禟是傍晚才回到公主府的,一進來便是大大的燦爛笑容,“我獵到兩只極好的竹雞!你最愛這口野味兒,回頭叫小廚房拿猴頭菇燉了,最是鮮美!”
聽到這話,林羨余忍不住口水四溢,險些都忘了要跟他算賬了。
她急忙咽下口水,板起臉來,卻聽禟又嘰嘰喳喳道:“還有兩只野兔,我記得你最愛吃麻辣兔頭了!”
林羨余:(ˉ﹃ˉ)
“咳咳!”她急忙咳嗽了兩聲,“好了,這些交給小廚房便是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說。”
禟一愣,旋即笑道:“我這不是想著你來了月信,也沒法去泡澡,才延遲幾日的。你若是著急,咱們明日就啟程去郊外的避暑園子上住著。”
林羨余黑線:“我不是著急這事兒!而是安樂巷那邊又出事了。”
禟眉頭一簇:“馮氏春日風寒不是已經痊愈了嗎?”
林羨余哼道:“是啊,正是因為痊愈了,所以有閑心思花大價錢買漂亮侍女了!”
一聽“漂亮侍女”四個字,禟立刻眉心緊蹙,“或許馮夫人是用作他途也未可知。”
林羨余哼了一聲,“甭管什么用處,反正我已經發了話,以后不許直接給安樂巷銀錢,直接送吃穿嚼用過去!”
禟點了點頭,“你不嫌麻煩就好。”
林羨余哼哼道:“我有什么麻煩的,不過就是跟底下吩咐一聲!”——公主府也少不得采買些吃穿嚼用,以后多采買一份,再著人送過去便是了。
“還有,這事兒你趕緊料理了。我可不想有朝一日,馮夫人把人塞到我的公主府上!”林羨余滿臉不爽地道。
還有那個徐氏,居然也想搬過來住!想得美!
禟笑了:“這是公主府,哪里是什么阿貓阿狗都配住的?就算馮氏糊涂,我也不會由著她犯糊涂。”
禟執著林羨余的手道:“我明日就去一趟安樂巷,把這事兒給了結了。然后咱們一塊去避暑園子住著。”
林羨余這才氣順了些。
因她姨媽橫流,這床單也滾不了,二人只能蓋上被子,純潔入眠。
翌日清晨,禟便從庫房支了些緞料,便去了安樂巷。
禟對馮氏的耐心已經幾乎耗空了,今日他是打算速戰速決的,卻沒想到堂外毒日頭底下,竟跪著徐氏。
徐氏瞧著是跪了很久了,身子已經搖搖晃晃,幾乎跪不穩。
徐氏在看到額附豐紳殷德的一瞬間,立刻泫然欲泣,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禟卻是一臉冷漠,冷得像是一團化不開的冰,生生叫徐氏打了個冷戰,同時心中不由地泛起絕望,難道她后半生就沒有半點指望了嗎?
禟快步走入正堂,當他看到馮氏身側侍立的那一雙如花似玉的姐妹花的時候,心中瞬間無比厭煩。
但是,禟嘴角卻微微揚起,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幾日不見,額娘身邊竟添了這么一雙漂亮丫鬟。”
馮氏也不由露出笑容,“這可是額娘親自挑選的,喚做嫣然和婉然。”說著,馮氏掃了這對姐妹花一眼。
嫣然婉然都是瘦馬出身,他們昔日一起被教養長大的小姐妹不知多少人被一把年紀的糟老頭子賣去去做妾,心中甚是憂懼。但沒想到,竟是額附的娘親買了他們,而額附爺豐紳殷德竟是這般年輕的美男子。
姐妹倆心下俱是松了一口氣,連忙屈膝行禮,嬌滴滴道:“給大爺請安!”——姐妹倆又暗暗憂慮,大爺的妻子可是固倫和孝公主,也不曉得日后是否會上門教訓她們這兩個出身卑的瘦馬女子。
老爺這個稱呼,是馮氏事先叮囑她們的,在這個府里,馮氏是老太太,豐紳殷德作為長子,自然就是“大爺”。
禟聽到這樣的尊稱,他暗暗不喜,他走到馮氏近前,壓低聲音問:“這可是給兒子的?”
馮氏笑著點了點頭。
禟心冷了下去,他原本還抱著期望,興許這兩個丫頭馮氏是用作其他用處。沒想到——
這些年,小魚無半分慢待馮氏之處,這些年流水般的銀子送到安樂巷,沒想到竟被馮氏拿去買了瘦馬美人,用作給小魚添堵了!!
禟強忍著才沒有發作,“這些年,公主府一直往這邊送體己銀子,額娘留著自用便是,怎的竟如此破費?”——禟也是過來人,一看就看出這兩個漂亮女子身形過于纖細,小臉也蒼白嬌弱,一看就是挨餓受凍長大的揚州瘦馬!
他做皇九子的時候,府上就不曾斷過瘦馬。只是他不喜歡這些貓崽子般瘦弱的女人,那都是小魚買來逗趣的,卻讓他平白擔了好色風流之名!
因此,禟一直很討厭瘦馬!
這些女人,就只會在小魚面前裝可憐!哼!
馮氏笑著說:“我一個老太太,吃穿嚼用好些次些都無妨。要緊的是你,德兒,你跟公主成婚這么些年了,她也一直沒有身孕。”
禟忙道:“這不是給阿瑪守孝了三年,才耽誤了么。”
馮氏淡淡道:“即使不算這三年,時日也不算短了。額娘老了,身子骨也愈發不濟了,最盼的就是早點抱個孫子。這樣我縱然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也對得起你阿瑪了。”
禟心中大為惱怒,竟拿和珅來做由頭!和珅生前明明千萬叮嚀,一定要好好籠絡和孝公主!這番話,和珅也必定對馮氏說過!
馮氏眉眼滿是冷色,“我知道,公主醋勁兒大,她親自納的徐氏都不得近你的身,何況是旁人了。這兩個丫頭就暫且收在這兒,你以后來請安,額娘便叫她們姐妹倆輪流伺候你。”
禟忙道:“多謝額娘費心了,只不過,倒是不必如此麻煩,兒子自有安置她們的去處。”
婉然嫣然姐妹倆四目相對,心下立刻明白這位額附爺是要叫她們做外室,頓時小臉有些發白。誰不曉得,外室是上不得臺面的。
原本馮氏跟她們說,會把她們倆留在安樂巷,日后伺候額附和老太太。即使公主找上門,上頭也總歸還有個老太太擋著。
若是做了外室,一旦公主上門要打殺她們,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聽到這話,馮氏一愣,旋即明白了,“先養做外室也成,等有了身孕,在開了臉做姨娘。”
這下子,瘦馬姐妹刷地小臉慘白,馮夫人竟言而無信!此時此刻,她們也只能默默祈禱公主是個心善寬厚之人了。
禟微笑著是轉移話題道:“兒子看到,徐氏跪在外頭。”
提到徐氏,馮氏哼了一聲,“她倒是很忠心,只可惜忠心錯了地方!我養了她這么多年,竟還是養不熟!哼,白眼狼!”
忠心?分明是個蛇鼠兩端的狗奴才!
禟心底冷獰,臉上卻帶著溫潤的微笑。
馮氏撫了撫禟的衣襟,“你除服也有些日子了,卻至今未能官復原職,額娘冷眼瞧著,公主是不打算幫你了。唉,可憐了我兒,才德兼備,卻只能賦閑在家。”
禟心底掀起一陣濃濃的厭惡,“額娘,我今日還約了要去慶郡王府上吃酒,今日不能多陪您了。”
慶郡王如今占據著昔日的和邸,一想到這點兒馮氏心里就很不舒坦,卻也知道慶郡王是皇帝的親弟弟,正當煊赫,她嘆了口氣:“唉,委屈你了。”
若換了是從前,哪里需要這樣處處陪臉色?
馮夫人吩咐道:“嫣然、婉然,你們倆收拾一下東西,跟著德兒一起走吧。”
“是!”千嬌百媚的姐妹花顫巍巍應聲。
慶郡王府,永璘這會子一身酒氣,看到妹夫豐紳殷德,不禁微微驚訝,“喲,沒想到你竟會到本王府上來!”
畢竟如今的慶郡王府是昔日和邸。
禟雖然不是豐紳殷德,但也受了和珅慈父般的照顧,因此自從和邸被查抄,禟從不曾登臨慶郡王府。
禟微微讓開身子,指著身后兩個小臉惶惑的美人,“十七爺瞧瞧,這對姐妹花,您可還中意否?”
姐妹花雙雙呆滯,額附爺這是什么意思?
慶郡王年輕風流,乃是人所共知之時,所以禟跟馮氏要人,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姐妹花心下卻是一喜,若是做了額附的外室,保不齊哪里就要喪命了,可若是進了王府…這慶郡王雖不及額附英俊,但也是個年輕周正的男子。
姐妹花立刻無師自通雙雙跪下磕頭,雙雙揚起自己漂亮的臉蛋,齊聲嬌滴滴道:“給王爺請安!”
慶郡王瞇了瞇眼,這個豐紳殷德,何時這般識趣了?
禟這一去一回,竟只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
快得令她都覺得費解,他看著臉色沉郁的禟,心下忽的有些不安,難不成這事兒沒推掉?
“事情解決了嗎?”林羨余忙問。
禟不由眉眼帶笑:“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誰出馬?”
林羨余很是不解:“你到底是怎么解決的?這可是馮氏千挑萬選才買下來的丫頭,定是一等一的美人。馮氏怎么會由著你打發了?”
禟笑著說:“簡單!我直接跟馮氏把人要了過來。”
林羨余小臉瞬間黑了。
禟急忙道:“別誤會,我回來的路上順道去了趟慶郡王府。”
林羨余一愣,禟明顯是空手而回的,但禟離開安樂巷時候還帶走了倆小美人。
也就是說…
“你那兩個小美人給了慶郡王了?”林羨余突然有點同情慶郡王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