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雅加達辦完事兒回到蘭方,顧鯤僅僅在家里歇息了一天,又忙忙碌碌地出海了。
或許有人會好奇:你丫的都已經奔命一樣,把蘭方周邊100海里內,記得住的三條船都吃干抹凈撈完了、連出貨事宜都談妥了,還有什么好拼的?
賺那么多錢,卻沒時間享受生活,不苦逼嗎?
苦逼,當然苦逼,但這也是形勢所迫不得不為。
歷史的飛輪一旦滾動起來后,慣性就會推著你前行,下坡的過程中是剎不住的,只能小心控制方向,等到了平地上才能喘口氣。
顧鯤面臨的最大壓力,就是他要盡快把之前承諾的海底地形測量任務,抓緊完成,并且把數據賣給華夏方面的有關部門。
他當初租交大設計院的勘測船時,租期三個月,理由就是搞勘探。
結果船卻被秘密挪作他用、打撈古代沉船賺外快了。三艘船前后浪費了他兩周多的正常作業時間。
這就好比一個小學生請假理由是做作業,結果卻在家里打了大半天游戲。出于求生欲,這個小學生也應該在家長下班前,提前幾個小時戀戀不舍停手、把沒做的作業抄一下答案,這樣才好應付檢查。
要是真打游戲打到父母鑰匙擰門鎖的那一刻再關機,那都是不想活了。
于是,在這種壓力下,顧鯤就過上了幾乎一個月沒上岸的苦逼生活。
整個八月份,他都在蘭方以北、以西的海面上漂泊著,帶著自己手下的船員兩班倒測數據,人歇船不歇。
幸虧蘭方的主體民族一貫是華人,擁有自古以來勤勞勇敢的加班文化,這才在雙倍加班工資加額外獎金的誘惑下,拼著一口毅力撐了下來。
要是換做馬來當地民族或者印尼佬來干這種活兒,早特么趴窩了。多給錢那些懶痞都不干,人家骨子里就散漫慣了。
同時,顧鯤算了算日子,之前被他遣走的杜國偉等華夏方面的測量技術人員,歸國匯報港區測量成果也有三個星期了。
所以他在七月底的時候,其實就給國內發了函,聯系了一下,請那些人回來蘭方繼續幫忙干活,加快進度。順便租期結束的時候他們可以在蘭方當面驗收好船況、辦完交接開船回國。
華夏方面本來還想節約經費,覺得既然顧鯤都掌握了勘測設備的使用方法了,而且租期只剩一個多月,再讓國內專家輾轉跑一趟有點浪費成本。
94年,國內還是比較節儉樸素的。
不過顧鯤非常慷慨地表示,他在使用勘測船的過程中還有些琢磨不明白的地方,請示一下后說不定效率更高。他還愿意承擔全部差旅費。
他都這么盛意拳拳了,中方也就順水推舟滿足了一眾人員再出國玩一次的好處。反正這一趟是去的時候坐飛機到古晉、回來的時候開船,差旅費也不算太多。
這樣一來,中方人員其實只是在顧鯤挪用勘測船用于打撈沉船的三個星期里,技術性缺席了一下,缺席理由還很充分:
是甲方爸爸急于讓乙方測量員先跑一趟,把港口設計急需的那部分資料傳回國內,別耽誤設計師的進度。等他們跟設計師交接溝通完了之后,甲方爸爸又出差旅費請他們回來繼續協助測量。
所以,顧鯤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甩開中方人員自己單干過!從來沒有過!
中間那幾個星期的交通時間差,也就不會有人懷疑他是否挪用過船的用途了。
善后工作完美。
顧鯤就這樣,同時帶著自己的手下,和中方的幾個“監工顧問”,非常效率地干到了九月初。
期間,顧鯤按照“一周干完正常測量隊一個多月才能干完的活兒”的開掛速度,總算是測量出了蘭方以西和以北,總計大約150海里乘100海里面積海域的海底地形。
按照有關部門開出的大約“每50乘50海里單位面積地形數據,作價200~300萬人民幣”收購價格,這些活兒累計能賣1500萬人民幣左右了。
杜國偉對于顧鯤的高效非常震驚,顧鯤的解釋則是“我這人天生聽力好,一聽地形勘測聲吶的回波,腦子里都能勾勒出海底地形”,反正就是往天賦異稟上推脫。
杜國偉也只能相信顧鯤之所以進步神速,是因為一開始還不夠了解熟悉儀器,而現在徹底融會貫通后,干活兒就是比別人快。
“幸好這樣的人只有一個,要是多了的話,同行襯托我們這種人還不得餓死。”杜國偉內心暗忖,巴不得顧鯤的天賦不要為人所知。即使將來有其他人注意到,他都希望為顧鯤掩飾。
就好比一個設計師,明明干的是稍微修改一下的活兒,95%都是舊案子上抄的。還要問甲方爸爸要幾個月的設計期、拖著不給出圖。
這時候要是有一個破壞行規一周出圖的異類,同行還不得幫著他掩飾。否則,將來甲方爸爸就不給那么高的設計費了。
9月10號,一個星期六。顧鯤算了算日子,勘測船的租期差不多該到了,就在這一天宣布正式結束了本次科考勘測,把船交給杜國偉開回華夏。
臨別時分,顧鯤在蘭方最好的酒店照例擺了幾桌,好好請華夏來客喝了一頓,跟杜國偉告別:“杜工,杜學長,這些日子蒙你指點,小弟受益良多。以后,這門生意我還會繼續做下去的,希望跟上面能合作愉快。
不過,我可能不會租你們的船了——不是錢的問題,我也知道你們這次的租金已經很良心。不過我也看出來了,隨著人民幣匯率接軌快一年了,你們各方面的物價肯定要暴漲一波。
而且,南洋這地方,各方勢力魚龍混雜,我不想在科考方面落下親華的烙印。咱可以暗中合作嘛,這樣阻力也小。”
“我理解,我反正就是個打工的,無所謂,有機會一定幫你跟上面解釋。”杜國偉回答得很敞亮。
這也是對華夏人民的老朋友的一種保護。你可以暗中做老朋友,沒必要嘴上說出來。
就像香江的霍爺,那些年也是手里干嘴上不說,不一樣是愛國資本家么。
如此一來,顧鯤也為自己將來收到撈船文物銷售收入后、轉手買的高速科考船洗白了。
咱是可愛和平的科學家。
鬼刀一開看不見,手里繼續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