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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是非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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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虎幫的幾位大佬聞聲望去,皆是默不作聲的審視起眼前的少年來。

  一時間,聚義廳中落針可聞。

  如有實質的的壓力侵襲而來,陸濤呼吸不由自主的就是一滯,接著就感覺身子越來越沉,仿佛是被一座大山壓著一般。

  陸濤早就聽說,黑虎幫的四大堂主,皆是真氣境后期以上的修為。

  在此之前,他對于真氣境的體會其實并不深。

  直到剛剛。

  那道高達十幾丈,籠罩了整個演武場的巨大龍卷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

  那一刻,陸濤的世界觀崩塌了。

  他悚然驚覺,自己對這座江湖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一直窩在泗水街的他,也好像是坐井觀天的青蛙一般可笑。

  那時,他一邊死死將雁翎刀插在地上,抵御龍卷的吸扯力,耳邊一邊又是響起龍鳳樓的老金曾經念叨的,一些關于江湖,關于武道的話。

  真氣境巔峰的高手待打通任督二脈,一身真氣由后天反先天之后,再往下的修煉,重心便不再是“修自身”,而是去感悟這片廣闊的天地。

  若有成,丹田內的真氣便如活渠之水一般,能與外界的天地元氣融匯,屆時,此等高手的一舉一動,都有莫大的威力,神鬼辟易。

  蕭應登應該就是這個層次的人物。

  至于眼前的四位堂主,比之蕭應登或許有所不如,但絕對差不到哪去,畢竟其中財、刑兩堂的堂主都是和蕭應登一個年紀的人。

  被四個這樣的人物注視,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只一會,陸濤就身子佝僂,汗水滾滾而下。

  “哼!”王仲虎見了,冷哼一聲,心中的恨意稍減。

  又一小會,陸濤幾乎就要跪倒在地,富態的董憲成才呵呵一笑,道:“你就是陸濤?墨蛟會那個倒霉蛋的胳膊是你砍得吧?”

  周身壓力豁然一輕。

  陸濤大口喘了幾口氣,低頭輕聲道:“是。”

  與此同時,腦海中一個清脆冰冷的聲音響起:“叮!恭喜宿主成功抵御四位真氣境巔峰高手的真氣侵襲,武道值+2,人物經驗加20,武道經驗加2000。”

  四個堂主竟然全是真氣境巔峰的高手!

  陸濤心中驚訝至極。

  問了一句,董憲成就不說話了,好似他只對陸濤這個人有那么一絲絲的興趣。

  至于蕭應登和王伯虎,一個壓根就連頭都沒抬,另一個只看了陸濤一眼,就將目光放到自己的弟弟身上,眼中若有所思。

  唯有單嚴一人,一直緊緊盯著陸濤,眼眸深處,滿是危險。

  他看著廳中低著頭的少年,冷聲道:“緣何插旗招搖過市,招惹強敵?”

  陸濤聞言,自嘲似的笑笑,道:“我若不把黑虎旗祭出來,哪里還能安全走到這總堂來?”

  “放肆!”

  陸濤說完,本就面色陰沉的單嚴徹底爆發,起身怒喝道:“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不帶著黑虎旗,他墨蛟會就敢公然襲擊我黑虎幫之人不成?”

  “墨蛟會的人自然不會殺我,但咱們黑虎幫的人就不一定了。”陸濤言語如刀。

  而后,聚義廳中氣機激蕩,如海浪般向他奔涌而來。

  陸濤向后退了一步,運功抵御,高喊道:“單堂主也要殺了陸濤嗎?”

  而后,一絲輕風升起,自陸濤與單嚴兩人之間吹過。

  泰山壓頂般的壓力隨之消失。

  蕭應登淡淡的道:“單堂主先不忙動怒,先讓他把話說完。”

  單嚴聞言,深吸一口氣,又是坐了下來,看著陸濤,哼聲道:“那就看你還有何話說。”

  陸濤穩住身子,而后朗聲道:“陸濤之所以會插旗進秀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九日前,陸濤接了蕭先生的暗花,要去殺泗水幫的馬老三,卻被人暗中走漏了風聲,被逼無奈之下,只好提前動手,辛苦拼殺一夜,才僥幸功成。本來想著,年關將至,區區一個暗花哪里值得打擾諸位堂主?便只是派手下降消漏消息、勾結泗水幫的叛徒押回總堂,可誰知......”

  說到這,陸濤一臉悲憤,道:“可誰知,我的手下剛到總堂,便被人扣下,這還不算,我那兩個兄弟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錯,沒死在泗水幫的人手上,卻險些被自家兄弟打死,一個斷了胳膊,一個被打的昏死過去!”

  “為此,陸濤這才拿著黑虎旗趕來總堂,想替我那兩位兄弟收個尸。陸濤想著,就算總堂的兄弟瞧不起我泗水街的小魚小蝦,能不顧同門之宜,隨意欺辱,那也總得認這桿大旗吧。”

  “如今蕭先生和四位堂主皆在此處,若是認為陸濤肆意妄為,擅動黑虎旗,招來了禍端,那陸濤也無話可說,但在懲罰陸濤之前,請先還回陸濤的兩個兄弟,如果他們真的有錯在先,那小弟犯錯,我這個當大哥,一并擔了就是。”

  說罷,陸濤抱拳,躬身而立。

  除了蕭先生,廳中的四位堂主皆是皺起了眉頭。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這算什么?

  黑虎幫以一個“義”字立幫,兄弟內斗,禍起蕭墻,是最大的忌諱。

  單嚴臉色變得鐵青,看著陸濤,聲音異常冰冷:“你說有總堂弟子攔下了你的小弟,還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他們打傷了?”

  陸濤不答話,只是點了點頭。

  “好!好的很啊!”

  單嚴深吸一口氣,怒極而笑。

  他身邊的董憲成摸了摸下巴,嘆了口氣,道:“唉,人心不古啊,老單,咱們都老了,現在幫里的小一輩誰還守著咱們混江湖時的老一套呢?你管了一輩子刑堂,不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我看啊,咱們倆就都退下去,早早享清福去就是了。”

  蕭先生聞言,輕輕一笑,沒什么反應。

  而另一邊的高威與王伯虎卻是齊齊面色一變,兩人對視了一眼,而后王伯虎說道:“董叔叔,嚴重了,黑虎幫可還靠著你和單叔叔撐場子呢。”

  高威也連連點頭,道:“大公子說的不錯,現在這個檔口,兩位老叔誰都退不得。單叔,你也不必太生氣,下面誰犯了忌諱,咱們找出來狠狠的罰就是了......小陸,究竟是誰動了你的人,說出來就是了。”

  后面的話卻是對著陸濤說的,頓了頓,他又是道:“如今四位堂主都在,更有蕭先生能為你做主,有什么話,你放心說就是。”

  陸濤聞言,恭恭敬敬的道:“兄弟們被人為難時,陸濤尚在泗水,究竟是誰動的手,陸濤也是不知。”

  單嚴哼了一聲,道:“是不知還是不敢說?”

  陸濤又是躬身行禮,不說話了。

  王伯虎眼睛動了動,先是看了眼一直云淡風輕的蕭先生,又看了看坐在最下首的王仲虎,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顫,怒聲喝道:“仲虎!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王仲虎聞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從椅子上炸起,叫道:“什么叫我做的好事?你們光聽一個從泗水來的泥腿子的一面之詞,怎么不問問他,除了殺馬老三以外,還干了什么事?”

  這下,聚義廳徹底安靜了下來。

  王伯虎被氣得渾身顫抖,指著王仲虎說不出話來。

  董憲成嘆了口氣,道:“罷了,看來真是時候要退位讓賢了。”

  高威卻抓住了王仲虎話中的重點,看著陸濤,沉聲道:“小陸,二公子這話是什么意思?除了殺馬老三,你還干了什么事?可有觸犯幫規?”

  陸濤聽了差點笑出聲來,心道高威不愧是老江湖,演技果然一流,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道:“除了斬殺馬老三,陸濤還鏟除了走漏消息的叛徒,順便又滅了泗水幫和青魚幫,現在整個泗水街,已盡數歸我黑虎幫所有。”

  “什么?”

  董憲成聞言驚叫出聲,倒吸了一口涼氣,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陸濤,道:“你說你滅了泗水幫和青魚幫?”

  不光是他,其他幾位堂主也是一臉驚訝。

  黑虎幫看不上泗水街不假,可誰也不嫌自家地盤大不是?這么多年之所以沒騰出手來將泗水占了,只是因為被兩會兩幫牽制的厲害,實在是有心無力。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邊總堂還未出手,陸濤就先將泗水打下來了。

  “陸濤慚愧。”陸濤一臉淡然,可聲音中卻滿是傲氣。

  “放你娘的狗屁!”

  王仲虎冷笑了一聲,道:“敢情好話都讓你說了!你怎么不說說,你出手廢了王喜的事?又怎么不說說,你是怎么滅的青魚幫?哼!若不是你勾結朝廷鷹犬,怎么可能滅的了青魚幫?”

  “王喜?”單嚴皺了皺眉,“是老五的兒子吧?”

  王喜之父,原是刑堂弟子,還和單嚴有結義之情。

  王仲虎點頭,道:“不錯!正是五叔的遺子!陸濤方才還說什么不顧同門之宜,可真正不顧同門之宜的卻正是他陸濤!昨天晚上,陸濤動手去殺馬老三之前,先用迷藥迷倒了王喜,不但打斷了他的四肢,還賞了他三刀六洞。”

  單嚴緩緩起身,雙拳握緊,盯著陸濤,道:“仲虎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陸濤無所謂的笑笑。

  “好小子!老五的兒子也敢動,我殺了你!”

  單嚴已是暴怒,真氣如決堤之水,噴涌而出,渾身上下竟是冒起了肉眼可見的淡淡黑光,而后越來越亮,最后竟是幻化成了一頭猛虎!

  隱隱有咆哮聲傳出。

  右邊的王仲虎見了這頭猛虎,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臥槽!”

  直面單嚴的陸濤見了,目眥欲裂,心中驚叫。

  這尼瑪又是啥玩意?

  關鍵時刻,卻是突然有一只手將單嚴拉住。

  董憲成沖他搖了搖頭,道:“沒這么簡單的,老單。”

  真氣化成的猛虎豁然散去。

  陸濤松了口氣,定了定神,而后看著單嚴,道:“單爺,您是刑堂堂主,那么,陸濤就斗膽問上一句,咱們黑虎幫幫規的第七條和第九條都是什么?”

  不等對方答話,陸濤就又是說道:“幫規第七條,不得勾結外敵,陷害同門,違者廢除武功,逐出幫派;幫規第九條,任何人不得無故克扣挪用公銀,違者,三刀六洞。”

  說著,他看了一眼王忠虎,笑道:“我的確是廢了王喜的武功,還給了他三刀六洞,可這都是依照幫規行事。二公子,您高高在上,怕是不知道他王喜在泗水街這一年都干了什么事吧?他可是不光泄露了我殺馬老三的消息,一年前這個狗東西剛到泗水,就設計害死了韓沖韓大哥!另外,我那間食肆每個月都會上繳五分利到幫里,您猜猜,他王喜克扣了多少?”

  “足足五成!”陸濤伸了伸手,“我往幫里交一回賬,他都要自己扣下一半,而每個月從泗水街收上來的例錢,他還是要扣下五成!嘖嘖嘖,這是多少銀子啊?要不然他王喜每個月哪來的那么多錢,孝敬了您王二公子?”

  “你!你胡說!”王仲虎指著陸濤,臉色鐵青。

  陸濤沖著董憲成抱了抱拳,道:“董爺當面,我能胡說什么?咱們黑虎堂誰不知道,財堂堂主董爺,心中有一個算盤,哪個堂口每個月該上繳多少錢,他老人家最是清楚不過。”

  董憲成笑瞇瞇的沒有說話。

  反而是右首首位的高威開口道:“若真是如此,那這王喜死不足惜!哼,廢了武功,三刀六洞都是輕的,要我說,就該把他剁成肉醬喂狗。”

  陸濤的大哥韓沖,曾是他手下的一員大將,當初韓沖死,高威就差點帶人打進泗水街,要不是當時他跟墨蛟會在洄水斗的厲害,恐怕現在馬三章四的墳頭草都要三尺高了。

  單嚴又看向王仲虎道:“仲虎,他說的可是真的?”

  “什么話全憑他一張嘴,是真是假,我又怎么知道。”王仲虎哼了一聲,坐回椅子上,顯然是底氣不足了。

  單嚴見狀,長長的嘆了口氣。

  王仲虎眼睛轉了轉,又是說道:“縱使王喜有錯,可他陸濤算個什么東西,處置王喜能輪的到他動手?而且,他勾結朝廷鷹犬,總歸不假了吧?洄水的史剛昨天晚上帶著一百騎去的泗水碼頭,那動靜,嘿嘿,高威,你就在洄水,能聽不見?”

  高威聞言,眉頭皺了一下。

  “二公子是東洲人?”陸濤突然奇聲問道。

  王仲虎聞言馬上變色,指著怒濤,怒聲道:“陸濤,你個狗東西,敢如此辱我?”

  不單是他,連王伯虎單嚴董憲成幾個,臉上亦是有怒氣浮現。

  三江城位于大乾最東邊,毗鄰東洲萬里海疆,可不知道為什么,這里的百姓,最是瞧不起東洲之人,認為東洲人都是粗鄙不堪的漁民,最是低賤。

  在三江城,罵人最狠的一句話,也是“某某某,你他娘的是東洲人吧”?

  脾氣差的,甚至能直接拔刀相向,不死不休。

  “看來不是了。”陸濤視若無睹,雙手抱在一起向上比劃了一下,“既然二公子也是大乾子民,那可就不能就這件事指責陸濤了。不但如此,但凡是在三江城混的大乾人,還都得夸上陸濤一句。二公子怕是不知道青魚幫蔣川的底細吧?這老小子可不是大乾人,他是東洲的海盜!對付這樣的人,還用管什么江湖道義?”

  王仲虎聞言愕然。

  蔣川,東洲人?

  怎么可能!

  這時候,一直沒什么動靜的蕭應登出聲了,他端起茶碗,暗暗用功,碗中已是冷了的茶水竟是咕咚咕咚冒出了熱氣,而后他喝了一口,道:“陸小子說的不錯,青魚幫的蔣川的確是東洲人,其背后也確實是為禍東洲乃至三江附近海域的蒼鷲島海盜,幾位堂主怕是不知道吧,昨天晚上,不但洄水的史大人昨天晚上有所動作,連南北兩座大營都出動了,足足有近百艘戰船,出海剿匪去了。”

  “以后,三江附近的海域就算是干凈了。”最后,蕭應登感嘆似的說了一句,放下了茶碗。

  王仲虎聽了,終于死心,一下子就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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