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同自己的、徐大的、八喵和九六的,王七麟將四塊石髓收入懷中,然后很快被造化爐給吞掉了。
但要石髓還得等等,前面有三樣東西在排隊:一個布滿裂紋的戰盔和山形冠,緊那羅畫卷。
戰盔是武翰林給他的,在他提出戰盔需求后,武氏直接用一只長翅雕將家族珍藏的戰盔給送了過來。
王七麟要將它與山形冠煉化為一體,就像是苗刀和砍頭刀煉化為妖刀一樣。
這山形冠太小了,人沒法用,但它又是個寶貝,于是王七麟靈機一動決定效仿煉制妖刀的方式,將它與一個戰盔一起凝練。
等到他在返程上原府的路上將玉卵小蟲給拿出來,戰盔與山形冠果然一起出現在造化爐口被煉制起來。
這枚玉卵小蟲是什么寶貝他搞不清楚,小蟲安靜的待在玉卵中,沒有名字甚至看不清具體樣子,王七麟只能將它暫時收在懷里。
但是能預知的是,這小蟲一定很厲害!
好不容易得到的一道黑炎就給上尸蟲用了,將它煉制成了如今的小蟲,所以這小蟲怎么可能不厲害?
他空前的期盼起來。
難道這會是一只很厲害的蠱蟲嗎?
他們安然的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大早王七麟便去往銀將驛所找太霸匯報自己的猜測。
驛所剛剛開門,門口的護衛正要換班,這次沒人給他領路,一個鐵尉指了指后院說道:“太霸大人還在烏巢中,王大人你去找他好了。”
王七麟抱拳道謝踏入軍營改建而成的驛所,一進去照例看到開明獸,這次他感覺開明獸的九顆頭顱變幻了位置。
但當他站在開明獸跟前的時候,又產生了被凝視的感覺。
門外的鐵尉看到這一幕便急忙說道:“王大人,莫要在神獸面前久立,不要與它對視,請速速去找銀將大人。”
王七麟點點頭離開,一直到他拐彎離開前院,一直如芒在背。
這開明獸不止是石雕那么簡單。
恐怕也與天工開物、鬼斧神工四大工坊相關。
銀將驛所是軍營改造而成,里頭多有營房。
上次王七麟來的時候是傍晚,看不清營房的具體構造,這次是清晨,他走在路上抬頭看,入目全是一座座敦實的房屋。
敦實。
或者說結實。
這些營房給他的感覺就是這么古怪,明明是空曠的房子,卻好像里面被什么東西給塞的滿滿當當了。
難道里面塞滿了鬼?
一個想法莫名的出現在他心里。
他看看周圍沒有人,便走近了旁邊的一座營房,透過破碎的窗棱紙小心翼翼的往里看。
入眼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能會看到一群鬼擠在一起。
可能會看到尸體密密麻麻摞在一起。
甚至可能看到對面有一雙眼睛在與他對視!
但他就是沒想到自己會什么都看不到!
他確實什么都沒有看到,這房屋里頭黑壓壓的,初升的陽光透過破殘的窗棱紙往里照耀,王七麟左右觀望了一下才明白了自己看到了什么:
石頭!
屋子里頭全是條形大青石,一塊塊石頭緊密無間的摞在一起,將整個房間填充的滿滿當當。
所以難怪他看這些屋子會感覺它們很結實很飽滿,原來這些屋子如今實際上就是一座座小石山。
可是問題來了——
這些屋子里為什么塞滿了石頭?這有什么講究嗎?
他正在好奇的思索,一聲厲喝在前面響起:“呔!你是何人?”
一道破風聲響起,一條漢子跳躍沖來,人未到手一甩一把銀槍先飛到!
陽光照在銀槍上。
寒光刺眼!
王七麟錯步前沖,運行《陰陽大道》神功,手中御氣外放一把拍在銀槍上,頓時整個銀槍上抹了一層金光。
太陽真氣!
銀槍清麗的啼鳴一聲扭動起來,它落地之后自轉槍頭向王七麟突刺。
王七麟吃驚,身上猛然冒出一尊怒目金剛,雙手捏大手印,左手火焰印右手輪鈷印準備作戰。
看見他的神通來人認出他的身份,叫道:“王大人?”
與此同時銀槍已經如出洞毒蛇般刺到他身前,王七麟知道這是鬧了誤會,所以便以輪鈷印應敵。
銀光閃過,兇猛刺來的銀槍忽然止住了身影,槍尖已經到了輪鈷前,可是卻突兀的停下了身。
就像是時空被凝滯了。
接著銀槍槍頭掉落,槍桿盤旋起來成了個蛇陣。
來人一聲呼哨,地上銀槍槍桿像是驚醒了一樣又叼起槍頭飛快扭動著爬了回去,到了他手中還是一把筆直長槍。
但王七麟現在可是看清了,這銀槍就是一條怪蛇!
它渾身沒有蛇鱗,皮膚異常光滑,就像是銀子雕琢而成,蛇頭也是如此,銀槍槍頭其實是被它叼在嘴里。
來人身上官袍與他一眼,袖口和腰上都是方勝紋,顯然也是一名鐵尉。
王七麟沖他抱拳行禮,他卻沒有回禮,而是用很古怪的眼神盯著他看。
這樣子氛圍就比較尷尬了。
這鐵尉很快反應過來,他也抱拳行禮,然后問道:“王大人,你竟然也能御使琴蛇?”
王七麟滿頭霧水:“御使琴蛇?這位大人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我不能御使琴蛇,實不相瞞,在下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琴蛇。”
鐵尉轉動手中蛇槍耍了個槍花,道:“這就是琴蛇,您確實不知道嗎?”
王七麟苦笑道:“這種事要什么好瞞著的?你我同朝為官,同屬太霸大人麾下,我怎么會用這種事來瞞著你?”
鐵尉古怪的說道:“這怎么可能?琴蛇兇悍,剛才擺明是向你示好,就像是被你馴服了一樣。”
王七麟道:“它剛才在我面前盤起了蛇陣,這不算示好吧?更像是要發動攻擊?”
鐵尉笑著擺手:“不不,王大人,琴蛇攻擊性極強,它們擺出蛇陣已經是在示好了,你總不能指望它們像你的天狗和玄貓一樣會翻過身露出肚皮讓你撓著玩吧?那不可能。”
王七麟苦笑道:“天狗和玄貓還真是會這樣,至于這琴蛇的情況在下就不清楚了,但我可以發誓,我不會什么駕馭蛇的本領。”
鐵尉若有所思的說道:“那我想不通了。”
他又反應過來,問道:“哦,王大人你剛才在營房前做什么?咱們驛所有規矩,沒有太霸大人許可不能私自靠近營房的。”
王七麟訕笑道:“對不住,我不知道這個規矩,剛才我感覺這些營房很古怪,于是便去看了看。”
這點他說的很坦誠。
沒什么要隱瞞的,一旦被人懷疑了,最好的舉措就是坦誠相待,否則一旦被人發現有謊言,那要想再獲清白、再獲信任可就難了。
這鐵尉相信了他的話,低聲道:“你是不是感覺這些營房好像一座座小山?”
王七麟點頭道:“對,不像是一座座空房子,確實像一座座實心的小石頭山。”
鐵尉輕輕一笑,隨即正色道:“大家與你的感覺一樣,但是以后不能再靠近這些營房了,這是本驛所的規矩,如有違規是要遭受懲戒的。”
王七麟又點點頭,鐵尉怕他再搞出事來,親自將他帶去見太霸。
走在路上他感覺胸口有些癢癢,好像什么東西在里面輕微的蠕動,于是便伸手在懷里撓了撓。
結果手一撓卻撓到了東西,一個滑溜溜、軟綿綿的小東西!
王七麟下意識的將小東西給掏了出來,打眼一看手里是一條與人小指相仿的小蟲,小蟲通體極近透明,腦袋與尾巴一般粗,辨認方式是它的腦袋上長了個小嘴巴和一只橫著長的黑漆漆小眼睛。
小蟲被他抓住后不開心的掙扎,口中發出很輕微的‘咦咦咦’聲音。
王七麟迅速反應過來,難道他昨晚從造化爐中取出的玉卵孵化了,孵化出這么個小東西來?
果然他在從懷里掏了掏,又掏出一些碎蛋殼,小蟲看到這些碎蛋殼很高興,搖頭晃腦的‘咦咦咦’的叫了起來。
王七麟將它放在手心里,它先扭動肥嘟嘟的身軀打了兩個滾,然后爬起來叼著玉卵殼咔嚓咔嚓的吃了起來。
好像小孩吃餅干。
吃了兩口它像是又想起了王七麟,便歪頭用那一只眼睛看了看他,咬下一塊卵殼放到他手腕位置,像模像樣的沖他點點頭。
王七麟也愣愣的點了點頭。
這是個什么東西?
玉卵這是孵化出來一個什么蟲子?
難道剛才能駕馭琴蛇的就是它?
王七麟滿肚子疑問,卻沒人能夠回答他,不過有一點他覺得自己沒猜錯:先前就是這小蟲駕馭了琴蛇,否則琴蛇的反常說不過去!
鐵尉步子快,王七麟這一停下兩人便拉開了距離,鐵尉發現他不見后趕緊回頭問道:“王大人,你怎么停下了?”
王七麟暫時將小蟲塞進了懷里,他訕笑道:“哦,我剛才突然想起一起案件走了神,抱歉抱歉,實在抱歉。”
鐵尉不疑有他,欽佩的笑道:“王大人真是隨時隨地掛念案情,難怪能連破大案。”
兩人去了烏巢,太霸在里面喂鳥。
王七麟抖擻精神將新陰路的消息和都公子的計劃說了出來,太霸得知新陰路開在上原府內便皺起眉頭:“這猜測有譜嗎?新開陰路的入口在咱們上原府?本官怎么從未有查到消息?”
聽到這話王七麟心里叫糟,他犯了個大錯!
求功冒進!
太霸這話問的好,新陰路乃是聽天監今年盤查的重點,太霸堂堂銀將親自鎮守著太原府,卻沒有發現陰路的蹤影,王七麟這個鐵尉剛來不到一個月就發現了?
王七麟當機立斷從容說道:“回稟大人,卑職也不知道這猜測是否靠譜,但卑職認為這是重要消息,所以得到消息后便第一時間想著先來回稟大人,請大人定奪。”
這話回應的沒毛病。
太霸臉色和緩下來,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今年上原府的詭事比往年確實多一些,但其他府城的情況類似,所以本官倒是沒有多想過。”
“不過你說的對,這是一條重要消息,你先去追蹤一下,隨時向我匯報調查進展。”
他吹了聲口哨,一道黑影掠過,一只瘦削的小冥鴉出現在他肩頭。
速度快的驚人。
直到它落在了太霸肩膀上,所帶起的風才吹到王七麟臉上。
太霸將小冥鴉遞給他,道:“這是掣電,本官手中速度最快的冥鴉之一,這件事上你們用它來與本官聯系。”
王七麟抱拳道:“卑職遵命!”
美滋滋。
這趟沒白來,又到手一只冥鴉。
結果太霸立馬補充道:“你給我保護好掣電,我不是將它送給你,而是讓你在這件事上用它與我聯絡。”
王七麟頓時沮喪。
摳逼!
太霸可是個精明人,他沒好氣的瞪了王七麟一眼道:“若你真的能找到新陰路入口,掣電就是給你的獎勵。”
王七麟更沮喪。
大摳逼!
找到新陰路入口才獎勵給我這么一只小鳥?
他帶著掣電出門,掣電飛到他頭頂上站著。
見此他怒了,揮手去掃頭頂。
但他碰不到這只冥鴉,掣電的名字不是白叫的,這鳥就認定他的頭頂了,只要他手一揮舞它便飛起,只要揮過頭頂位置它便落下。
速度快如風馳電掣!
太霸沒給它起錯名。
王七麟無語了,他除非抱著頭行走,否則這臭鳥一定要踩在他的頭頂上。
但他怎么能抱著頭出行?被街上的人看到會怎么說?
他可是聽天監在本城的鐵尉,不要面子的嗎?
一名早起買飯回來的力士嘿嘿笑道:“王大人,你認命吧,掣電心高氣傲,除了太霸大人,別人與它在一起的時候,它都會踩著人家的頭頂,好以此來彰顯自己的獨特地位。”
王七麟捂著頭掃走掣電,掣電跟瞬移似的出現在他旁邊的墻頭,瞪著眼看著他。
鳥是做不出表情的,可是王七麟就感覺到這小婊砸是在輕蔑的看著自己。
他想到了那個能號令琴蛇的古怪小蟲,就把小蟲掏了出來對準掣電:“快,你能號令驍勇兇悍的琴蛇,一定也能號令這傻鳥,讓這傻鳥滾下來。”
小蟲對準掣電:“咦咦咦?”
掣電頓時直起身軀眼睛瞪得更大了,盯著小蟲一動不動。
王七麟大喜,他期待的等著小蟲掌控冥鴉,結果小蟲緩緩抬起腦袋后,猛的轉身往他袖子里鉆。
掣電身影瞬間消失。
王七麟也在瞬間明白自己打錯算盤了。
小蟲不能控制冥鴉,反而冥鴉可以吃掉小蟲!
還好他反應快,掣電身影一消失他便運行《金剛橫練》護體神功并收回手臂抱在胸前。
掣電接著出現在他身前,鋒利的嘴巴往前伸出,一下子撞在了王七麟胸口上。
佛光一動不動。
傻鳥的嘴巴差點撞歪了。
但它身影接著又消失了,再次出現就是站在了王七麟頭頂。
見此王七麟氣炸了,他想了想暗道老子堂堂一個六品高手還能治不了你個小菜鳥?
你喜歡跟老子裝逼是吧?好,老子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社會險惡!
上原府有個飯館叫百鳥寨,這家店鋪最擅長料理飛禽,里面每一道菜都與禽鳥相關。
雞鴨鵝等家養禽不說,肯定每日要宰殺不少,單說什么大雁、鴿子、麻雀、鷓鴣、鵪鶉等野禽,百鳥寨每天就要宰殺上百只!
早上飯館還沒有開門待客,但是伙計們已經開始干活了,他們每日一大早要準備一天用的飛禽,否則現殺來不及。
王七麟推開門進去,有伙計叫道:“對不住客官,我們這里還——喲,聽天監的官老爺?”
“本官不是來吃飯的,是來參觀你們后廚的,你們該忙就忙,別管我。”王七麟和煦的微笑道。
伙計看到他頭頂站著一只鳥,腿肚子當場就轉了:壞菜了,這位官老爺莫非是愛鳥人士,這是來收拾他們店鋪了?
他一瘸一拐跑去找掌柜的。
后廚宰殺工作進行的正熱烈,正有伙計宰殺烏雞,一刀一只一只一刀,連殺雞帶放血加剝皮摳內臟,殺雞一條龍服務,利索得很。
看到他進來伙計們一臉茫然,王七麟掏出兩個銀銖拍在案板上,道:“你們繼續干活,本官是來學刀功的,你們盡情展示自己的本領,誰的刀功最讓本官震撼,本官就把這錢賞給誰!”
伙計們頓時獸血沸騰了。
干就完事!
奧利給!
王七麟問道:“你們這里有沒有老鴰?宰幾只老鴰開開眼界呀。”
一個伙計笑道:“官爺您可算來對地方了,這上原府就小店宰殺老鴰,這老鴰肉酸不好吃,別的店鋪不會宰殺它們,小店宰殺老鴰是給藥鋪做藥材用,上原府所有藥鋪使用的老鴰肉都是小店供應的。”
王七麟說道:“那還等什么?開殺!”
一只烏鴉絕望的叫著,然后被伙計送上案板來了個一條龍…
掣電驚恐的炸起羽毛想要飛出去,可是王七麟進入后廚的時候就把門給關閉了。
這里平時要殺鳥,所以門窗都定制著紗網以防止飛鳥逃跑,于是掣電在屋子里飛來飛去卻飛不出去,它只要扭頭一看,就要看到同族被宰!
王七麟舉起手指著手臂喝道:“還不滾下來?”
電掣哆嗦著飛到了他手臂上。
王七麟舉到頭頂說道:“來啊,繼續站在我頭上啊。”
電掣一動不敢動。
王七麟冷哼一聲將銀銖交給屠宰烏鴉的伙計,打開門帶著電掣離開。
電掣的背影很蕭瑟。
生而為鳥,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