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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王鐵尉巡查七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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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博迫害并郡仕子并與前朝勾結是重案,理當重判。

  不過他是皇親國戚又是朝廷大員,自然不能草率,皇帝下旨三司會審劉博,他自己要親臨現場。

  在場的都知道,既然武翰林和李長歌敢共同彈劾劉博肯定證據確鑿,這樣劉博的上原府知府和并郡代郡守的職位便空缺出來。

  尚書省治下的吏部提前得到消息,于是當皇帝下旨要嚴審劉博后,吏部尚書郭仁杰出列說道:“啟稟陛下,并郡乃是中洲最北之地,它是中洲向北的橋頭,也是北州銜接中原的依仗,所以此地之安危涉及我朝之安穩。”

  “如此一來并郡郡守之職不能空缺,還請陛下早日決斷,為并郡選可靠之士代陛下狩牧,以安穩軍民之心。”

  皇帝玩味的看向滿殿高官,說道:“郭愛卿此言甚是,那諸位棟梁可有合適人選推薦與朕?”

  頓時,爆竹店里失火,全場熱鬧了。

  前排官員們交頭接耳、躍躍欲試,這時候有朋友的呼喚朋友、有領導的趕緊找領導,都在給自己使勁。

  丞相郎之桓穩坐釣魚臺,他雙眼微闔、不聲不響也不動,像是對這項任命毫無興趣。

  最終是禮部尚書姚偉賢先忍不住,他上前說道:“啟稟大人,本部尚書郎蔣克勇通讀圣賢書,有治世之才…”

  “蔣侍郎確有大才,但是據朕所知他的身子骨不行啊,去年朕曾經委派他去嶺南調查百越新民入籍一事,結果他走到中途便水土不服,沒找到馬車還是用驢車給緊急拖回來的,對么?”皇帝打斷他的話搖頭。

  姚偉賢訕笑道:“對,確實有此事,但…”

  皇帝道:“那就讓他在長安好好養身子吧,蔣侍郎大才,若是因為不服水土而出什么意外,那豈不是我朝大不幸?”

  聽到這話,一名富態官員出來跪地謝恩,姚偉賢也跪地,兩人一同退回去。

  回去的時候姚偉賢怒視那富態官員一眼,日你娘的,讓你有困難就退縮,現在有好處想上了?不行!

  富態官員是他副手,對他極為了解,看他一個眼色便猜到他的心思,他做羞愧狀低頭,但在心里也開罵了:

  日您娘的,去年那事能怪我嗎?從長安到嶺南多遠啊,去一趟先掉半條命,而且去查的又是百越蠻子的事,又得丟半條命,合計起來這一條命可就沒了!

  門下省侍中杜公琰走出,他深鞠一躬道:“啟稟陛下,臣想舉薦秘書省少監去與并郡為您巡守萬民。張少監曾有在南福郡做郡守的經驗,為人平穩老道,忠心耿耿…”

  “算了吧,張少監確實老道,他今年多少歲了來著?快八十了吧?這年紀還是與蔣侍郎一起待在長安城里頤養天年吧。”皇帝笑著搖頭。

  君無戲言。

  杜公琰輕嘆一聲,跪地謝恩而去。

  又有幾人上前舉薦,皇帝一一駁斥。

  最后是國子監祭酒上去舉薦監察御史,皇帝聽了后有些生氣,道:“趙祭酒你倒是舉賢不避親吶,你看書有一手,看人可差遠了。你那御使親家有治理地方的經驗嗎?”

  “朕要的是一位能將并郡治理的井井有條、欣欣向榮的人才,而不是讓你們給自己拉幫結派!”

  這話一出,滿大殿噤若寒蟬。

  皇帝看向御史郎之桓和朱忠肅,道:“丞相你乃是文官之首、太尉你執掌天下千軍,那你們二位沒有人才可以舉薦給朕嗎?”

  郎之桓出列鞠躬,道:“不敢欺瞞陛下,并郡民風彪悍、位置獨特,臣剛才思索良久,實在沒有想出可以舉薦之人。”

  朱忠肅則沉聲道:“陛下,老臣想舉薦一人,此人出身世家,曾在邊疆軍中任職且大有作為,他離軍調入地方衙門后,表現也是可圈可點。”

  “那你說的是?”

  “瑯琊呂氏家主,呂亦然!”

  皇帝若有所思的點頭,這時候戶部尚書蘇伐走了出來說道:“起奏陛下,臣要舉薦平陽府知府武翰林!”

  “陛下明鑒,臣與武知府并無私交,但臣在八月曾主持統計了本朝歷年來各府城上繳國庫的稅銀,平陽府的賬目最是清晰明確,送來的稅銀最是及時且足額。”

  “臣曾經因為私事去過平陽府,期間見到了府城百姓生活樣貌,在武知府治理下,府城內外百姓安居樂業,老有所養幼有所教,所以臣要舉薦他!”

  武翰林詫異的看向蘇伐,隨即出列低頭行禮。

  皇帝笑著看向武翰林道:“武知府的能力,朕早有耳聞;武知府的忠心,朕更是清楚。”

  說話之間他作不經意的姿態掃了萬太監一眼,萬太監跪下。

  “準。”

  萬太監起身上前半步,道:“平陽府知府武翰林,忠心耿耿、守土有功,此次大破前朝余孽暗中交好劉博一案,武翰林居功至偉。”

  皇帝又看向丞相,丞相說道:“武翰林有治理一郡才能。”

  又有幾名官員出列:“臣等舉薦武知府。”

  皇帝笑了起來,他倚在龍椅上伸手敲了敲扶手,道:“朕心里有數了,并郡代郡守舉薦一事揭過,還有什么事要匯報給朕,請諸位愛卿速速上報。”

  相比北方雪災、蒙元練兵和并郡選郡守三件事,其他官員們匯報的事都是雞毛蒜皮了,皇帝能當場決斷的便當場拍板,當場不能決斷的則分給丞相和三省六部去分管。

  日上半空,大朝結束。

  百官高呼萬歲后退去,很快,大殿里頭空空蕩蕩,只剩下皇帝和萬太監兩人。

  冷風從大殿門口吹進來,皇帝恍若未覺。

  他喃喃說道:“劉博啊劉博,真是讓朕失望!朕看他在邊疆辣手無情、手段多樣,還以為他能給朕分擔些憂愁,結果,嘿!”

  萬太監輕嘆道:“老奴已經遣人去查過了,他為了對付武氏,在并郡下了一盤大棋,可惜最終勝負手的時候失手一子,導致滿盤皆輸。”

  “另外,他有一心腹被一名修為有成的脈望給毀掉了,本來他的一些計謀都是這心腹在負責的,他這心腹突然去世,導致許多工作交接不力,最終才造成差錯。”

  皇帝詫異:“脈望?這是什么妖怪?”

  萬太監說道:“書蟲妖,它的原身是蠹魚,《原化記》有云,蠹魚三食神仙字,則化為脈望;夜以矰映當天中星,星使立降。”

  “這種妖怪修為往往不是很高深,可是它們一族博覽群書,懂得許多秘書巫法,很不好對付。”

  皇帝想了想,說道:“朕記起來了,這個脈望是不是服之可以飛升為神仙?”

  萬太監莞爾:“這是有修士曾經被脈望欺侮,他編造這傳言來鼓動各地修士去捕捉殺戮脈望罷了。”

  皇帝冷哼一聲:“天下修士皆可殺,可惜聽天監不爭氣!”

  “朕自榮登大寶便在打壓聽天監,將原本聽天監所屬的補給、資源和人員配置都給了你黃泉監,你要爭氣!”

  萬太監感恩戴德的下跪:“謝主隆恩!奴才自當竭盡全力,效死輸忠!”

  “別光嘴上說話,”皇帝不悅的甩袖,他又問道:“朕讓你黃泉監制定的稱霸江湖計劃,有眉目了嗎?怎么這么久了也沒什么消息?”

  萬太監急忙說道:“請陛下勿要心急,計劃已經展開,不過遲遲還未找到能做計劃核心的人,老奴羞愧,所以未與陛下匯報進展。”

  皇帝皺眉搖搖頭道:“這事抓緊吧,把你的精力往這計劃上收一收,別老是想著怎么收禮物。武翰林此次來京,送你那三尺血珊瑚不錯,看它色澤,像是以鮫人處子鮮血澆灌而成?”

  萬太監大為惶恐,他跪下連連磕頭:“陛下,老奴罪該萬死,老奴實在是賊膽包天,竟然敢…”

  “行了,古書相傳血珊瑚有肢體再生之能,你收下它也情有可原,朕只是隨口問問你罷了,無需害怕。你起來吧,朕還有話問你,剛才你問郎之桓關于東北州雪災的事?”

  萬太監感激涕零的起身,接他的話說道:“老奴猜測東北州鬧了雪彌勒!”

  皇帝面色沉重的嘆了口氣,道:“自古以來,每當大雪封山,便有精怪橫行人間。”

  “今年中州有考生失蹤,東北州則有村落失蹤,西域出來個什么人皇紫公子,漠北前朝余孽練兵,東海和南海一帶又鬧東瀛百鬼,真是多事之秋!”

  萬太監說道:“陛下無需過于擔憂,這些都是小事,不管是鬧鬼還是妖孽作亂都好處理,難處理的是人心。”

  皇帝又嘆了口氣,說道:“是啊,最難處理的是人心,誰知道劉博竟然會與韃子勾結?”

  “說起這個,朕百思不得其解,劉博為何會與韃子勾結?”

  萬太監道:“老奴也想不明白,這劉大人也是怪,他被送來京城后便不再言語,到底他心里藏著什么秘密?”

  皇帝不悅道:“朕問你,然后你來問朕?怎么,咱們彼此反復問上幾句還能問出答案來?”

  萬太監急忙跪下說道:“陛下息怒,不如這樣,請陛下下旨將劉大人交到老奴的黃泉監之中,老奴一定會讓他老實交代!”

  皇帝擺擺手道:“不可,劉博乃是王室宗親,我劉氏許多人在盯著他呢。”

  說著他笑了笑:“不過還比不上盯著并郡郡守這位子的人多。”

  萬太監沉默不語。

  皇帝問道:“你怎么不說話了?”

  萬太監恭謹的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并郡郡守之位乃是陛下所有,盯著的人再多也沒用,全看陛下想要讓誰上去坐一會。”

  皇帝點點頭道:“你明白這點就好。”

  他站起身,萬太監急忙將一件雪狐披風給他披在身上,然后想說話又憋了回去。

  見此皇帝失笑,說道:“說話就是,別在朕面前耍這小伎倆!”

  萬太監跪下說道:“陛下,老奴確實貪心收下了武翰林送來的血珊瑚。可老奴先前為他舉薦卻并非因為這份禮物,您是知道老奴的,老奴貪心如饕餮,收禮不辦事的時候多了去。”

  皇帝點點頭。

  萬太監繼續說道:“老奴想扶武翰林上并郡郡守之位是要解決武氏,平陽府已經被他武氏經營的如鐵桶一般,可是并郡并沒有呀。”

  “若是武翰林坐上郡守之位后,并郡轄內發生大動亂,到時候武氏得為朝廷流汗流血,還得被秋后算賬!”

  皇帝皺眉:“把話說的更清楚一些。”

  萬太監說道:“前朝余孽和邪教勾結,要在并郡鬧事!”

  “消息可靠?”

  “非常可靠,前朝的監謗衛在并郡損兵折將,一共損失三位星宿,據說他們三圣之中已經有一位要親自去往并郡。依老奴之見,武氏若是掌管并郡,那他們天武門要損兵折將!”

  皇帝走下大殿,立柱上盤繞的怪蛟忽然活了起來,一條蛟龍從立柱上鉆入地下,像是鉆入水中,它的身軀在漢白玉基座中歡快游蕩,最終出現在皇帝身后。

  又有一條怪蛟在大殿中穿梭,它妄圖竄出大門,可是就在它沖到門口的時候,一枚枚閃爍著電光的金字從大門上飛出,像一把把快刀般在它身上掠過,將它嚇得趕緊后退。

  皇帝站在門口看向廣袤的宮殿,有雪花逐漸飄零。

  第一場雪還沒有融化,平陽府的第二場雪便降落下來。

  “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徐大站在驛所門口吟唱。

  接著他又自己感嘆道:“好詩好詩!”

  王七麟拔刀揮出,刀刃上有一朵雪花。

  “好刀法好刀法。”他也自己說道。

  這時候沉一急匆匆的跑了出來問道:“魚醬輕雞煮?這是綏綏又做了什么新菜肴?開飯了是嗎?”

  黑豆的小身影隨后出現:“開飯了開飯了!”

  王七麟沒好氣的怒視他們一眼道:“整天光知道吃!這冬天才剛剛開始呢,看看你們一個個胖成啥樣了?”

  黑豆使勁收了收小肚子,然后苦澀的發現收不進去了。

  確實胖了。

  王七麟說道:“豬谷里豆你胖的最多,嗯,看來你很會養豬呀。這樣,過兩天舅舅去抓倆豬羔子給你,你反正不愛學習,以后去放豬吧。”

  黑豆激動的點頭:“好啊,舅舅你快點去抓豬,等到過年的時候,咱們就能殺年豬啦!”

  他激動的滿院子飛奔:“黑豆要放豬了,黑豆要做放豬娃了,啦啦啦,今年吃黑豆自己養的豬!豬頭肉給娘、燉豬蹄給爺爺奶奶、豬皮給六姑、紅燒肉給黑豆!”

  “豬鞭給舅舅,豬腸膾給徐大爺!”

  豬還沒有來,已經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王七麟拍了拍額頭,他忘記黑豆討厭讀書喜歡干活這檔子事了,草率了。

  天武門將平陽府的治安維系的很不錯,他們弟子眾多,散布在全府城內外,有什么孤魂野鬼出現很快就會被他們給收拾掉。

  聽天監沒什么事,武景湛來找他,跟他協商搬遷的事,他說衙門已經分開了,他可以隨時帶人搬過去。

  王七麟對這種面子工程沒什么興趣,他問道:“那個柏彪有沒有交代他大伯柏大江的事?”

  武景湛說道:“交代了,但是刑天祭的人飄忽不定,極擅藏匿,他們太謹慎了,柏大江應當在刑天祭里頭有些地位,他被保護的很好,柏彪提供的信息用處不大,我便沒有去找他,免得打草驚蛇。”

  王七麟皺眉說道:“景爺,有句老話說的好,人過留影、雁過留聲,刑天祭的人雖然擅長藏匿,但不可能藏的毫無痕跡。”

  “所以,如果我們找不到他們,會不會是因為有人在包庇他們?”

  武景湛一怔,道:“我過于自信了,竟然忽視了這點,回去我立馬查衙門所有官吏的背景。”

  王七麟立馬說道:“那我也要查聽天監了。”

  這才是他的目的。

  聽天監已經被武氏給滲透成篩子了,王七麟要想重掌聽天監,就得在內部來個大清洗。

  武景湛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七爺請放心,您的勢力,我們武氏往后斷斷不會染指!”

  跟他通了氣也得到了他的承諾,王七麟立馬讓徐大以冥鴉傳信,號令府城下屬的七個縣七位大印速速來開會。

  他自從來到平陽府,還沒有跟所有下屬打過招呼呢。

  徐大說道:“七爺,你要真想掌控平陽聽天監,那咱把他們叫來沒用,咱得微服私訪!”

  王七麟看向他問道:“你的意思是?”

  “把他們叫來有什么用?管中窺豹嗎?咱們應當自己去打聽、去查看,看看沒有陽光的地方,陰影下藏著什么!”

  徐大的話說到了點子上。

  王七麟不是喜歡貪圖享樂的人,他出身于底層百姓,了解百姓生活之艱辛,一心想庇護他們能夠安然生活。

  他采納了徐大建議,準備帶上謝蛤蟆三人去把轄下所屬縣城都給轉一轉。

  馬明照例留下主持大局。

  他了解了王七麟三人去向后說道:“七爺,那要不要搬遷咱們的驛所?”

  王七麟搖頭道:“不搬了,咱們聽天監是要給百姓做事的,不是去耍威風和享受的。既然咱們要做事,那在這里與在衙門有什么區別呢?搬去衙門還會勞民傷財!”

  馬明肅然起敬:“七爺高風亮節!”

  王七麟低調的擺擺手:“你這話說的,跟我這么久了你還不知道我什么人嗎?”

  馬明赧然離開,徐大忽然問道:“七爺,你不搬走是為了跟第五味對門,是吧?”

  王七麟怒視他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個這樣貪圖女色的人?”

  “是啊!”

  回答的干脆利索。

  王七麟甩臉子走人。

  他確實是這種人,日了個狗,被徐大看穿了!

  就在他準備冒雪出發的時候,幾匹快馬趕到了驛所。

  下雪天街道上沒有人,所以幾匹快馬跑了起來,速度還挺快。

  這樣到了驛所門口的時候騎士們想要耍威風來個橫刀立馬,領頭騎士伸手勒馬韁,駿馬一聲嘶鳴抬起前腿站了起來,然后腳下冰雪太滑、駿馬的蹄子太小,它竟然沒站住給滑倒了!

  門口的徐大、王七麟等人眼睜睜的看著一匹馬跑來、一匹馬站起、一匹馬滑倒…

  馬上騎士臉上的表情一瞬間由冷漠彪悍轉為了驚恐絕望!

  王七麟震驚的叫道:“是竇大人?!”

  騎馬的正是吉祥縣捕頭,竇大春!

  竇大春一聲慘叫,被摔倒的駿馬給壓倒在地。

  還好駿馬是先摔了個屁股墩然后才倒下的,有了這個緩沖,竇大春雖然被摔得很慘壓得也很慘,卻起碼把命給保住了。

  王七麟第一時間飛掠過去推開駿馬將竇大春給扶了起來,他對徐大吼道:“徐爺,你它釀就站在那里看啊?”

  徐大慌張的叫道:“大爺也沒辦法啊,這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事,大爺也來不及去搬個凳子再來坐著看啊。”

  竇大春哀嚎道:“哎喲臥槽,哎喲臥槽!徐爺,你還是那么不干人事、不說人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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