這么做。
盯著杜婷婷面前的牛(奶),宋瓷突然:“再,為了秋兒,你不要自己的命,難道也打算不要你肚子里孩子的命嗎?”
杜婷婷面色一僵,有些錯愕。她吃驚不已,“你...”杜婷婷雙手無助地捧著牛(奶)杯,那杯中的(rè)度讓杜婷婷保持住了理智。
她知道自己懷孕了?
宋瓷的確猜到杜婷婷懷孕了,其實上一世,杜婷婷在這段時間也是懷了孕的。不過這個孩子來的時機不對,那時恰好穆秋做手術,杜婷婷精神高度緊張,沒有休息好,直到見紅產,一家人才知道杜婷婷懷孕的事。
所有事(qíng)都按照上一世的軌跡在發生。
杜婷婷神(qíng)不安,她問宋瓷:“你怎么知道我懷孕了?”
宋瓷左邊唇角微微勾起,笑容頗有幾分無奈之意。“母親,我又不是孩子,不至于看不出來。”完,她表(qíng)微沉,又道:“穆秋也不是三歲孩,我看得出來的東西,她自然也看得出來。”
杜婷婷張了張嘴,喉嚨又澀又痛,竟是無法出聲。
盯著杜婷婷啞口無言的樣子,宋瓷無(qíng)指出:“母親,你自認為無私的決定,對你肚子里這個孩子太不公平了。世界這么好,他卻連看一眼母親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母親盼了死刑。”
“母親,你太偏心了。”
一句太偏心,總結得太過犀利,一針見血,戳得杜婷婷面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