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麟很冷靜,說道:“你易容成我的樣子有什么用?”
彩衣公子不答反笑:“你遇上麻煩了。”
王七麟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嚴肅的對徐大說道:“你看這個慫貨,雖然他長得平平無奇,可是這一笑,忽然就變得很帥了,帥的驚天動地呀。”
徐大用偃月刀的刀尖剔了剔牙說道:“楊爺你真不要臉啊。”
倒是旁邊的少婦很緊張,問道:“奴家這弟弟遇上什么麻煩了?”
彩衣公子哥看都不看她,還是看向王七麟:“我現在便是你,你如今也是我,你若是砍掉我的腦袋,你自己的腦袋也會掉落。”
話說完,他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
王七麟還是不接他的話,繼續對徐大說道:“我得意時候的樣子,也像他這么欠揍嗎?”
徐大思考了一下說道:“比這還欠揍,因為你氣質比他要好,所以整體來說比他要帥,這樣當你得意的時候就顯得更…”
“你們太過分了!”彩衣公子哥終于怒了,“一點不把我的話放在眼里嗎?”
王七麟輕松的晃了晃妖刀說道:“傻鳥,不裝逼了?急眼了?呵呵,你的小命現在在我手里,我為何要把你放在眼里?”
彩衣公子哥沖他挑釁的冷笑一聲:“那你砍掉我的頭試試!”
王七麟誠懇的說道:“我不敢。”
彩衣公子哥要笑,寒光飛快掃過,妖刀刀刃一甩,他臉上出現一道傷口。
徐大驚駭的看向王七麟。
王七麟心里也很震驚。
他方才感覺臉上微微一涼,然后有些疼痛。
即使不照鏡子他也知道,他臉上出現了一道傷口。
所以對面這是個什么玩意兒!
他心里隱隱后悔。
或許剛才他該聽從謝蛤蟆的話,不應該帶著徐大獨行,他終究是小看了神秘的十萬深山。
王七麟凝視向彩衣公子哥,收回妖刀問道:“你用了什么邪術?”
彩衣公子哥從他身邊走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不是做了戲弄將死之人這種惡臭把戲的混蛋,我還挺喜歡你的性子。”
王七麟立馬說道:“在你眼里,我也是將死之人,對么?”
彩衣公子哥得意的笑:“不錯。”
王七麟冷冷的說道:“那你才是戲弄了將死之人的混蛋!我沒有戲弄他們,剛才我說的那種紙是真的存在!”
彩衣公子哥一怔,斷然道:“若那種紙真存在,我可以做主,讓你們安然離開這村子。”
五個人大為激動,紛紛死死的盯住了王七麟。
王七麟昂頭露出滿腔傲氣:“實話實說吧,我乃是朝廷命官,做的是庇佑百姓的事、行的是問心無愧的道,我下過九幽、見過陰司,至今還不是在人世間?”
“所以不管你這村子有多么詭異,都不能困住本官,本官都有辦法殺出去!”
彩衣公子哥仔細打量他的臉,忽然笑了:“那他呢?”
他的手指向了徐大。
徐大頓時菊花一緊。
他也傲氣的仰起頭:“我同樣是朝廷命官,做的也是庇佑百姓的事、行的也是問心無愧的道,我同樣下過九幽、見過陰司,至今同樣不是在人世間?”
“誰告訴你們這還是人世間?”彩衣公子哥打斷了他的話,臉上笑容讓王七麟很不舒服。
這貨跟他一個樣,所以當他露出得意表情的時候他很不爽。
因為他覺得這表情很欠揍。
可是揍對方就等于揍自己,他還不能揍!
徐大問道:“這不是人世間這是哪里?這是陰間?”
彩衣公子哥手臂一轉指向村口:“你們進來的時候,石碑上有寫這地方的名字,你們不知道嗎?”
王七麟不再聽他廢話,說道:“不管你這里是哪里,不管是天上是地下是畜生道是餓鬼道是地獄道,我們兄弟兩個聯手都能闖!我們能闖進來,也能闖出去!”
彩衣公子哥擊掌大笑:“好,這番大話說的漂亮。”
王七麟喝道:“不必斗嘴,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們展示出一張只有這一面的紙,以證明我沒有戲弄過任何人。”
他對徐大使了個眼色:“給我一張紙。”
徐大立馬抽出一摞黃書:“隨便撕!”
王七麟找到開本最大的《歷朝歷代艷俗典籍》,從邊緣裁剪下細細的長紙條。
他將紙條旋轉了一百八十度,然后頭尾進行了黏合,遞給彩衣公子哥說道:“你自己看,它只有一面。”
莫比烏斯環,只有一面的紙環!
彩衣公子哥搖頭道:“絕不可能!”
它拿到手用手指順著一面捋了起來…
捋了一遍又一遍。
一張帥氣的面容空前嚴肅起來。
王七麟冷冷的說道:“倒是你認為我們是將死之人,剛才卻戲弄我們,那么現在你來說,咱們誰才是你最討厭的混蛋?”
彩衣公子哥失神的看著這個紙環,喃喃道:“你剛才拿到的那張紙,它有兩面的,我看到了,它有兩面,為什么現在變得只有一面了?不可能,那一面呢?這是什么法術?不對,沒有法術的痕跡…”
山中老人看到他陷入困難境地,便諂媚的鞠著躬上來說道:“大人,小老兒活了許多年,見識還算廣博,你讓小老兒來看看,小老兒幫你解決這個麻煩。”
彩衣公子哥猛然扭頭看向老人,冷冷的問道:“你拿到了胎生印?你確定你要替換他?”
老人黝黑的面容抽搐了一下,他低聲道:“大人,小老兒或許能幫到您,若是能幫到您,還請您網開一面…”
“那你的胎生印要作廢么?”彩衣公子哥打斷他的話問道。
老人慌張的擺手叫道:“不不,不能作廢!這是小老兒好不容易得到的、好不容易得到的!小老兒、小老兒——大人,小老兒想幫您,想請您網開一面…”
“你說的話已經夠多了。”彩衣公子哥搖搖頭,他伸手抓住老人肩膀將他帶出去,一把推入雨幕中,“你壞了規矩,還是回去吧。”
嘩啦啦的雨聲中傳來一陣凄厲的嚎叫聲:“不不…”
街道上的水流激增,一道洪流般的大水流席卷而來,夾帶著老漢消失的無影無蹤。
徐大給王七麟瘋狂使眼色:“七爺,不好辦了!”
王七麟低聲道:“別怕,我會保護好你的。”
徐大訕笑道:“七爺你被這么說話,你這樣子讓大爺菊粗不安啊。”
剩下三男一女看到老人被水沖走似乎是突然崩潰了,很少說話那漢子跪在地上叫道:“我有化生印!我有化生印,而且我愿意替換我兒子!我愿意,這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咎由自取!”
彩衣公子哥凝視他問道:“你想明白了嗎?”
漢子張開嘴,從牙齒上拔出一條魚線,手指拉著魚線往外拽,一陣干嘔聲中,他從咽喉里拽出一個指甲大小的玉印。
見此王七麟忍不住也想干嘔,他明白了這漢子為什么總是不說話,原來他在咽喉里藏了東西,一般不敢說話。
漢子抽出玉印后舉起來,悲愴而絕望的叫道:“我愿意!我換我兒子!一命換一命!”
彩衣公子哥點點頭說道:“好呀,那按照規矩來,我成全你。”
他伸手拉住漢子,另一只手一甩,袖子中有東西竄出去,接著虛空中出現一個洞口。
漢子淚流滿面,捂著臉嚎啕大哭:“崽啊、崽啊,爹換你!爹換你啊!一命換一命!都怪爹,都怪爹啊!”
徐大看向王七麟問道:“這到底是個什么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七麟搖搖頭,低聲道:“仔細看,先別說話。”
彩衣公子哥卻注意到了兩人暗地里的交談,便扭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我倒是差點忘記你們,看來你們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那為什么你們敢進來?”
王七麟說道:“我們兩兄弟行的正坐得直,心里沒有鬼也不怕見鬼,那有什么地方去不了?”
彩衣公子哥點點頭道:“好,你很喜歡裝逼呀,那我帶你們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到時候看看你是否還能這樣大義凜然的裝逼。”
“敢跟我走嗎?”
王七麟哈哈大笑:“不敢!”
彩衣公子哥一時無語。
他將漢子塞進虛空門中,又說道:“可是我偏偏要讓你們進去。”
接著他身影出現在王七麟身后,一掌拍在他后背上。
王七麟反應神速,渾身太岳不摧,口中一聲咆哮:“劍出!”
金翅鳥御劍出現在彩衣公子哥面前!
這一劍極快,此時彩衣公子哥正好從后面攻擊他,劍向它刺、它也像是撞向劍,這樣以金翅鳥之神速,即使是九天神佛來了也避不開這一劍!
‘叮!’
一聲清脆的銳響。
開門劍如同擊中了一塊精鋼,發出的便是這樣一道聲音。
彩衣公子哥被劍刺的下意識往后仰頭,空氣門打開,五把劍全數殺出!
王七麟回身一刀,太陰斷魂刀卷起水汽帶起寒光,如怒龍搗海,勢不可擋!
彩衣公子哥身影一晃避開群劍,王七麟揮刀劈出卻只劈中它的殘影,不見它雙腳邁動,只見它身影搖曳,竹樓中出現一溜殘影。
徐大立馬放出英魂、魚汕汕和吊客,他倒退出去探頭喊叫:“山公幽浮,干活了!”
山公幽浮聽到呼喚聲四肢并用,如同一條巨型犬似的狂奔過來,氣勢洶洶,看起來要砸了這竹樓。
徐大驚喜的讓開,難道山公幽浮終于要硬一把了?
結果山公幽浮只是看起來很兇,跑過來后在竹樓外奮力剎車,然后小心翼翼伸出半張臉往屋子里看。
徐大怒叫道:“看什么看?進去干啊!”
山公幽浮懷疑的看向他:你為什么不進去干?
屋子里陰風嗖嗖,英魂出現立馬列陣,一個舉盾防御一個揮舞長刀劈出。
吊客則化作一個全身雪白的身影從竹樓屋頂落下來,它長袖甩出,兩條袖子化作繩索卷向彩衣公子哥的脖子。
彩衣公子哥笑道:“區區小鬼,也敢在本君地盤撒野?”
他身軀旋轉,身上有七彩光芒閃耀。
吊客甩出的雪白長袖頓時燃燒起火焰,魚汕汕出現在它身后,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俏麗面容又開始腐爛破損,而兩大英魂則被光芒刺的往后連退。
徐大一看情況不妙趕緊將它們召回,改成伸手掏出請神金豆叫道:“大爺跟你拼了!”
如果可以,他不想動用請神金豆,因為這玩意兒十二時辰之內只能用一次,一旦他用過請神金豆那就變成只會拖后腿的咸魚了。
現在看來他的鬼魂對付不了這個邪祟,只能他親自出馬!
他滿懷憤懣將請神金豆放入口中。
然后什么反應也沒有,只看到王七麟控制六把飛劍揮舞妖刀與彩衣公子哥殺做一團。
他愕然的拿出金豆看了看,沒錯,不是炒豆子,就是請神金豆。
于是他再次塞進嘴里。
然后他再次看到王七麟跟彩衣公子哥混作一團。
這下子他懵了。
請神金豆竟然失效了?
他不信邪的再次使用,請神金豆在他嘴里進進出出,他的舌頭將小豆子含住又吐出、吞吞吐吐——
就是沒用!
徐大果斷拖著燃木神刀沖出街道竄入了雨幕中,與山公幽浮各自扒拉了一邊窗口偷偷往里看。
他很清楚,這一刻他對王七麟最大的幫助就是不要去成為累贅。
彩衣公子哥壓根沒看他,它速度極快,或者說它可以在屋子里頭瞬移。
這導致王七麟打的很吃力,除了起初以開門劍殺它一個措手不及在它額頭留下一道創傷,之后寸功未立!
不過八門劍終究是威力非凡的飛劍,這一劍劈在它額頭也是創傷了它,只是這創傷有點古怪:
它額頭上出現了一點白斑,圍繞白斑有蛛網似的紋路!
就像是——
它的額頭是很結實的瓷器,瓷器遭到撞擊出現了裂紋!
彩衣公子哥的攻擊力不算強,與王七麟幾次交手都遭到痛擊,身上彩衣出現好幾處破損,透過破損能看到它的皮膚上也有裂痕。
這讓王七麟感覺,自己面對的是個瓷人!
彩衣公子哥很快意識到與他對攻不合適,便改了戰術在屋子里不斷閃現,誘使王七麟追擊它來浪費氣血和精力。
王七麟也很快意識到了它的意圖,但卻沒辦法,他必須得乘勝追擊!
一番連戰,他將繁雜的太陰斷魂刀法施展了好幾套,可還是沒有纏住彩衣公子哥,倒是氣血逐漸枯竭,奇經八脈中的真元變得淡薄起來。
王七麟很無奈,但他隨即想到之前放入造化爐中的真龍虎九仙丹。
這丹藥是被青色烈焰煉化的,早就煉化成功,只是他一直沒有拿出來服用。
如今他遇到危機,是時候來一波嗑藥作戰了!
他一刀劈出逼的彩衣公子哥閃退,接著自己也往后退迅速拉開距離。
見此彩衣公子哥臉上又露出習慣性的得意笑容:“哈哈,累了吧?”
王七麟閉上眼睛縮手回袖子,手再伸出的時候,手中出現了一枚丹藥。
這丹藥足有牛眼珠子那么大,個頭可謂是很可觀了,它照例白白胖胖,卻長得很古怪:
如同一顆圓滾滾的人頭,上面有很逼真的七竅,下面還有竅,合計有九竅!
見此彩衣公子哥露出驚駭之色:“你怎么會有太玄神通九竅丹!”
王七麟管他什么丹呢,他直接塞進了嘴里,接著一甩妖刀:繼續開干!
彩衣公子哥大叫道:“慢著…”
他這話說的確實太慢了,王七麟已經將丹藥送入嘴里。
接著丹藥被他吞下,化作一道氣瞬間布滿他全身。
不止四肢百骸,不止七百二十大穴,不止骨血肉!
他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一口氣,感覺渾身消失的力量重新回歸,而且更充沛、更兇猛!
窗外的徐大吃驚的張開嘴巴,在他眼里王七麟張開嘴吐出那一口氣,最終匯聚在一起成為了個小人!
就像是他嘴巴往外生了個孩子!
這枚古怪丹藥對他改變是徹底性的,徹頭徹尾,從里到外,無處不改!
他的奇經八脈仿佛被重新造化,他的精氣神得到提煉,當初在灌縣外的大江水道上夜戰禎王府群雄時候的那股感覺再次出現在他心頭…
他感覺真元激蕩澎湃,匯聚于一處后洶涌迅疾的順著經脈沖破身軀禁錮,有什么東西從他頭頂竄了出去,這一刻他縱覽了全局,從空中俯瞰了全場!
一種極其古怪的感覺。
一切都變慢了,外頭雨水降落的變慢了,雨水落地震蕩起的水花變慢了,徐大張開嘴巴的速度變慢了,山公幽浮溜走的姿態變慢了…
一切又變得清晰了,一滴滴水珠落下的樣子變清晰了,火塘中木柴的紋路變清洗了,少婦濕漉漉的衣服變清晰了,前方彩衣公子哥頭上身上破碎的紋路變清晰了…
王七麟冷靜的收回妖刀單手捏劍訣,說道:“劍陣!”
六把劍帶著霹靂般的劍氣四方云集,它們速度太快劈開空氣帶起了震蕩,整個小樓如遭雷擊,伴隨著轟鳴聲而搖擺。
彩衣公子哥眼睛往旁邊一看,身影頓時消失。
王七麟一把將聽雷神劍甩了出去:“劍出!”
“轟隆!”
聽雷神劍落下,彩衣公子哥正好出現,一劍劈了個正著!
第七品化元境之后。
是第八品的入神境。
王七麟,今天一劍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