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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人間道后續

熊貓書庫    大道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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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黯淡的夜幕之中,黃狗對月長嘯,神情激動。

  薩五陵駐足廢墟之中,心中諸多思量在翻滾著。

  那一縷光芒之中,有著諸多老師留下的話,而最為重要的一點,仍是皇天!

  炁種取天地精氣而代之,并不意味著天地靈機就徹底消失,且被擠壓,排斥出了此方天地,卻仍然存在于星空之中。

  沒有絲毫減少。

  而天地間的陰煞怨憎之氣,同樣如此,非是消失,而是同樣被排斥出此方天地。

  終有一日,皇天十戾會重生。

  甚至,不僅僅是皇天十戾。

  天有五毒,道,佛,妖,鬼,邪,那皇天十戾,僅是妖氣混雜鬼氣催生而出的大妖鬼,除卻妖鬼二道之外,天地間,尚有道,佛,邪三道。

  或許未來的某一天,又將衍生出,更為兇戾可怖之物,也未可知。

  而自己,卻必須死上一次......

  駐足許久之后,薩五陵緩緩睜開眼,眺望夜空,似是看到了那位白衣道人。

  “與天斗,其樂無窮......”

  他長身而立,似是自語,又似是對著老師傾訴:

  “這是你教我的,弟子,記下了。”

  安奇生此時感覺很奇妙。

  他當然沒有死。

  那一戰所發生不過半日不到,但為了那半日,他卻已然足足準備了九十年,若算上入夢的時間,已然接近兩百年!

  為了那半日之戰斗,他推演了不知幾千幾萬次,更是已經將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全都考慮在內。

  炁種,人道之氣,封神臺,皇天十戾,生死輪回卷,天下土地山神,有求必應祭壇,謝七,黑無常......

  可能影響這一戰的一切,他全都用上了。

  才有了這一次的不勝不敗!

  是的,不勝不敗。

  此時,他存在的方式很奇怪,似虛似幻,似生似死,似乎存在,又好似不存在。

  如同被這方世界徹底隔離出去,卻又擁有著遠遠超乎他全盛之時的廣闊視角。

  于至高處俯瞰。

他看的到日升日落,看的到草長鶯飛,看得到北極極光,看得到瀚海揚波,看得到雄鷹翱翔穹天,也看得到蚯蚓于泥土之中蠕動  他可以看到天地間的一切,大日,星辰,銀月,四海,五陸,山川大地,城池樓閣,城池之中生活著的百姓的行走坐臥。

  乃至于飄蕩在虛空之中,肉眼不可見的灰塵粒子。

  就好似,自己變成了天!

  而事實上,他此時,就如同天!

  他身化神庭,分化諸神執掌‘炁場’,以五座封神臺為節點的封神陣圖籠罩整個天地,包羅萬象,上至五行,下至草木,皆如同他之手腳,口舌。

  雖然因為尚未徹底鎮壓此界‘天公’而不能如臂使指,卻也不妨礙他通曉此界。

  這種感覺比之元神感知要神意太多太多了。

  視角寬廣了太多。

  這不止是看的面積更大,而是更為縱深,一株草木,可追本溯源,看到其如何破土而出,也可以看到它承受了怎樣的風吹雨打,看得到它郁郁蔥蔥,也看得到它凋零落泥。

  而人,也一樣。

  從其呱呱墜地,牙牙學語再到蹣跚學步,從少年意氣到垂死之日,都看的清清楚楚。

  但這也不是看透了過去未來。

  而是通過對于天地這個‘大數據’的掌控,而推算而出的‘未來’。

  衛少游的來歷,同樣如此。

  他不是真個穿越,而是被此界‘天公’灌輸了有關于未來,九真一假的記憶,自以為自己是來自未來。

  但記憶,是真的。

  因為他記憶之中的一切,若他不曾看到薩五陵的第二條命運軌跡的話,就將成為現實。

  而其作用,自然是為了引導他向著錯誤的方向走。

  比如,阻止‘幽冥府君祭’,甚至于引導他與謝七的對抗,乃至于掀起一場對于天下眾生而言都堪稱浩劫的大災難。

  也直到此時,他才知曉一個亂入的外來者,對于一方有著‘靈智’的‘天’來說,是如何的醒目。

  在‘天’的注視之下,天地萬物皆有其定數,縱然看上去再荒誕不經,也是如此。

  而外來者的亂入,毫無疑問會打破這個定數。

  而且,是毫無理由,無法被‘天’所理解的打破。

  他如是,曾經的古長豐亦如是。

  這人間道之天,不同于久浮界,也不同于玄星,其靈智固然剛開,但因其體量太大,能夠觸及的信息資源太高,對于一切眾生就有著近乎壓倒性的優勢。

  這對于安奇生來說,意義極為重大。

  他身懷入夢大千之能,以后絕不只局限于玄星,久浮界,人間道,或許還會去往更多的大世界,宇宙。

  也未必不會碰到比人間道之天更為完善,‘靈智’更高,甚至于有著傳說之中天道代言人那樣的大世界。

  屆時,如果還是按照此時的行事方式,那或許就要吃大虧了。

  而古長豐,就吃了大虧。

  其一入此界,已然被算計,白骨之身為靈氣侵染十年,再難改易,其一生走來,更有極多波折,苦難,艱辛自不必言。

  但其天縱奇才,人間道古往今來再無人比他更高,更強,硬生生在兩界爭鋒之間,走出了一條人道之路。

  事實上,若非是古長豐于元神之上開辟出純一,天命,至人之路,縱然他再強,也無法在短短九十年里,達到那般程度。

  更不必說,皇天十戾的鎮壓與獻祭,謝七,黑無常,幽冥府君祭,生死輪回卷,他‘天神地祗’的重要基石,城隍體系,也是其奠定了。

  甚至于,那‘天公’的沉淪,也是他的手筆。

  正如他所言,功成不在我,他之成功,正是站在那位‘古先生’的肩膀之上。

  而這一點,安奇生很清楚,也不在意。

  人之所以為人,不過是薪火相傳,代代疊加,文字,傳承,社會,再到文明,莫不如此。

  事實上,人自呱呱落地,到牙牙學語,到老到死,又有哪一方面,不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之上?

  要一人從無到有的走通一條路,且走到盡頭,那又其是‘人’能做到的?

  “外來者......”

  若有若無的呢喃之聲不住的回響在安奇生的心頭。

  鎮壓‘天’太過艱難,要想將其徹底鎮壓,他之‘炁種’所要取代的可不僅僅是天地靈機,大地氣場。

  這注定是一場要以十萬年為計量的漫長戰爭。

  不勝不敗,已然是人之極限。

  也是此時安奇生的極限了。

  逆天,哪是那般容易,轟轟烈烈之后,是漫長到足以讓巖漿冷卻,大海干枯的潛移默化。

  神庭的隱去,非他之意,而是這方被他鎮壓的‘天公’與他糾纏的結果。

  在任何人都不可見的虛無深處,莫大的封神陣圖無處不在,其上光影流轉,神光勾勒出重重宮殿,綿延不知幾許的亭臺樓閣。

  而一道道似是從封神陣圖之中穿透出來的鎖鏈,密密麻麻的遍布虛空,牢牢的捆縛著整座神庭。

  同樣,那無數‘鎖鏈’也被神庭死死鎮壓。

  兩者隱隱間,組成了一個奇異的平衡,一者無法擺脫鎮壓,一者則無法在短時間徹底將其取代。

  但,不勝不敗就是勝。

  他傳道人間道,太極感應篇取代一切修行典籍,成為天下眾生必讀之法典,人修‘炁’也成就‘炁’。

  此消彼長之間,勝負的天平,終究會傾斜。

  當然,那一天可能是在數萬年后,也甚至可能是在數百萬年后。

  “人間道......”

  安奇生沒有在乎心頭回蕩的聲音,深深的凝望此界山川大地,過往之事如云煙流過。

  他的神意劃過夜幕,撫過銀月,順著月光輕撫對月長嘯的黃狗。

  似有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回蕩在天地之間:

  “事未全功,卻已盡全力,未來,終究不在我......”

  他不是無所不能,鎮壓了此界之‘天’,不過是消弭了滅世災劫,皇天十戾仍在,皇天的威脅仍在。

  人間道的未來,卻終究不是他此時可以預料的。

  但,人必自救人,而天救之,他已然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是勝是敗,卻還要看此界眾生。

  余音裊裊間,薩五陵似有所覺,卻終究不曾看到什么。

  安奇生最后看了一眼傳承自己之道的弟子,神意也漸漸沉寂。

  就此離去。

  離別苦,離別難,不如不見,不如不見。

  時光如水,歲月如梭。

  時光如沙,不經意間,就消失在天地之中。

  轉瞬已是幽冥戰天之戰的千年之后。

  千年里,人道氣運如烈火烹油,天地大勢之傾斜,孕育出了無數天驕人杰,預示著一個前所未有的大世到來。

  千年中,薩五陵秉承其師之道,坐鎮青都,威臨天下,任由代代天驕人杰層出不窮,卻無人能夠撼動其天下第一之位。

  甚至于,在千年浪潮之中,最為璀璨之星,就是其弟子王靈官,次之,則是衛少游。

  一師二徒,卻已然占據天下前三,太極道場威壓天地,無數人為之敬畏。

  天下人,無人不想拜入太極道場,薩五陵有感于此,于青都封神臺講道,惠及天下修行者。

  無數修行者感念其恩德。

  薩五陵,由此被人尊稱老天師。

  天地的平靜似要一直持續下去,直至千年之后的一天,薩五陵于中陸封神臺上醒來。

  只見,天外星空陰煞彌漫,浩蕩煞氣自天而落,天下震動,無數人駭然。

  皇天十戾,這十頭不死不滅的大妖鬼再度重生,一同現世,自星空而來,掀起偌大的星空風暴,欲要毀天滅地!

  隨即,長笑一聲,直言道將成,踏步登臨星空。

  是日,星空之中陰煞呼嘯,怒吼震天,天象變易,近乎影響整個天地,更有星辰為之崩碎,火雨天降。

  這一戰,足足持續了三日夜,天降之流火染紅天地。

  一戰終,皇天十戾,再度被鎮壓于星海之中。

  而同日,星海深處似有雷海翻滾浩蕩,攜毀天滅地之勢而來,轟擊星海。

  后,似有傳說之中的神庭降世,浩蕩威壓震懾天地星空,與雷海交織。

  天罰再臨!

  一戰后,薩五陵消失不見,疑似隕落。

  一時天下縞素,眾生哀泣。

  次年,其弟子衛少游,在太極道場護法王靈官的扶持之下,承接其師之志,成為了第二代天師!

  同年,新任天師衛少游通傳天下,改換歷法。

  史稱皇天十一紀!

  隨后,是太極道場極盡輝煌的時代。

  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直至六萬年!

  太極道場貫穿了整個歷史長河,一代代天師薪火相傳,始終屹立天地絕巔,威壓一世又一世。

  成為皇天十一紀真正的主宰者,庇護者。

  六萬年后的一天,西陸無邊瀚海深處,一座于風沙之中若隱若現的寺廟之門,被緩緩推開。

  一個似初降生,又好似已然三四歲,披著寬大僧衣,兩耳厚大,雙眸幽深的小和尚,迎著燦若流火的陽光,踏足世間。

  “阿彌陀佛!”

  小和尚雙手合十,卻如飽經歲月滄桑的老者般誦念佛號。

  瀚海風沙呼嘯,卻無絲毫可及其身,甚至,那漫卷黃沙的颶風,在其平靜的眸光所落之時,已然風平浪靜。

  幾乎同時。

  東陸極地,日升之地,一處位于東海深處的無名小島上,一間充滿了歲月的滄桑感,似是自上古就存在的道觀之門,也被緩緩推開。

  一個唇紅齒白,面容俊美,卻偏生老氣橫秋的小道童,背著初升之照樣,緩緩張開雙臂,似要擁抱整個世界:

  “福生無量天尊,我,終于降生了!”

  那南陸無盡冰洋之下,暗流洶涌,無數冰河兇獸,魚群,陡然好似被什么氣息所驚動一般,彼此之間展開了一場場血腥至極的屠殺。

  似乎只是頃刻之間,偌大冰川已然被染成一片赤紅之色。

  繼而,那無盡血海之中,道道邪異至極的氣息之中,走出一個小小身影。

  那身影三尺高低,披著血衣,雙眸邪異,懷抱一口血箭,懶洋洋的踩在冰川之上,深吸一口氣,正想說什么。

  突似有所覺般抬眉北望。

  幾乎同時,東極道觀之前的小道童,西漠瀚海寺廟之外的小和尚,也皆有所覺般,同時看去。

  只見中陸某處山川之上,漣漪泛起,一人輕聲唱喏,自虛空走出: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三個小家伙,

  歡迎來到,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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