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水晶？那不就是咱們隊最開始的兩個人么？”葉明珠皺眉道。
“是啊，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倒是沒有，不過，我還以為你會安排我跟凌霜、你跟洛書，或者水晶跟洛書之類沒用過的組合，繼續‘練習團隊配合’呢。”
“也分什么時候，這次的關鍵是‘飛行’和‘偵查能力’，‘戰力’要求也不低，算計起來就是我跟水晶最合適。”何聞笛笑道，“再說了，你跟凌霜就是直腸子肌肉女組，我跟洛書就是‘參謀’，水晶跟洛書就是‘技術宅’，好像也沒必要特意練吧？”
“喂喂…”葉明珠翻白眼吐槽，同時露出不滿表情的，還有旁邊掌舵的柳凌霜。
“誰就直腸子啦？”“肌肉女什么鬼！”
何聞笛只好苦笑謝罪。
一天兩夜后，司法島快到了。
沿途，何聞笛、葉明珠、柳凌霜三人交替掌舵。柳凌霜還利用壁爐，回去跟她喜歡的海盜、猩猩和鷹眼們呆了半天——等等，把鷹眼這樣跟前兩者并列，感覺不太對的樣子？
水晶和洛書則一直沉迷于拆改造人，雖然沒傷那個“被改造的巨漢”分毫，卻小心地，把他身上構成武器、外骨骼的金屬都扒了下來，讓那貨整體都縮水了很多。
據“尼祿博士”所說，這些“PX”并不是什么克隆人，而是選取跟“巴索羅繆·熊”體格類似的重罪囚犯，經由洗腦、整容、自體移植等多種手段，最終做成了去除原本的生理特征，沒有獨立思想，宛如流水線產品的“改造戰士”！
可以說是非常不人道了，但何聞笛卻沒有抗議。
如果尼祿博士沒有說謊，或者被“世界政府”所騙的話，這些改造人的母體，都是罪大惡極，被判處死刑的海賊。換言之，無非是以另一種方法執行這些家伙“思想上的死刑”，讓他們的肉體如僵尸般發揮余熱，罷了。
當然了，和平年代的話，就算死囚也該得到最基本的人權和尊重。但海賊世界畢竟是亂世，亂世就該有亂世的法則，何聞笛對此并不想評價什么。
只是，何聞笛還有些想問這老博士的。
“心靈窺探儀”對于記憶、情報這些表層信息很有效，但對思想、觀點的洞察，就沒那么靈了。因此，關于“世界政府”的技術，關于“貝加龐克博士”，有些事只能親口問出來。
正好想到了PX兵器的話題，何聞笛便以此為開場。
她指著地上被拆得七七八八的“人形兵器”，問老博士。
“您能確定嗎？用于制造這些PX的人，真的只是‘罪犯’和‘死囚’，而沒有無辜之人？”何聞笛懷疑地問道，“‘熊’可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實力當得上‘七武海’，肉體強度極高。只靠從囚犯里尋找犧牲品，能仿造出數十臺PX兵器嗎？”
“你要證據我是沒有的，畢竟，我們這些科學家，某種意義上也只是‘世界政府’的勞工，能接觸到的信息相當有限。”老博士沉吟道，“而且，說實話，只要能從事我的研究，把世界的技術推到更高峰，手頭染沒染過無辜者的血，我為什么要在乎呢？我又不想當什么道德君子。”
“…雖然不同意，但可以理解。”何聞笛接受了這“殘忍”的說辭，“就像劉慈欣筆下的丁儀，所謂的‘純粹科學家’、‘技術主義者’，比起善良，更重視‘智慧’的發展。——但我猜，貝加龐克不一樣吧？”
做出這推斷，并非無的放矢。
如果對海賊王原著中隱藏的信息理解無誤，那么貝加龐克博士，應該是一名對身邊事物常懷悲憫之心，對革命軍也存有同情，只是被“世界政府”強迫合作的天才。
“哈，誰知道呢？”尼祿博士默默地看著身邊的洛書，后者正在把玩從“PX”手腕中拆下來的鐳射發生器，“那老鬼幫了很多人，發明了很多有利民生的技術是事實；對‘被試者’的人道主義、仁慈態度也是事實。但反過來說，也沒有人比他發明的殺人兵器更多，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那些‘被試者’的最終命運。”
“就比如說，昨天跟你們提到過的那個瘋子凱撒吧。他確實沉迷于‘人體巨大化’、‘殺人毒氣’之類的危險研究，但究其根本，最早提出那些計劃的卻是貝加龐克。副作用，各種可能的災難性后果，甚至需要用到的人類犧牲品，也早都在計劃草案中寫出來了。你們說我是狂熱的‘技術主義者’？我看貝加龐克那家伙才更像。”
“…嗯。”何聞笛聽完了尼祿博士的闡述，在心中默默勾畫著那個從未在原著中出場過的，“貝加龐克博士”的形象。
做了很多善舉，又能毫不猶豫地設計非人道的方案。各種科學領域無所不精，理論和工程領域均有突破性創舉，而且在某些方向上，已經超越了“空白一百年”的神秘文明，嗎…
如果用何聞笛那個世界的天才來類比，那她能想到的就只有牛頓，那位才學橫跨力學、光學、高等數學、宗教學甚至金融學，為近現代學術研究制定了“一大筐”既成范式的爵士先生。阿基米德、亞里士多德、高斯、愛因斯坦之類也很接近了，但多少在某個方向上差了一線。
聽上去很可怕，領先世界多少個時代，萬事皆通，簡直像是神賜的才能…
但是，其實并不是神賜的吧？
何聞笛有個理論，“天才”，說穿了其實也還是人類。也許一個偉人能靠他的天資與境遇走到讓天下望塵莫及的高度，能完成神一樣的功業。但，他仍然無法與他的時代脫鉤，一定有什么是依托這個世界的。
原始社會的天才造不出電子計算機，牛頓也不可能僅憑空想，就知道“夸克”是什么。如果能做到，他們就不是天才，而是巫婆了…
牛頓的創舉，歸根結底源于他對“力學定律”與“原始微積分”的提煉與歸納，源于伽利略和笛卡爾的先行工作，也源于那個大航海時代的“技術需求”。
貝加龐克，恐怕也是一樣。
多了解一些，也許之后跟他交涉時，會有好處。
“請問…”面對著捆成粽子的尼祿博士，何聞笛低頭請教，“貝加龐克博士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
“這我怎么可能告訴你，海賊姑娘。”
這一天來，看到幾名女孩對技術的尊重，老博士的態度軟化了些，但在原則問題上還是不松口。之前的思想窺探也是以情報為目標，沒有特別針對這點。
“不是說現在他負責的工作！”何聞笛連忙搖頭，“我只是問，貝加龐克博士已經完成的工作里，您認為哪件是意義最重要，最可能在后世流傳下去，成為學界里程碑的？比如說，愛因斯坦得諾貝爾獎的‘光電效應’，反而是他所有研究里層次偏低的，廣義相對論才是真牛…”
“我聽不懂你說的那個人和那個研究，”老博士搖著山羊胡子，皺眉道，“但，只是這個的話，你也沒必要問我，隨便找個海軍少校以上的，基本都知道。”
“我們這不是土包子海賊，沒見過世面嘛。”何聞笛撓頭，笑笑，賣萌道，“是什么呀？”
“…‘血統因子’。”
尼祿博士鎮定地說出了，在海賊王原著中多次出現，洛書昨天也曾提過的詞匯。
“很多人說，貝加龐克的貢獻在于他的機械、材料才能，或者‘鐳射武器’、‘物品吃惡魔果實’、‘人造惡魔果實SMILE’這些…但在我看來，都是扯淡。”
“只論這些的話，都是我或者凱撒這樣的研究者拼命努力，多花個三五十年總能做出來的技術。應用面倒是很廣，但相比于基礎科學研究，‘應用’真的有任何價值嗎？”
“…這我倒不敢茍同，”水晶突然從金屬堆里探出頭來，“老爸總說，沒有先進的實驗儀器，再好的理論模型都沒法驗證，是空中樓閣。”
“啊，這話算是內行。”老博士哼了一聲，“但那也是說，理論進度實在太快，實驗能力跟不上的情況。對我們來說，古代遺留的科技成果過于輝煌，有什么猜想都能驗證，所以‘理論’才是最重要的了。咳咳，海賊姑娘，水！”
何聞笛連忙遞上一杯溫開水，并解開老博士的一只手。
老博士喝了兩口，撫了撫胡子，便又凝神開講了。倒好像他面前并不是綁架犯和海盜，而是三個年幼的研究生似的。
“就說‘血統因子’吧。貝加龐克認為，‘惡魔果實’是古代文明輝煌科技中的主干，濃縮了那個文明最精華的科學成果。當然，這話可不能公開講，泄露天機的‘奧哈拉’已經被屠殺殆盡了，我們研究者自有分寸。”
“那為什么跟我們說？”
“哈，那當然是因為你們是懸賞犯，終將被捉拿歸案了！”老頭昂首道，“我相信SSG和‘海軍大將’的力量，正義必將戰勝邪惡！”
“唔。”
“…以上是場面話，”說著說著，老頭自己都繃不住了，露出笑容，“其實是覺得你們這幾個小鬼有些特別，‘世界政府’全力保密的信息，恐怕你們早已知道了吧。”
何聞笛別開視線，水晶低首不言。
倒是洛書湊過來，催著老博士繼續說。
“您講您講，惡魔果實怎樣？血統因子又怎么了？”
“嗯，”尼祿博士沉吟片刻，“用一句話概括吧。”
“——貝加龐克認為，惡魔果實的本質，是‘古代天災’、‘古代猛獸’、‘古代高手’的力量精華，以遺傳因子的形式嵌入果實中，通過食用的方法傳遞。這也就是自然系、動物系、超人系三種惡魔果實的來源。”
“因此，只要能復現出那些因子，也就能復現出所有惡魔果實的力量，差不多也就是這個世界所有的‘超凡力量’了。”
“特殊鋼材、鐳射、物體吃惡魔果實的技術、人造惡魔果實，甚至是…‘四皇’凱多的異常肉體…說穿了，都不過是這項‘大技術’的牛刀小試罷了。與最終的研究目標‘掌控萬物’相比，可以說是微不足道，滑稽至極。”
何聞笛、水晶、洛書對視了一會，消化著這段話中的信息量。
最后，還是何聞笛最先說話。
“不對，您這不是一句話誒！都四五句了！”
“嘿嘿。”
老人撫著白胡子，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