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國際法中的《海洋法公約》相關條款,外國船只在一國領海內的“無害通過”,要求是很嚴格的。
如果是民商用船只,那當然沒問題,有很寬泛的航行自由,直接遵守交通規則就行。
但是,對于執行特殊任務的船舶,要么要申請,要么要審批,具體法條很復雜,諸位看官不是學國際法的專家,我也不用說太細。(其實也不是很專業,連司法考試里都有航行自由/無害通過的考點,考過的都懂)
如今跟顧鯤、米切爾哈徹這種情況相關的,主要就是用到一條,即“潛艇的無害通過”。
海洋法對潛艇的要求,是非常嚴格的,在別國領海內,你必須是上浮通過,才算無害,如果是執行特殊的科學考察任務,非得潛航的,一定要找領海國審批。
這也是為什么后世漁民撈到任何無人潛航器,都可以直接充公的國際法法理依據:這是個潛水的玩意兒,領海國公民撈到后直接干走,法理上是天經地義的。
潛水的玩意兒,就是那么不受待見,就是誰逮著就能干。
之所以現實社會中那么多國家的潛艇到別國海域溜達還能活著回來,并不是國際法在保護這些潛艇,而是科技。
是因為這些潛艇的靜音效果足夠好,行動足夠悄咪咪,敵人壓根兒就發現不了。
瓶頸是偵測技術,而不是國際法。
米切爾哈徹還絲毫沒注意到大禍臨頭。
他依然開著自己那條運載量數十噸、總排水量兩百來噸的電動潛艇,在充電船附近幾海里的范圍內,拖著電纜仔細作業。
他這次之所以如此倚重潛航器,主要就是因為需要給顧鯤散播煙霧彈,以至于他不敢提前太久把主力科考船開到真實作業點位附近,怕那樣太招眼提前把顧鯤引來。
而潛航器的話,就能無聲無息把很多前期整理工作,在水下完成。
尤其是這種帶有一定運輸能力、有作業機械臂的專業潛航器,效率非常高,可以在水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著探照燈和聲波儀執行整理沉船殘骸、搜集歸攏貨物的作業。
如此一來,他可以把大部分工作都完成后,等最后要風緊扯呼的前夕,再加急弄到大船上裝好運走。
他正在專心致志地指揮作業時,手下的聲吶兵終于發現了異常:“老板,我們西北偏北方向,似乎有不明聲源接近!之前他們與母船的方向角比較接近,我們的聲吶被母船的螺旋槳干擾了,沒有盡早發現!”
民用科考小艇上的聲吶,質量當然不如軍用的。而軍用的船的噪音等級,也遠比民用的藥低。
一條兩千多噸的基洛級,可能噪聲特征也就幾百噸的民用艇級別的。
尤其是只要別買到80年代初那種“87年東芝”前建造的早期型,噪聲等級會進一步下降。
眾所周知,冷戰末期曰本人的東芝集團旗下的東芝機械,把一批五軸聯動加工機床賣給了露西亞人,而大洋國是因為發現其聲吶難以發現露西亞最新型潛艇了,才知道是露西亞人用了最新的五軸聯動加工了潛艇螺旋槳葉面、導致噪音降低,然后才破獲的東芝。
顧鯤買的這條質量應該也行,防住98年的民間科考版聲吶偵測、到了近距離才被發現,也很合理。
“有沒有可能是巧合通過?”哈徹還抱著幻想,讓聲吶員立刻判斷。
畢竟他的情報里,并不知道顧鯤有基洛級潛艇,也無法想象顧鯤為什么能這么快升級裝備。
可惜,就在猶豫之間,情況進一步惡化了,聲吶員還未做出新的判斷,機電員先匯報說:“我們與母船之間的充電電纜被割斷了!現在只能指望電池航行了!請求緊急上浮!”
事實上,他們的電纜并不是被人“割斷”的,只是被“海鷗號”的螺旋槳意外事故絞斷的,無非潛航器里的人不知道外面的情況罷了。
“緊急上浮!”米切爾哈徹徹底慌了,連忙下令。
幾十秒鐘后,潛航器頭頂發出回音空響的“咣咣”兩聲,艇身也狠狠震動了兩下。
到了這一刻,米切爾哈徹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懷疑:“肯定是顧鯤!可是他瘋了吧,他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潛艇,用魚雷擊沉我們不就行了?他居然敢撞我們?就不怕自己也進水么?”
不敢發射魚雷,是怕引起國際爭端吧?
真是個瘋子!有那么大仇那么大恨嗎?
饒是米切爾哈徹見過大風大浪,心中也不禁慌亂了。
這種一言不發直接開搞的架勢,特么沒見過啊!這是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了?這一行的同行有這么狠的嗎?
“老板,我們沒法上浮了,對方壓住了我們,把我們繼續往下壓,我們無法機動!儲備浮力遠遠不足!”駕駛員終于匯報出了最后一條絕望的消息。
顧鯤甚至都沒想撞沉米切爾。
撞的話,自己的船也會受損的。雖然基洛級防撞能力比民用科考潛航器皮實耐操得多,不過就算是殺敵三千自損三百也是沒必要的。
所以,開到別人頭頂,然后直接水艙灌水壓到海底,這是最溫柔的做法,減少了直接碰撞。
胸口碎大石,從來都是夾在中間的大石最容易完蛋,而錘子和胸口就相對安全不少。
就算穩一手,不把對方直接夾爆成漢堡肉,反正對方已經被切斷了電纜,斷電斷氧漏點水,壓個十幾分鐘也完了。
文火也能把漢堡肉烙熟的,嫌熟得慢就摁在海床上多摩擦幾下。
“南華夏海發生意外碰撞事故,一艘不明國籍的潛航器,在未經潛航申請的情況下,惡意通過,與申請了合法潛航的蘭方國籍船只發生碰撞。
事故原因疑似為雙方聲吶系統故障,導致無法相互發現,我們對于這起事故深表同情,也再次警告各國應當遵守海洋法公約、嚴格執行無害通過條款規定的程序,避免同樣的悲劇再次發生。”
“據悉,事故一方的船只,為蘭方群島通過我國某船舶公司中介購買的露西亞國基洛級潛艇,用途為緝私,當時該艇執行的是從東北亞海域返回蘭方的正常航程,屬于買主自駕回國。首航即發生如此事故,我們深表不幸。”
“沉沒船只注冊國至今未查明,不過當時與沉沒船只同行的水面船只,已經被查明為一家布列塔尼公民注冊于把吶碼的海事科考公司所有。更多詳細情況敬請期待后續跟蹤報道。”
事情發生之后的那個周一,相關的新聞很快在有關的專業媒體上得到披露——僅僅是專業媒體,也就是供海事和國際時政等領域的人看的雜志刊物和電視臺,才進行了報道。
至于大眾媒體,是不會關心這種小事故的。個位數的傷亡,還不如車禍呢,要是死幾個人的車禍都要報道,媒體資源早就被浪費完了。
不過,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懂行的人,自然知道這個事故的分量,和它背后象征著什么。
專注于國際關系領域的看客,第一反應是找國際法瑕疵,找海洋法公約方面的侵害嫌疑。
不過這事兒肇事者似乎證據做得很扎實,對方也沒逃逸也沒不配合,只是把受害者的供電船一并拖走,拉回無爭議海域,然后交給了在那兒巡邏的一艘華夏方面的漁正執法船。
怎么看都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被害船注冊國也就無話可說了,誰讓國際法上就是講究“潛艇無人權”呢,你來就是罪,別人小聾瞎聽不見看不見也沒辦法。
而專注于金融領域的看客,則更關注這一反映出來的更多國際勢力對顧鯤的保護和力挺,
以及那些想給多頭添堵的跳梁小丑,有可能遭遇的非市場性風險。
孔尚忠是第一個嚇尿的。米切爾哈徹的噩耗,讓他連續兩三天沒敢出門,唯恐自己在香江都不安全,會不會被社團找上門干掉。
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法學專家,即使米切爾的事情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但孔尚忠這種外行人難免會暫時錯誤解讀的嘛。
因為孔尚忠為代表的一小撮人蟄伏了幾天,空頭方面奔走搞事的力量就更加薄弱了,6月中旬,恒生指數一萬五千點也被輕松突破,中間略有震蕩,無傷大雅。
孔尚忠為代表的本土空頭,已經徹底放棄了其他盤外招的幻想,就等著最后截止日的瘋狂拋單殊死一搏了。
虧本已經是注定的,差別只是會不會被徹底虧到破產清盤,還是有可能稍微撈回幾成本錢。
如今再護盤已經是沒有價值的了,哪怕中間被臨時擊穿一萬六千點幾天,也顧不上了。
他們唯一的追求,就是7月1日允許交割期指合約的時刻,能夠短時間沖回來一些,然后立刻搶跑平倉——那么多期指合約,想同時平倉事實上是不可能的,所以那么多隊友肯定會發生跑得快跑得慢的問題。
但是,這種時候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死道友不死貧道,誰跑得掉就看誰命大。
只可惜,最終的歷史證明,連這種期待都僅僅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6月下旬的一天,一條更重磅的消息,震驚了所有人。
“孔老板,不好了!大新聞!華海油宣布蘭方東部領海發現了儲量幾十億噸的淺海油田!”
孔尚忠聽到秘書述說的噩耗時,如晴天霹靂呆滯了許久,喃喃道:“這不可能!這是顧鯤設的局吧,我聽殼牌的人說過,顧鯤是要造假!這是造假!”
秘書:“可是聽說華夏方面已經緊急批準了一筆以蘭方油田儲量為抵押的巨額貸款給顧鯤了,現在顧鯤的資金量又要爆棚一把了。”
孔尚忠直接暈了過去,幸好秘書立刻給他喂了一顆速效救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